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节度使李大人
与安南交战长达一年，如今战事暂歇不过月余，军营中仍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以宜威将军郑泰仁为首的山阳军营军官列队于军营前，等待新任节度使大人驾临。
李元聃见状，略满意的点点头，虽有些散漫气息，军纪整体还算看得过去。
“臣宜威将军郑泰仁携山阳军营僚属拜见节度使大人，躬请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躬安！众将军免礼，平身！”李元聃驱马上前，宣读圣旨。
旨意褒奖岭南西军作战勇猛，屡挫叛逆，斩杀匪首，赐九品以上军官十贯，兵卒一贯，五品以上军官着节度使另行赏赐。
而另赐岭南西军战马五百匹，粮五千石，神臂弩十架，这是将帐内才宣读的旨意。
若是别的什么人空降来接手山阳大营，免不了因这一个多月群龙无首底下已做惯了主将军都卫使绊子。
可这是曾经的辅国大将军啊，曾为女帝平定九州的军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贬来他们这个偏僻的岭南西道来，架不住这位曾经的名声够震慑，尤其是在军中的威望。
没见李元聃一到，军中原本以开始散漫的气氛自然而然就散了。
郑泰仁心悦诚服，俯首称臣，服从安排。
李元聃并没有多严厉可怕，反而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和煦的说：“仰赖各位将军，近一个月来辛苦了！”
听了一上午的的军情奏报，李元聃用过午膳后，在军营里到处走了走。
郑泰仁不知李元聃要做什么，只好跟随着，走出将帐时还在想：“大人是怎么做到用膳又多又快还很文雅的？”
“节度使大人！”正在火堆边吃午饭的兵卒见到新来的节度使大人背着手巡视，连忙放下饭碗起身行礼。
李元聃挥了挥手，说：“不必多礼，你们继续吃饭。”
李元聃溜达了一圈，散出去军营各处探查询问的侍兵也回到了将帐内，一一向李元聃禀报。
听完回禀，与上午各将领所述出入不大，李元聃看了看郑泰仁，又满意的点了点头，还算实诚正气，就是能力经验差了些。
李元聃在山阳大营待了三天，将真刚等随行的将官安插在军营各部。
临行前又给郑泰仁交代了一件事：“郑将军，你想个法子提高一下兵卒的个人能力，还有，将领们要多识字，将帐本大人留了一箱书。余下的细节你自己想，十日后给某上折。”
“做不好，可是要革职的！”
李元聃说的话虽然是威胁，语气却是轻快，说完哈哈一笑，驱马离去，整得郑泰仁和一旁的几位将领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赤霄策马跟上，问道：“大人这是要栽培郑将军？”
李元聃点头嗯了一声，说：“我们初来乍到，虽然相信真刚他们很快就能收拢住军队，但某不仅要拢住，还要拢得快！”
李元聃又道：“且岭南西道多山多河多丘陵，地形复杂多变，需要更强的单人作战能力，赤霄，这几天你也听了，有什么收获？”
赤霄思索了一番，才开口：“岭南本地兵卒比外地士兵大多更精瘦个小，但他们的速度爆发力和灵活性更胜一筹。”
李元聃点了点头，说：“郑泰仁在了解了真刚后，一定会找真刚配合他做这件事，真刚可是早就想做这件事了。”
赤霄颔首，说：“是啊，而且，同样规模的战斗，与突厥作战相比，这边死伤人数似乎还更多些！”
李元聃问：“那你觉得突厥战力如何？”
赤霄面色凝重，李元聃就是打突厥出的名，十六岁就率奇兵将突厥王庭灭了，将突厥残余驱赶到了瀚海以北，收复原突厥地区，女帝封为安北都护府。
当时，赤霄已跟在李元聃身边，亲身经历了突厥穷途末路的绝地反扑，杀得人都麻木了。
没有人比他们更倾向于提高士兵们的个人能力，再通过团队协作，以达到最大的敌军杀伤力。
李元聃也没要赤霄回答，驱马前进，赤霄看着大人的身影，不知为何，感觉有些孤寂。
大人从来都是意气风发，无所畏惧的模样，从不需殚精竭虑，何曾像如今这样失意过！
赤霄侧头看了看长安的方向，握了握拳，心里暗暗道：“一定要让大人重返长安！”
刚进府，秋郦就提裙奔了过来：“大人，您回来了~”
李元聃抬手点了点秋郦的脸颊，嗯了一声，说：“给某都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在秋郦叽叽喳喳的声音中，一行人步入正院。
刚用过午膳，黄处置史就急匆匆过来了。
“大人，襄州急报，安南叛军又见集结之势。”
赤霄进屋来，手里握着一叠文书，说：“大人，茏州、邕西伦县、万金县、思琅县有报，均发现安南叛军奸细。”
李元聃用手帕压了压嘴角，吩咐道：“召官衙僚属、驻地将领，府衙议事。”
黄大人立马下去召集，李元聃另外吩咐赤霄：“你召霜降、凌云、含光、惊鲵，各带一队，立马前往上述有异象的地方，抓到叛乱及协助叛乱者，自行酌情处理，不必上报。”
李元聃跨剑驾马又出府去。
秋郦望着李元聃的背影，心头酸涩，大人总是这样，一片赤诚，片刻悠闲都不曾享过，为大唐奔走征战四方，那人明知大人因征战负伤无数，还将大人赶到着满是毒瘴的岭南之地来。
可恨！
秋郦抹了抹眼泪，神情恢复了坚毅，大人此次征战，没有点她的将出征，她无用武之地，就为大人安顿好后方。
“中都督。”府衙议事堂陆续坐满，侍卫侍女都已退下，李元聃踏步迈入正厅，众人起身行礼。
李元聃抬手示意众位坐下，自己坐到主位，开门见山说：“形格势禁，本官不多虚言。现接到前线急报，安南叛军又起，今召诸位商议。明日本都督率兵前往茏州，邕州政务由黄处置史黄文聪全权代理，宜威将军郑泰仁做后勤转运使。各位，开始议事吧。”
李元聃语毕，正厅有一瞬间的凝窒，但看着李元聃威严毫无商量的模样，众大人把劝她坐镇邕州的话咽回去了，中都督这架势分明之前告知他们一声而已。
太宗时，归治大唐，收为岭南西道，后太子、晋王、赵王内斗起乱，三败俱伤，岭南西道各寨趁乱自立，太宗皇帝立天盛公主为皇太女后，皇太女亲驾南征，李元聃做先锋，平叛岭南西道，镇压安南，这才使岭南西道再次归治。
然而，岭南西道多由当地土司管理，难以教化，外来官员政令不通，本地官员勾结成网，加上连年战乱，岭南西道至今一片混乱。
不过，这些在李元聃眼里不算什么，前任节度使覃吕飞是个有能力的，镇压岭南西道五年也是很不错的，只不过手腕软了点。
大唐若是铁板一块，那覃吕飞那种水滴石穿的方法确实是最合适的。
但，也许是因为那个预警似的梦，梦里细节并不详尽，但梦里她因收拢邕州军政拖了十日，导致后续一系列之事，慢慢拖垮了她的安排。
因此，虽不全信以为真，但快刀斩乱麻，刀剜腐肉，才能长出新肉。
临行前，李元聃交给黄长史一张铁令，秘密交代他：“黄大人，叛乱者，延误军机者，杀无赦。”
黄长史哆哆嗦嗦的跪下双手接过，声音激动得有些哽咽：“臣，定竭尽全力，誓死保卫。”
李元聃拍了拍黄长史的手，没再多说。
铁血令交给黄长史，让他自主处置，便宜行事，并非是有多信任他，而是她初来乍到，地方暂无人可用，这几日查他履历，看他行事，加上梦里的印象，是个一心为民的官，且如此吧。
若他背着她做不利于她的事情，自有人收了他的命和铁血令。
李元聃初来岭南，要掌管西道，并不打算从政务入手，那样太慢了。
她不需要官员们为她的能力折服，所以打杀出威望就行，这才是短时间能镇压这些牛鬼蛇神最有力的办法。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绝不能被拖垮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