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达孜德赞身死
达孜德赞却察觉她言语之外的意思，于是豪迈慷慨说：“郡主若仍想驰骋九州，吾愿铁蹄同行，已天下为聘，为郡主踏下这片土地！”
“到时候，吾与郡主共治九州！”
李元聃见达孜德赞越说越激动，站起身向她靠近了些。
李元聃露出若有所思，好像又动摇了的模样，说：“可是，待到打下这江山时，某如何能知道达孜不是在利用某，不会效仿前朝太祖杀妻？”
达孜德赞握拳抵在胸口，说：“成婚之日，天地为证，吾将以吾主般若神灵起誓，绝不会背叛郡主！”
李元聃好似感动的上前一步，下一瞬，达孜德赞突然见李元聃变了脸，脖子上便抵上了一把锋利的短剑，左手也被李元聃几乎同步拆下脱臼，右手也被真刚迅速控制住，也卸了。
刹那间。
气氛陡然一转。
凝光悠悠寒露坠，托身白刃杀红尘。
“啊！”达孜德赞迟缓的发出身体疼痛的叫喊，是又疼又气愤，胸口起伏，呼吸急促，咬牙切齿的叫：“李元聃！”
李元聃笑眯眯的应了一声：“诶~”
然后达孜德赞听到耳边李元聃声音轻柔，却像地狱鬼魅的说：“达孜，不，德赞啊，要么大家一起死，要么你死他们活，你选一个吧。”
“真刚，开路！”李元聃吩咐。
真刚一拳就打死了一旁的护卫，夺过铁剑，砍了几个人，铁剑就砍断了，又捡了了一把，将营帐内的护卫都杀了，只剩下三个人。
达孜德赞怒视真刚，说：“是你！当初是你射死了吾爱将松赤！”
真刚龇牙一笑，说：“当然。”
当年，大唐吐蕃交战，达孜德赞一直以为是李元聃射杀的松赤，因为李元聃力大无比，他与李元聃多次交手未尝胜果。
现在才知道，杀他第一猛将的竟然是个护卫？
达孜德赞心底隐隐的感觉到恐惧，多年来的骄傲，坚忍，逐渐崩塌。
李元聃出声道：“德赞，你是个聪明又有能力的年轻人，可是眼界就稍微窄了些。”
“这天下，若某真想要，某只会自己坐上去，哪里容得旁人平起平坐？”
达孜德赞瞠目欲裂。
“这样你就受不了了？”李元聃将达孜德赞挟持在身前，整个人藏在达孜德赞身后的阴影中，身子紧贴着，在他耳后说话，仿佛亲密的情人。
李元聃继续口吐兰芳：“话说，你怎么能爱上某呢？那些个什么令你心驰神往的理由……”
真刚开路，李元聃挟着达孜德赞慢慢走出营帐，贴着崖壁往来时的那条路退去。
来一个，真刚一拳锤一个。
到底是顾及达孜德赞在李元聃手上，他的手下不敢轻举妄动。
李元聃继续攻心：“德赞你是不是忘了，你父亲，吕青阳，是某杀的啊……”
达孜德赞愤恨交加，李元聃说：“爱上自己的杀父仇人，呵，德赞啊，枉费你父亲如此爱你啊！”
“为了你能当上吐蕃王赞普，为了你，他杀了吐蕃王当时唯一的儿子，如此，就只剩下你一滴血脉了，还为了你，到中原搞了个什么白莲教……”
达孜德赞脸皮颤抖，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李元聃不理会，没有回答，继续说：“可是德赞你呢？既不能给他收尸，又不能继承他的衣钵，只能在背地里诡弄风云。”
达孜德赞怒吼：“李元聃，你别说了！”
“真是不孝子啊~”李元聃叹息。
达孜德赞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巨大的悲恸愧疚萦绕心头，李元聃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刀的划开他的自欺欺人。
李元聃不会在这个时候做无用功。
万一达孜德赞脱手，没能如期劫持到预定地点，那摧残了他的信念也是一种毁灭，若是达孜德赞是个意志坚定之人，那她李元聃也将成为令他终生恐惧之人！
谋攻之法，自然是，攻心为上。
退到小路上，达孜德赞的手下们还在刀剑对着李元聃三人，可达孜德赞已经心灰意冷任由李元聃带着走了。
李元聃心情还不错，还在跟他继续说话：“其实吧，德赞，你长得挺好看的，如果你仅仅只是吕青阳的儿子，某说不定会不计前嫌，为了美色纳你做男夫的。”
达孜德赞有气无力的说：“李元聃你别欺人太甚！”
李元聃以达孜德赞为盾，缓缓的退走，牵扯着所有人的心神，松赤想趁着几人退到狭窄的小路上时，突发制人！
没想到，李元聃嗅觉敏锐，松赤刚要有动作，李元聃的利刃就在达孜德赞脖子上压出了血痕，达孜德赞连呼吸都放轻了。
“真乖。”
达孜德赞余光撇到一旁深不见底的悬崖，脚下踉跄一下，脖子上就清晰的传来的皮肤被划开的刺痛。
达孜德赞心底萌生怯意，嘴上却说：“若是能和郡主一起死，也算得上是'亡同椁'？”
李元聃见他变了语气，又把他的手臂确认卸下了，才道：“别啊，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达孜德赞叹道：“那，若吾不是吐蕃人，是不是就有机会娶到郡主了？”
李元聃反笑说：“娶？对了，你没听说么？本郡主刚娶了夫。”
达孜德赞呼吸一窒，看着营地火光越来越远，身后的黑暗就像巨兽，在将他们吞噬入腹，说：“郡主，你挟持吾往这边走，真的很危险！”
李元聃他们才走了近五六里，已约摸花了两刻钟，听到达孜德赞如此说，李元聃道：“德赞，你应该了解过某，你觉得，某会怕死吗？”
达孜德赞感觉李元聃就像是地狱魔鬼，在将自己的身心都拖入深渊。
当初崖州城下，达孜德赞遭遇自己人生第一大败，这才知道了李元聃这个人。
打听之下，方知此人，在大唐名头之华丽，名声之响亮，身份之特殊，履历之复杂。
李元聃，大唐女帝义女，贵阳郡主，十六岁“千里奔袭斩杀突厥王”，获封辅国大将军，领兵数十万，名声赫赫……
那年，达孜德赞成丁，猎杀了人生第一头猛虎，成为了部落的勇士，公主赤玛丽将他接回了王宫，吐蕃王亲口赞他是吐蕃第一勇士，说他是吐蕃未来的王！
达孜德赞骄傲无比，天下舍我其谁！
也是那时，达孜德赞才从吐蕃公主口中得知关于自己父亲的所有事情，也是那时，他将目光放到了中土大唐这片丰饶的大地上。
那年，他被李元聃痛打得狼狈逃离，可他仍然坚信自己能够卷土重来，用中土的话来说，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他认为这些是天神给他的磨炼，他终究是要做吐蕃与大唐的共主。
可是这份骄傲，被李元聃一寸一寸打碎……
忽然，李元聃说：“达孜德赞，永别了。”
达孜德赞猛得回过神，回头看到李元聃黑暗中看不清的脸庞，脖子阵痛，温热流淌，已说不出话：“……啊……”
在梦里，她深陷安南泥潭，按照方才达孜德赞所说，很有可能他便是她无法回到长安的罪魁祸首。现实里，她已经挣脱了安南乱局，他也许不再是她回长安路上的拦路虎。
可是，现实里，她既然有了利刃横于他颈上的机会，那么，为了永绝后患，即使冒点风险，她也要抹了他的脖子。
“所以，德赞，吐蕃年轻的勇士，你是一个聪慧英勇的对手，但某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终结你的生命。”李元聃默道。
李元聃将达孜德赞立在外拐弯处，便与真刚提速飞奔，刚跑了两里地，身后便嚷嚷起了：“他们杀了达孜！追！杀了他们！”
李元聃问真刚：“怕不怕？”
真刚忍不住笑了，无奈的说：“不怕。”
俩人跑到一处山壁较缓的地方，攀爬而上，贴在距离道路丈余高的地方，身子后靠，紧贴山壁，屏气凝神。
追兵举着火把朝前追去，火苗几乎要燎到李元聃的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