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哭泣的姑娘
张轻云又羞又恼。
虽然说先前父亲已经与李大锤谈了这件事,自己也知道了不会跟着父亲去振武城,而是随着李大锤走。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李大锤就这样带走。
什么老丈人啥的,李大锤张嘴便胡说,他一个马贼,倒是无所谓了,可自己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这样一来,以后还怎么做人?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无数枯枝败草从眼前闪电般地划过,张轻云有些头晕。
抬起头,却只能看到李大锤的下巴和那浓密的胡须,
这个轻浮的家伙身量颇高,自己站在他面前,也就勉强够着了他的肩膀,。
此刻,这个贼子两手振缰狂奔而行,自己竟是被他环抱在身前。抬头便只能见着他的下巴以及浓密的胡须,连脸都看不到。
这张脸是假的!
张轻云没好气地想着。
这个贼子连脸都变来变去的,说的话也就更没有边际了。
闭上了眼睛,想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可不成想,眼睛是看不见了,嗅觉反倒是格外敏锐起来了。
那种男性特有的气息,是那样强烈的顺着张轻云的鼻孔钻进了她的肺腑,让她的脸变得更加地艳红。
自从懂事以后,就再也没有与任何一个男人这般地接近过!
哪怕是父亲和哥哥。
哥哥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
而父亲此去振武城,亦是生死难料。
羞恼闪电般地褪去,悲伤不可遏止地袭来。
“放我下来!”
张轻云骤然尖叫了起来,声音之大,连她自己都有些吃惊。
骏马长嘶,骤然人立而起。
如此快的速度,竟然说停就停。
张轻云再一次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状况,所以她毫无意外地整个人都扑倒在了李大锤的胸前,如果说先前骑在马上,两人还有一定的间距,此刻,两人就绝对地是无缝接触了。
下意识地反应让张轻云不由自主地伸手紧紧地抱住了李大锤的腰身已避免自己被摔下马来。
身体的反应,总是比脑子里的想法,来得更快一些。
人立而起的战马,转了半个圈子,终于消去了巨大的动力,啪哒一声,两只巨大的蹄子落地,溅起两蓬烟尘。
身后,方小猫带着的天字营三百骑士,在远处便开始减速,恰在此时赶到了这里,勒停马匹,双方之间,也就差了个十余步而已。
方小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不过抿紧的嘴唇下拉得很厉害,他当然不是要哭,而是在用力地忍着笑。
倒是他身后的那些骑士们,看着战马之上被张轻云紧紧抱着的李大锤,口哨声和欢呼声交杂而起。
紧闭眼睛的张轻云还没有反应过来。
“轻云姑娘,可以松开了!”
耳边传来了李大锤的温言细语,张轻云霍然睁眼,先是看了看李大锤,然后再有些艰难地转头,看到身后那些正慢慢围拢过来的骑士,再然后,便发现了自己仍然紧紧抱着李大锤的事实。
被毒虫蜇了一般的松开手,两手用力往外一推李大锤,然后整个人便从战马上往下摔落。
李大锤生怕她摔着了,自己胯下的这匹马,肩高足足八尺。
一把抓住张轻云,轻轻地放落在地上。
落地的张轻云低着头,眼尖的李大锤却发现这个小丫头居然在哭。
得,玩笑开大了!
小姑娘这是真生气了。
后头的那些天字营的骑士们却还没有发现,他们摧马围了过来,吹着口哨,呐喊着,吆喝着,还从来没有看见过李大锤如此对待一个姑娘呢!
天地人三个营一千多人也不是没有姑娘!
不对,这三个营中的女的,那能称之为姑娘吗?
母老虎,母夜叉更适合那些家伙。
李大锤还没有来得及阻止这些家伙,张轻云却是猛然抬起头来。
泪流满面!
却仍然是怒目注视着这些看戏不怕台高的马匪们。
于是,口哨声消失了,呐喊声没有了,吸鼻子的声音,干咳的声音多了起来,更多的无聊的对话在人群之中响了起来。
“今天天气真好啊!”
“肚子好饿啊!”
“哎呀,我被哪个杂碎削了一刀,衣服都破了这么大一个口子!”
“黄老五,欠我的酒钱,这一次该还了!”
天字营骑士们三五成群,嘴里说着闲话,眼睛看着天空或者远方,旁若无人地从小姑娘以及李大锤身边走了过去。
最后,便连方小猫也低着头,悄没声地越过了他们。
李大锤下马,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了张轻云,有些尴尬地道:“呃,这个,真不是故意的。”
泪流满面的小姑娘没有接帕子,而是直接蹲在了地上,抱着头哭得更大声了一些。
越过他们两个的天字营马匪们齐唰唰地回过头来,
一个个的眼睛瞪得溜圆,
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都流露出了对直相的无比渴望。
老大刚刚到底是在马上对那个小姑娘做了什么?
让这个小姑娘这么的委屈呢?
嗯,先前两人那个模样,又在马上一路奔行了数十里,的确能够做很多事情了。
老大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而这小姑娘,也的确长得……怎么说呢,第一眼给人的感觉不算特别地漂亮,但却是越看越耐看,越看越好看。
一齐相处了好几天,大家的这个感觉还是很强烈的。
对了,就是老大说的那句话,
腹有诗书气自华。
到底是官宦人家出来的有教养的女子,与老巢之中那些动辙就捋袖子拔刀子叫老娘的母老虎们有天壤之别。
就算是地字营的统领夏至也比不上。
虽然夏至是被所有人都公认的老巢第一美女,武道修为也极高。
而且夏至很有可能是许多血气方刚的家伙那些年少轻狂的梦中的主角,
当然,也只能是在梦中,如果谁敢在清醒的时候露出一星半点这个意思,下场估摸着绝对是会被夏至给弄成一个公公。
而且,夏至夏统领对于首领李大锤的那点意思,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以前只觉得老大不肯跟夏至好,是因为不想与下属有亲密的关系,现在看起来,只怕是老大压根儿就不喜欢夏统领那种能拳打山中猛虎脚踢海里蛟龙的猛女人。
看看眼下,脾气一向不怎么好的老大,对着这么个娇怯怯的小女子,多么地有耐心啊!
啊啊啊!
居然陪着小姑娘蹲在那里了。
还伸着手递帕子,那小姑娘居然将老大的手打开了。
几百匹马,乌泱泱的一大坨,几百个脑袋齐唰唰地朝向同一个地方,都不敢眨眼地看着后方,生怕错掉了某一个细节。
“我真不是故意的。”李大锤有些无奈地道。
还真没有应付过这样的小姑娘,夏至不会哭,发脾气的时候都是直接动手,当然,结局都是被自己揍一顿。
但眼前这个小姑娘,只怕自己一指头就戳倒了,不必御气,莫说玄元,就是普普通通一指头,她也耐不住。
张轻云哭得更大声了一些。
“你知道我在关外,还是有些名声的,我的后台是泰安城主,我连令狐野都不怕!”
“所以你就可以欺负我,对我为所欲为!”
“我哪里对你为所欲为了?”李大锤叹息道:“这不都是为了你父亲的安全着想吗?”
张轻云抬起了头,看着李大锤,仍然是涕泪交流的模样,抽抽噎噎地道:“这跟我父亲的安全有什么关系?”
“令狐野有些把柄被我握在手里,我拿这个换你父亲性命,但此事过后,到了振武城,令狐野要害你父亲怎么办?那萧长车对你父亲也恨得咬牙切齿的,令狐野将你父亲交给了萧长车,那个家伙可不在乎什么朝廷不朝廷的,真敢一刀子砍了你爹的。我说你爹是我老丈人,他们摸不清真假,就不敢随便动手,毕竟我也不是好惹的,在关外怎么也算是一号人物。到时候你吹起枕头风,我没事儿就去找他们诲气,他们也受不了不是?”李大锤有些委屈地道:“毕竟现在你爹在他们手上,杀了,只不过是解解气图一个痛快,与比起得罪我的后果,不在同一个层次之上。”
“谁要给你吹枕头风!”张轻云咬牙切齿地道:“我父亲名满天下,这一次直谏得罪,更是被天下称赞,怎么就不如你了?”
“关外啊,名声好不好的不重要!”李大锤轻声道:“一刀下去,再大的名声也烟消云散。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你看萧长车,他不是令狐野的嫡系,但令狐野却想尽办法拉拢他,这便是实力。”
“你嘴里的萧长车,应该是一个好人,我爹他,也是一个好人!”张轻云道:“好人,为什么要杀好人呢?”
“萧长车听到你这个评价,估计会开心好几天!”李大锤笑道:“而且谁说好人就不能杀好人的?有时候,道不同,不相为谋,别说你只是好人了,便是圣人,宰了也就宰了。大道之争,不容半点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