第10章 客卿之位
程家武馆内。
沈寒在地上哭嚎,披在身上的玄色大衣被碾在尘土里,宛如蛆虫。
秦槐又往前踏出一步,这步踏出,诸多武馆弟子皆是向后躲避,二百余人跌跌撞撞,互相推搡,竟还摔倒了好几个。
毕竟这场面实在是过于骇人,沈寒作为程家武馆大师兄绝非浪得虚名,在整个城东能从他手下走过十招的都是凤毛麟角。
加上他平素为人行事又是喜怒无常,言笑晏晏间痛下狠手屡见不鲜,因此凶名远扬。
如今只是一巴掌,甚至看不出这青年用了何等武学,就把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打翻在地,积威十年一朝尽丧。
偷偷跟在后面看好戏的值班学徒更是吓的面色惨白,相比他的同门师兄弟,他还要多考虑一层,这么个煞星是自己私自放进来的,事态演变至此,自己又会如何收场。
秦槐轻轻捡起掉落在地的四尺长剑,也不拔剑,只是连剑带鞘地悬在沈寒大腿上空,小心翼翼地瞄准好。
“不会走路,那就别走了。”
话音一落,手中剑鞘猛地下戳,如山峦倾颓,眼看就要把沈寒大腿砸烂。
这时,中堂深处悠悠传来一声叹息,一粒飞蝗石夹在叹息声中后发先至,敲在剑鞘上。
秦槐虎口一麻,长剑几欲脱手,最终腹腔中挤出一声轻呵,硬生生掰回了一点,剑鞘敲下,没有砸烂沈寒的骨头,只是将大腿敲成了肉糜。
“行气裹挟天地,是一流武者的手段,而且是积年的老牌一流高手。”
秦槐调整气息,盯着中堂走出来的两个人影。
当先的老者须发皆白,肌肉虬结,叹息和飞蝗石都是出自他手。
靠后的中年人气质内敛,不声不响,只是像毒蛇一样冷冷地注视着秦槐。
“后辈意气之争,实力不济,被打个半死都是不妨事的,但还是不要废了他的前途,那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怨了。”老者当先劝解。
“让他砸,程家武馆没有这么不中用的弟子。”中年人似乎并不领情。
“今日我既然恰逢其会,就托大打个圆场,小友替同伴出头无可厚非,沈寒也受了教训,不如此事就此揭过。”老者继续开口。
这话说是圆场,其实一点面子也没给对方,但中年人并未动怒,只是换了个话茬:
“常永尚,你今年八十有五,加上早年创立常家武馆留下的暗伤,快到时候了吧?不知道你的儿子能不能挑得起你的担。”
这话对一老人来说实在是诛心之言,常馆主闻之色变,拂袖而去。
临出门前,朗声对秦槐说:
“小友,程家武馆不是好去处,若是有意可来我常家武馆做客。”
这话既是招揽,也是要保着秦槐能走出程家武馆的大门,常家的客人,在城东谁敢硬留?
秦槐也干脆地领了这个情,带着小帮厨和他的表哥准备离开。
路过沈寒时,他已经捂着大腿躺在血泊里,进气少出气多。
秦槐俯身倾耳,语声温柔:“好好活着,哪天如果不明不白地死了,记住,杀你者,秦槐。”
说完,扬长而去。
身后隐约能听见程家馆主程游的低吼:“还不快去喊大夫。”
……
城东。
常家武馆。
常咏尚带着秦槐一路穿过武师聚集的前院,走过中堂,直到在后院中寻了一处假山环绕的凉亭,方才停下。
整个常家武馆背靠城墙,坐落在城东地势最高处,外表看去没有程家武馆的豪奢,但是谁主谁次一望皆知。
二人身边还随行着一个穿水色长衫的束发青年,长衫规规矩矩贴进白色锦带,一丝不苟,气质儒雅。
招呼着秦槐坐下,常永尚略微斟酌方才开口:
“程游为人阴毒,沈寒又是他得意门生,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尚有回寰余地,但若是你那一刀鞘敲实,就难善了了。”
“我老头子年纪大,什么都想着得过且过,就擅自出手把事揽了,你不会怪我吧。”
秦槐接过身旁青年沏好的茶,抿了一口,眉角微皱,
“怎么会呢,您说笑了。”
看到秦槐举动,常馆主心里对他来历有了一点猜测,满意的点点头,
“现在多是些两面三刀、阴奉阳违,还自以为本事的人,你这样愿为了朋友出头的,不多见了。”
“你这一巴掌,当着二百号人的面,让沈寒三月下不了床,估计太阳还没落山,这事就能在城东传遍,你这是风头正劲啊。”
“但是除了程游,其他小辈应该都还觉得你是占了抢先出手的便宜。毕竟你这年纪就晋入一流武者之列,确实有些惊世骇俗了。”
“如果你不嫌弃,愿意暂时在常家武馆歇脚,那我有两个筹谋你帮着参详参详。”
“一者,我这里有个武馆总教头的实缺,总领所有教头和弟子,我在武馆什么地位,你就是什么地位。”
“二者,你若不想太出风头,我对外只说把你聘为客卿,无职无权,每月一笔银钱,除常家一脉单传《九路无涯归一刀》外,所有武学典籍随你翻阅。”
秦槐心里早有答案,
“我年纪轻,资历浅,总教头难以服众,客卿之位足矣。”
常老爷子哈哈大笑,拉过身旁那个水色长衫的青年,
“那客卿之位就说定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犬子常庆江,应该和你同辈,你们可以多多来往。”
“之后就让他带你好好参观一下吧。”
“秦先生好。”常庆江躬身招呼。
秦槐侧身而坐,虚受了一礼。
“这里是常家的藏书阁,里面大都是常家历年来搜集的武学典籍,刀枪棍棒应有尽有,但常家武馆多数练的都是刀法,秦先生如果感兴趣,可以随意翻阅。”
结束和常馆主的对话后,常庆江一边给秦槐带路,一边介绍馆内各处设施。
“这里是先生在馆内的住所,已经让人打扫好了,先生喜欢回内城或者就住城东都请随意。”
走路间,一个弟子小跑着跟上二人,递过来一块深色金属腰牌,常庆江接过后交给秦槐,
“城东的管铁匠打的武器是锦阳城最好的,我看先生没有携带武器,如有需要,可凭此牌无偿铸造一把。”
“另外此牌也是常家武馆的身份凭证,每月银钱和补助都需凭此牌领取,但我每月会记得先生,先生不用在意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