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地府,朝九晚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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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换皮

关子诃显然是吓坏了,支支吾吾半天:“都,都能补上我的皮了……就不能,不能用其他法子把我大哥的皮子换一换吗?”

“你大哥是急症体虚之人,怎么跟你比?”

顾安疾有些不耐,“若是不想救他,就赶紧带着人走。”

关子诃沉默了,双手握拳,陷入无比的纠结之中。

半晌,他才抬起头。

“那我妹妹呢?就不能,用她的?”

顾安疾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当然可以。”

*

两人回到待客间,钱慕歌正蹲在地上替病人理着身上裹缠的白布,听见声音后连忙回头,匆忙起身,唯唯诺诺地喊了声:“哥……仙人。”

顾安疾头往门口偏了偏,“把东西放下吧,你先出去。”

他虽然盯着自己,但钱慕歌能感觉得出这句话不是告诉自己的,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揪着衣角怯怯地看向关子诃,似在用眼神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关子诃终究有些不忍,跟顾安疾商量:“仙人,我能先跟我妹妹说两句吗?她胆子小,我怕……”

“呵。”顾安疾讥讽地睨了他一眼,似乎在笑他故作姿态。

“一分钟,晚一秒,你们大哥的性命就不保了。”

他说罢便走出屏风,给兄妹二人独处的空间。

在顾安疾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钱慕歌凑到关子诃身前,悄声将收集到的信息告知:“你猜顾安疾和徐沐沐为什么不把家安在宅子里。”

剑眉轻挑,关子诃打趣一句:“钱老板,你确定这个时候还要卖关子吗?”

他不接话茬,钱慕歌冷哼一声:“因为这根本不是宅子。是牢狱。”

“以中央大殿为定,用四只朱雀锁天。我刚才进了大殿尝试沟通正神,但祂并没有回应我,时间有些急,我不确定是不是我没感应到。但顾安疾应该没有你说的那么无能。”

听她说起这件事还挺复杂的样子,关子诃问了句:“很棘手?那去多请点人来?”

时间太紧迫,钱慕歌没怎么想,“不用。你呢?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话题突然落在他身上,关子诃默了默才道:“你身为察查司,应该很能打吧。”

钱慕歌没懂:“什么?”

看了眼出现在屏风后的身影,关子诃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别心软,加油干。”

“谈好了?”顾安疾玩味地看着面露难色的关子诃,话里有话地提醒:“还是说,你们又改主意了?”

关子诃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钱慕歌:“仙人有话单独跟你说,我出去等。”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钱慕歌憋了一肚子怀疑,但又不能崩人设,弱弱地点点头,站在病人前等顾安疾走近。

这是她第一次靠近顾安疾,他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有那么瞬间她甚至觉得他的脸有些错位、扭曲。

定了定心神,再看过去,他还是那副模样,很正常。这回钱慕歌闻清楚了,他身上有股是鸡血的腥味。

“不用害怕。救你大哥的命还需要一方药物,这方药由你递给他是最好不过。”

顾安疾说着递来手中瓷瓶,亲切地冲她招手:“你来,把药给你大哥。”

钱慕歌不疑有假,当真伸出手,轻触上那凉滑的瓷瓶。

在碰到瓷瓶的刹那间,只觉得天旋地转,世界齐刷刷地向后倒去,无尽的罡风在耳畔呼啸而过。

黑白光影交错间,钱慕歌恍惚看见顾安疾掀开桌上法器的红布,三佛首喀章嘎的末端形成一把尖锐的刀,冷光反射进眼底,刺穿瞳孔。

漆黑的地板内伸出一双青白的手拉住她的脚踝,用力地向下拖拽。

意识犹如在深海中起伏,钱慕歌盯着头顶的黑暗,视野狭窄,只有正中一点白光。

她像是变得好小、好小,小得被装进了顾安疾手里的瓷瓶。

被锁紧这一方天地,她什么也做不了,拼命地想要逃离却无能为力,吓得又哭又叫。

瓷瓶内部光滑得无法攀爬,强烈的动物脏器腐臭味冲入鼻腔,她想吐,胃里却什么也没有,一阵一阵的疼。

用光了所有体力,她紧贴在瓷瓶上,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脚边无数动物碎骨、遗骸。

啪嗒——啪嗒——

有什么东西从不远处跑过,脚步踩在瓷面上,像是鸡禽类的东西。

钱慕歌顺着声音看去,却发现阴影中藏着一个庞大的细长黑影。

他蹲在地上,大口地吞噬着囤积在瓷瓶底部的脏腑器官,吃得很急,咀嚼声在窄小的空间回荡。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警惕地转过头。

光线从头顶落下,钱慕歌看见了他的脸。

那是她刚刚才见过的人,顾安疾。

他脸上长满了羽毛,似人非人,明明有着人类的五官,脸上的神态却是鸡禽类才会有的呆滞刻板。

没等她多观察,青白的鬼脸忽地变得狰狞朝她扑来,在钱慕歌惊叫出声时,又消失不见。

头顶的光线暗淡一刻。

紧张的心跳声未平息,钱慕歌擦掉眼角的泪,向上看去。

一只巨大的眼珠凑近了瓶口。

大得遮住了她的所有视野。

眼球眨了眨,似乎在观察下一步从何处下刀。

“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哥哥吧。是他放弃了你。”

“不过你放心,你看,你根本感觉不到痛。”

“没关系,我很公平的。你用自己的皮肉换了你大哥的命,我也会将你大哥的皮肉割下来送给你。”

瓷瓶外传来利器划破血肉的声音,顺滑的切割音中又带了些黏腻。

漆黑的瞳孔颤动着。钱慕歌透过光滑透明的角膜向瞳孔深处看去,那里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她死死地看着那只眼睛,眼睛也死死地盯着她。

在噗嗤噗嗤的刀插入皮肉声中,眼球里的瞳孔逐渐放大。

尖刀刺入温热肉体,湿滑的血肉将刀身包裹,紧密的滞涩感让顾安疾兴奋得双眸发红。

他的瞳孔越来越大,黑漆漆不见底的空洞向两边拉扯,变成椭圆,中间又逐渐凹陷下去。

直到分裂出两个瞳孔。

顾安疾再次举起手中的喀章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