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
嘲风一脸无奈的关上门，走到绣瑞面前“你倒是好兴致，又把我喊来做什么？”
听着底下徐徐传来的声音，绣瑞不慌不忙的斟茶递给嘲风笑道“反正你在钟山也没什么事，还不如多出来走一走，钟山的风景再美你看八百年总该看腻了吧？”
嘲风坐在绣瑞对面，刚想把茶接过来，听着她这话又快速把手收回来，哼了一声“显着你了是吧？”
绣瑞也不恼，慢慢的把茶放到桌上，看着嘲风拧着眉生气“行了行了，我错了”
自钟山龙神自神魔之战受了重创之后，血脉断层对于介鳞族的掌控处在一种小妖不用管，大妖勉强管，异兽只能打的的状态，如果烛阴氏血脉再这么稀薄下去估计连这些大妖都震慑不了，所以嘲风天天在钟山的藏书阁里一边练功，一边找提纯血脉的秘术，除了处理一些部族事务一般都不会出钟山的。
嘲风这才带着点子笑意，愿意搭理绣瑞，虽然还是在笑，可绣瑞看着嘲风眼里又没有几份切实的笑意，关切的问道“还没找到办法？”
“我爷爷和我爹都没找到的办法，怎么可能被我随随便便的找到”嘲风拿起桌上的茶杯浅饮了一口，瞥了眼绣瑞“你这次叫我出来又干嘛，不会又是因为皇娥吧？”
难不成又想撮合自己和皇娥？嘲风一脸奇异的看着绣瑞，等着她说出这次把人喊出来的目的。
绣瑞很明显的心情很好“猜对啦”
嘲风一脸无奈，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和绣瑞说了无数次他并不喜欢她妹妹皇娥后，绣瑞任然执着于撮合他们两个人。
明明少昊和皇娥都已经情投意合，两心相许非得把自己插进去当那个棒打鸳鸯的大棒！
“我真的不喜欢你妹妹”
“好，那你喜欢谁？”
“我谁也没有喜欢”
绣瑞理所当然的说道“既然你没有喜欢谁，也不讨厌我妹妹，为什么不能试着喜欢她？”
我妹妹那么好，天赋好，灵力高，阵法学的就在我之下，而且小小年纪就已经在处理族中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的，绣瑞也无奈，嘲风为什么不喜欢皇娥。
嘲风微笑的凝视着绣瑞，一字一句道“你妹妹已经有心上人了，不要为难我！”
“我很认同你的想法，王室或许是天下女子都想去的归宿，但是确实不是皇娥最好的归属，羲和已经是前车之鉴了，但是感情这种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随她们去吧”
绣瑞充耳不闻，避而不答问道“饿不饿，快晌午了，想吃什么？”
“随便”
看着绣瑞这幅样子，嘲风也无奈，尽管绣瑞的打算是真的为皇娥好，毕竟羲和常曦嫁给俊帝为其生儿育女最后都下场凄惨，最后却让当时名不见今传的娥皇的孩子得了王位，还间接导致了那场神魔之战。
少昊是王子，可以有一个王子妃，可如果他当了下一任的高辛王，就可能不止一个王妃了，当年的浩劫只怕会再次重演。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谁能凭自己的喜欢左右他人的心意呢？
就在两人沉默中吃完饭了，绣瑞又笑嘻嘻的像个没事人一样和嘲风说话“你真不考虑？假装都不行？”
嘲风摇了摇头很是严肃的说道“我真的把皇娥当妹妹，除了妹妹的喜欢其他的喜欢连假装都装不出来”
忽的窗外潋起一阵有规律的风，两个都能御风的人马上就感知到了，探出窗外往外眺望着看着远处高空之中榆罔乘着五色鸟正在往她们的方向过来，看起来应该是回王宫的。
两人又把头伸回来，不由得共同在心里感叹道，管理一个国家真难啊，那么多大臣还是有处理不完的政事，而他们只需要管理一个族群，还能坐在这悠闲的喝茶。
感叹完榆罔的忙碌，绣瑞再次问道“你觉得你弟弟涯知会喜欢皇娥嘛？”
听着绣瑞再次把话题绕回头，嘲风扶额苦笑，心底无奈，绣瑞是多么看不顺眼少昊，连涯知都开始算上了？
“你还真敢说啊！”嘲风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涂山玙？好歹也是瑞兽一族，不要老是把注意打到我钟山来，行不行！”
“飞禽走兽不是一路人啊！”绣瑞噔的一下把杯子放在桌上，里面的茶水荡她一手。
嘲风叹了口气，绣瑞手上的茶水消失不见，被溅湿的衣袖也再次变得飘逸起来。
“我们能不能有点新鲜话题，难道我们之间除了怎么密谋怎么棒打鸳鸯以外，就没有什么其他可以聊的嘛？”
“好吧，那你想聊什么？”绣瑞好像妥协了一般问嘲风。
嘲风想了又想，现在是暮夏，还没到冬天所以谈不到公事，两人一个住东边一个住南边见个面都有些费劲，大家都大了也没有小时候那么随意了，私交也少了，两人天天鸿雁传书，但是聊的都是正经事也没什么私情，这么一想好像棒打鸳鸯就成了他们唯一的话题了。
下意识的，嘲风又想叹气了，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可怜的鸳鸯，可怜的大棒！
绣瑞笑眯眯的看着嘲风饶有兴趣的问他，似乎很期待嘲风会说出什么新话题“怎样呀，我的少君大人，想出来了嘛”
嘲风干巴巴的笑着，像是搁浅的鱼一般嘴巴张张合合最后被绣瑞无情的戳破泡泡“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当大棒吧”
“我走了”
绣瑞挑了挑眉头“干什么去？”
“鸳鸯不在，大棒也没有用武之地我还是回钟山去练功吧”嘲风有一种被她们两姐妹玩弄在股掌之间的疲惫感，姐姐非要打鸳鸯，妹妹夹在中间而他是中间的棒子，还是一个要打还要跨越半个大荒的棒子。
想他堂堂钟山少君，竟然沦落到此，呜呼哀哉！
嘲风理了理衣袍，收起了那些无奈，微微一笑又是一个俊朗出尘，风流倜傥的好少年，大大方方的打开门走出去，拽下腰间的锦囊往楼梯转角处侍候的小二怀中一扔“不用找了”
小二便高高兴兴的把人送了出去，看着嘲风骑上独角兽飞天而去。
金乌耀目，叫人不敢直视，小二连连低头揉着眼睛往茶楼里去。
皇娥坐在桌前处理着丹穴送过来的积压了一个半月的公文，回复部下在公文中遇到的问题，提供解决方案，不过这些还是少，毕竟常见的问题不用问，不常见的问题有惯用的解决方式，不过到底还是有新鲜事发生的。
一封从丹穴送来的公文引起了皇娥的兴趣：九黎最近频有异动，有人能驱使鸟兽为己所用，希望女君能派出部下前去探查。
皇娥看着落款，暮春朔七日，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情了，感觉提笔回信，又提笔重展信纸把情况告知给掌管夏候的君，着重提了九黎的异样。
春天已经过去了，春鸟的事务移交到夏天的夏候君了。
皇娥刚把信件交给鸿雁，另一只鸿雁又扑簌着翅膀落了下来，皇娥抬头看着榆罔的坐骑流霞落在了承德殿的方向，她转头对在榻上看书的瑶姬说道“你大哥哥回来了”
瑶姬这才把头抬起来笑道“哥哥，是个大忙人，天天见不到人”又看着皇娥手里还未拆开的信还想说什么，又只从指缝里溜出一连串的咳嗽声。
婢女音宁急忙的俯下身轻轻的拍着瑶姬的后背，慢慢的给她顺气，皇娥倒了白水站在一边等到瑶姬的咳声平复下来才慢慢喂她喝下。
瑶姬咳的潮红的脸和苍白的嘴唇形成鲜明的对比，只有一双眼眸似更加黑亮幽深。
瑶姬还在笑，又把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哥哥姐姐们都是大忙人，只有瑶姬是个闲人”瑶姬像开到末路的荼蘼，苍白柔弱的靠在皇娥的肩头，往向窗外不再说话。
殿中安静的可怕，皇娥低头凝望着瑶姬那张泛着苍白的脸，退去咳嗽后的潮红似白玉无瑕，沐在窗外的光亮中，如镀了一层莹泽细腻的珠色，那么温婉，那么恬静，又那么淡然。
好像她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在她眼中，皇娥寻着瑶姬的视线看去，只有几只黄鹂落在墙头上蹦蹦跳跳的走来走去，一阵风来便振翅飞走，掠向远方，只剩落花的墙头。
瑶姬指着黄鹂飞走的方向淡笑着说“姐姐，你瞧，鸟飞走了，春天留不住它”
皇娥搂紧了瑶姬，蓄着泪的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墙头在夕阳下莹莹地闪着亮光。
“鸟还会飞回来的”
“但不会是我心里那只了”瑶姬支起身子转身看着皇娥，温柔的拭去她的眼泪笑着说“姐姐，为什么哭呢，我又没有死，等到我死的时候姐姐再为我哭吧”
皇娥不由的语塞，喉头的酸涩让她难以说出什么，哪怕是一个“嗯”，皇娥把瑶姬搂在怀里，默默擦干了眼泪，等松开她时又是一张笑意满满的脸。
瑶姬笑了笑“姐姐真美”
入夜，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月亮的清辉透过一排雕花木窗照进屋来，落在地上开着漂亮的花影，少昊正在窗前借着月光眺望夜空中的长庚星，落下一地惆怅与思念。
王宫很大很大，高高矮矮层次错落的高墙楼宇中盛着空荡荡的夜色，花木安静的睡在枝头，琉璃青瓦在月中披上暗淡轻纱，直至天色微明，天光破晓一晃三日已过。
瑶姬那日过后，好像好了很多，一大早就缠着女娃让女娃背着她去揽春园玩，女娃背着她一路走到揽春园的锦鲤池边就嚷着累，不肯再背，皇娥就把瑶姬背在背上慢悠悠的逛着，音宁拿着剪刀，翎冉挎着篮子，瑶姬看上那朵音宁就连枝剪下，放到篮子里，还没逛上一半，翎冉的篮子里就装的满满当当的，瑶姬笑着让翎冉回去再去取一个篮子来。
翎冉便提着红的，黄的，紫的，绿的满满当当的花回了长生殿，就见女娃在殿前练术法，几只水箭箭无虚发，每一枝都穿过枝头上飞舞的红绸，准头好，灵力也凝实，翎冉把花放在石桌上，放好由衷的赞赏道“王姬的灵力又精进了”
女娃得意的又凝出16枚水箭，齐齐射出无一例外的穿过红绸，然后骄傲的看向翎冉，翎冉会意“真不错，王姬对灵力的掌控真是大有进益了”
“是嘛是嘛”一道林籁泉蕴般的女声飞了过来，三人循声而去就看见款款而来的粉衣少女，虽人未至，声先到了。
女娃笑着快步走到少女面前微微抬头看着少女问道“小青，你来干什么呀”
翎冉看着小青，小青是王母的三只青鸟中最小的一只，她来定然是有事，翎冉对青鸟点了点头说道“女君，陪王姬在揽春园，我去叫女君过来”
小青点了点头“快去吧”
翎冉便往揽春园去，她不知瑶姬皇娥走到何处，王宫又不能大声喧哗，便用灵蝶追踪而去。
女娃拽了拽小青的袖子好奇的问道“小青，你来干什么”
小青走到桌边，手一挥桌上就出现震檀，影木，重瓣桃枝和一串贝壳风铃摆在桌上，一式四份，只是风铃的贝壳颜色和花纹不同。
重瓣桃花开的正盛，插在盛着瑶池水的玉瓶里，影木被阳光印下的枝影风一吹又拂过人间百态，小青笑着说道“这是特意去东海取的贝壳，挑的最漂亮的，又用灵力幻过风一吹就能听见海浪的声音还有贝壳相击的轻响，这些花木你可以趁着她们没来先挑自己喜欢的了，不过我现在要先走了”说完小鸟变作一只青鸟快速飞走了，似乎在躲避什么人一般。
姗姗来迟的皇娥背着瑶姬刚到只看到一个粉色的裙摆和远去的青鸟。
皇娥顿住脚步放下瑶姬，目送其离去，瑶姬看着桌上花木风铃迫不及待指挥着音宁拿到房间去，又高高举起风铃闭上眼睛听着耳边似有若无的海浪拍击岩石的回音，过了半刻才惋惜的放下遗憾的说道“要是自己能亲手捡贝壳来做风铃就好了，即使不那么好看也没关系的”
女娃拿着自己挑好的风铃摇晃着，听着瑶姬比风还轻柔的声音和比海浪还沉重的惋惜，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