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看他还得感谢咱呢
乌克马克总督边疆区下属的“林登万”农村。
在这里，时间仿佛被遗忘了。
这座富足的小村庄坐落在茂密的森林之中，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勃兰登堡村民们依靠着土地和天气过着朴实而充实的生活，对于他们这些无忧无虑的农民来说，一切都过得十分美好，春天播下种子，秋天则负责收割，而现在这是收获的季节。
如果一切都跟往常一样的话，那么这些生活在勃兰登堡区的农民们，此时此刻也应该欢庆起来了，毕竟这可是一个丰收的季节，光是在田地里，就有无数金黄的麦子。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因为从昨天开始就变了。
......
从昨天开始，原本还在勤劳收割麦子的村民，忽然就被领主大人给召集起来了，说根据上面的命令，明天开始就要在整个乌克马克展开一场抓捕女巫的行动，到时候希望所有的村民都“踊跃参加”，如果有问题的，可以晚上单独找领土大人商量......
领主大人的命令自然是没有人敢违抗的，所以从今天早上开始，领主大人的私兵们就开始挨家挨户的通知村民来参加甄别女巫的会议。
很显然，这种召集方式对于农民来说是很有效率的，仅仅个把小时，整个村子的村民都被聚在了一起，安置在了村子的中心。
在村子的中心，农民们被聚集在了一起，男人和男人站在一起，女人和女人站在一起，与小孩则是被扔在了中央，如同一道鸿沟一样将两边隔断开来。
男人的脸上都写着恐惧之色，眼神也是极其的惶恐不安，一边瞄向前方，一边又瞄向在一旁的女人们，就仿佛随时都会碎成千百个碎片一般，毫无疑问，他们是在害怕，是在害怕所谓的女巫就隐藏在他们的身边，但是纠结的是，他们同时也害怕，也害怕失去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当然还有一些男人脸上则是挂满了愤恨之色，他们望着这些包围在他们身边的私兵们，紧紧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很显然，他们比任何农民都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他们在昨天晚上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至于女人们，则是有些躲在角落里，颤抖着，嘴唇微微蠕动着，好像在祈求着什么，还有些则蜷缩在地上，抱着头，仿佛愿意这一切早点结束。
一时间，整个场景充满了一副悲凉，让人无法直视。
而作为这片领地的主人，威廉.哈特兹子爵，一改往日的颓废，显得格外的神气，他高傲抬起下巴，双腿跨在一匹战马上面，压低双眸，俯视着这些在他眼里贱如蝼蚁的农民。
一帮贱如蝼蚁的农民，也妄想翻身？
威廉.哈特兹子爵望着这些悲凉的场景，脸上闪过一抹冷笑，转头朝一旁的侍从低声问道：“怎么说？昨天晚上收到多少钱了？”
“还不错，许多的自由农民都愿意将他们的土地无条件的捐赠给领主大人。”
那侍从嘴角微微扬起，很显然，昨天晚上他也收到了不少的好处。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还伸出手掌拍了拍已经鼓鼓囊囊的皮包，低声道：“整整一百多块土地的地契，可都装在这里面了，以后这些东西可都是子爵您的财产了，而且那些家伙还要世世代代的为您做工。”
所谓自由农民，就是拥有土地的农民，他们不像这个时代欧洲的农奴一样，完全的出卖自己劳动力和人格而依附贵族，他们是完全凭借自己的土地，努力而存活下去的农民。
“干的好！”
威廉.哈特兹子爵望着那鼓鼓囊囊的皮包，再也掩盖不住内心的兴奋了，喜笑颜开的拍了拍侍从的肩膀笑道：“这件事情办成功了，等回去之后我就封你几块地，让你的家人也好好生活。”
“谢谢子爵大人。”
那侍从自然是连声感谢。
“好了，既然那些自由农民都把土地交出来了，那我们就随便抓几个老农奴当做女巫吧。”
威廉.哈特兹子爵收起脸上的笑容，故作严肃的朝侍从说道：“告诉教士们，还是按照老规矩，把那些年老的家伙全都挑出来，然后统统当成女巫抓起来，到时候一切都交给总督阁下处理。”
“您放心吧，都准备好了。”
那侍从继续笑了笑，低声道：“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女人了还有那些寡妇，把她们都抓走，不会影响这片土地的收成的，而且他们还会还给我们来一笔额外的收入。”
别以为封建统治者就不懂细水长流这个道理，事实上像威廉.哈特兹子爵这种生存在地方的地头蛇领主，才是真正懂得细水长流这个道理的，说句难听点儿的话，他们比腓特烈更了解这片土地，所以他们清楚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该做。
哪些事情会影响他们的收入，他们就会避免，哪些事情会引起反抗，他们则会尽可能的不去做。
反之哪些事情会增加他们的收入，或者增加他们的稳定性，他们也是知道的。
就比如说历代“猎巫行动”本身所谓抓捕的女巫，绝大部分都是没有依附于任何男性的女性，那么哪些人被称为没有依附于男性的女性的，就比如说女性中的单身女性和寡妇占据了绝大多数，到后来领主大人们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过度处决单身女性会引起不必要的反抗，还会降低他们的收入。
所以久而久之，他们就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年老的女性，至于为什么把目光投向这些年老的女性，那就是因为这些人力量孱弱，而且由于她们衰老，无法产生正面收益，则对于重视男性的家庭家庭而言，是一种负担。
所以处置掉她们，通常都不会引起太多的波澜，甚至还不会引起农民的反抗，反而有些农民家庭为了摆脱这些“洪水猛兽”甚至还会举报自己的母亲是女巫，从而把她们送上火刑架上活活烧死。
而且这种处理方式，通常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的心理负担，毕竟这可是为上帝处理掉了为患世间的“恶魔”。
在女巫行动的巅峰，整个北欧能够死在自己床上的老妇人是非常罕见的，因为一个重要的前提就是你的儿子足够的孝顺。
这就是为什么西方世界的女巫通常都是一副丑陋，衰老的模样。
“嗯。”
威廉.哈特兹子爵轻轻的点着脑袋，随后双腿猛的夹住马腹，他胯下的战马立马爆发出了一声仰天的嘶鸣。
刹那间，整个村中央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望着威廉.哈特兹子爵，等待他下达判决。
“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收租，也不是为了行使某些特权，而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整个勃兰登堡。”威廉.哈特兹子爵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嘻嘻哈哈，反而一脸的肃穆，看起来显得格外的正义凌然。
他勒动着胯下的战马，不停地来回奔腾着大声道：“昨天晚上你们有些人可能知道了，也有些人可能不知道，前天晚上来这里巡视的马克总督腓特烈阁下，居然遭到了恶毒女巫的袭击，在昏倒前，他亲口对我们说，我们之间出现了女巫！所以昨天就下了命令，让你们自己回家好好审查审查，看看哪个到底是女巫。”
“所以昨天晚上有些人来找我汇报了，但是有些人没有来找我汇报。”
威廉.哈特兹子爵停下战马，微微蹙眉盯着一旁的农奴，厉声道：“你们以为不来找我汇报，是在保护你们自己的家人吗？错了，那是在害我们，那是在害你们的家人！你们举报他们是在为他们好，明白了吗？为了保护你们的家人不受伤害吗，明白了吗？”
“......”
没有人回应威廉.哈特兹子爵，男人女人们都是沉默以对。
“好了，现在我再给大家一个机会，把你们身边疑似女巫的人统统找出来。”
威廉.哈特兹子爵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自己的马鞭，高声道：“总督阁下可是说了抓出一个有赏！”
威廉.哈特兹子爵的一番话，瞬间引起了在场的骚乱，原本死寂的农奴们，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显然，有赏两个字触动了他们的心弦，毕竟这可是活脱脱的赏赐啊。
“我举报！汉斯家的老母亲这几天神神秘秘的，也许就是女巫。”
“我也举报，阿道夫家里面的老母亲也是神神秘秘的，也或许是女巫。”
“我也举报...”
“我也举报...”
......
一时间举报声，呐喊声不绝于耳。
汉斯这个家伙不是说什么都准备好了吗？怎么这么多人？
威廉.哈特兹子爵望着这些一个又一个高高举起的手掌，眼神中闪过一丝哀怨，不由地回头盯了一眼刚才说话的那个家伙。
那人见状也是浑身一颤，脸上连忙露出陪笑。
这次就饶过你，下次要是还敢有这么多人，那可就别怪我了。
威廉.哈特兹子爵看着那一丝陪笑，在心里面嘀咕了一句，随后，扯动的缰绳朝那些举报的农奴道：“不要急，一个一个的登记，一个一个的检查。”
随着威廉.哈特兹子爵话音落下，原本还互相举报的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眼巴巴的望着那群教士。
那群教士对于这些行当自然是熟能生巧，还未等威廉.哈特兹子爵发话，他们这些家伙便一个个拿着羊皮纸所编撰好的登记簿，走了上来，挨个挨个的登记。
随着一个一个名字念出。
一张一张皱纹布满、满是斑点的老脸，顿时闪烁着泪痕，哭泣声，吵闹声，逐渐淅淅沥沥，响彻整个村中心。
“不要吵！”
威廉.哈特兹子爵望着那些哭闹的老女人们，心中不由得恼怒起来，他铁青着脸，掏出马鞭，如同示威似得，高高扬起，大声怒道：“勃兰登堡是公平的，他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坏人，总督阁下也是英明的，他绝对不会胡说八道，他说有女巫，那我们之间绝对有女巫，她一定藏在我们的身边。”
毫无疑问，哈特兹家族在这片土地上有着无与伦比的统治力，仅仅只是一声暴喝，瞬间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原本还哭哭丧丧的老妇人刹那间，被缝住了嘴巴一般，半个单词，都嘴巴里面蹦不出来。
威廉.哈特兹子爵见状脸色也逐渐缓和了下来，随手将鞭子扔给了侍从，便继续道：“登记了不代表你一定是女巫，因为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我们会通过我们的方式来检测一下，谁才是真正的女巫？”
说到这里，他将目光转向了那些老妇人道：“至于你们，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不是女巫，所以你们这些不用害怕，只要通过了测试，那就不是女巫...”
威廉.哈特兹子爵，故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低吼道：“反之...如果不愿意测试，那一定是女巫！”
这下好了，原来也还有“一线生机”。
领主大人都是好的，这一切都只能怪总督，如果那个该死的总督不来这里的话，说不定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
不少人听到这话看着威廉.哈特兹子爵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的青年人，也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的放弃了抵抗的准备，他们都渴望那“一线生机”。
人类就是这么蠢，只要让他们看到了一线生机，他们就会放弃反抗，不管这一线生机，有多么的渺小，多么的可笑，他们都会选择妥协，这就是人类。
如果威廉.哈特兹子爵要是能听到这些人的心声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讥讽一句，你看他还得感谢咱呢。
可惜，他要是有这个本事，也不至于当一个子爵。
“既然没有什么问题。”
威廉.哈特兹子爵扫视了周围一眼，继续下令道：“那就好好配合，谁要是再敢哭闹，不愿意做检测，那么立马打成女巫，送往总督府，听总督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