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宫囚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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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燕燕飞来,问春何在。

灵蝶发着绿色的光,摇摇晃晃飞向远处,夜已深,大家又各自回房休息。

早晨,收拾好了的皇娥正在和翎冉推演阵法,廊下飞来飞去的鸟经过一夜的搜寻,依旧没有带来有用的消息,而皇娥的灵蝶也陆陆续续飞了回来。

慢慢化作灵气散开。

“少了一只,位置在东北侧”

翎冉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屋外的东北侧,昨日沿着小道而行,并未走出多远,那处的情况并不清楚。

少昊在族地外也遇上了行色匆匆,惊疑不定的赏金猎人,腰间挂着名牌,

惶水。

看来是涂山氏派来找颜料的那一波,赏金猎人,少昊看着他们急匆匆的走过叫住了人。

“行客,请留步”

为首的男子站住了脚,看少昊有礼的叫住了他们语气也和气些“不知公子何事?”

林淮看着面前气度不凡,只着一身简单的月牙白的长袍,披着大氅,身姿挺拔修长,眉目温润,没有少年的肆意不羁,如芝兰玉树一般,光风霁月,站在林间树影里,温润的看着他们的少昊。

少昊拱手笑道“客从何处来,欲往何处去”

林淮看面前这人如此礼待自己,心中有了几分欢喜,他们做赏金猎人都是刀口舔血过活的,上面的王孙贵族看不起,同行亦敌亦友,而其他人都不愿意和他们交往,更不要说如此礼遇。

林淮也回礼笑道“在下林淮是涂山氏名下的赏金猎人,接了主家名下的任务,来找些珍稀矿石,现在准备回去复命了”

少昊笑容不改“几位行客风尘仆仆,不妨来宅中休息片刻,吃口热饭”

少昊说着一边侧着身子做出邀请的姿态,一边观察着林淮等人的反应和动作,只见一个年纪稍大些的男子,腰间挎着些采矿的工具,在后头窃窃私语着。

“今夜也是受了好大的惊吓,好不容易天亮了就歇歇吧,在外难得遇到对我们有好脸色的人”

“进去歇歇,走时给些银钱好处,权当坐谢礼了”

林淮听着,也松了心神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叨扰了,劳公子为我们准备些热饭菜”

少昊笑意更深了,带着人走了进去,交代侍奉的人,快些做两桌饭菜上来,又让人把矫喊来,自己则是和林淮说着话,看能不能得到些消息。

矫接到底下的消息也放下手头有事务匆匆赶来,少昊已经摸到边了。

少昊同林淮说道,他要同未婚妻一起出去游猎,央请林淮指点何处有好景。

林淮认认真真说了一大堆,何处花好景好,有什么女儿家喜欢的物产,如数家珍般悉数道来,最后画风一转又细心叮嘱道“我们来时,东南方向有异,那一处鸟兽绕行,泛着青雾黑暗中有着两个火红的怪球,时不时发出些怪异的嘶吼,你带着姑娘就不要往那出去了”

待林淮话音落下,站在门外的矫才学着父亲招待远客的样子笑着走了进来“闻有远客,适才有事,不能亲自来招待,请见谅,酒菜已经备好,诸位可同我去用些饭菜”

林淮见着矫着素服,暗自猜测这主家可能带丧,连忙推辞“主人家愿意接待已经是我等之幸,不必备酒,有些热饭菜就好”

矫笑着把人引向饭厅,少昊走在他们身后观察着,动作浮缓,脚步时不时有些拖沓,看来确实是在林中提心吊胆,多有疲累的样子。

等人都入座了,林淮等人呼啦啦狼吞虎咽,林子里太冷,每天只吃些烤饼和野鸡动物虽然饱腹,但是边吃边冷,在北境一个来月没吃热饭菜真是想的慌。

林淮还稳的住,吃相还克制些,剩余的几位远客吃的喷香。

少昊夹着面前几筷素菜吃着,等一行人吃饱喝足,林淮肉疼的从怀里拿出一块紫玉递给少昊“这是一块暖玉,佩戴在身上可以抵御寒冷,这北境难得寒风暖玉,你愿意予我饭食,我也予你些好东西,拿着这玉为你那未婚妻雕个发簪钗环都随你意”

少昊接过紫玉,触手生温,无一丝杂质,已经是可以上贡的品质了,竟然这般大手笔的送了出来,这要是拿去涂山氏买足以让他不再奔波各地完成悬赏任务了,又有几分不解。

“这暖玉名贵,你若拿去涂山氏出售多的是卖家,可以换不少银钱,在下请你同食并未打着要你回报的想法,请收回去吧”

林淮听着这话反倒是笑了,脸上肉疼之色也烟消云散了,他们这回发现了条暖玉矿,这暖玉只是他们带出来试试水的,玉的定价其实水分极高,林淮与少昊仅仅只一顿饭的时间就发觉少昊不少一般人,这才拿出来试试口风,少昊这般坦荡荡的倒是把他的试探变作了真心。

“请收下吧,我等就是做的这些营生,这紫玉虽然难得,对于我们而言不过是费些心思罢了,请不要推脱,我等还要赶路,就先走了”说完林淮一礼,就带着弟兄们走了出去。

少昊收好了暖玉,又去寻皇娥,皇娥和翎冉早就收到了消息,收好了东西在门口等着,三人商议过后,矫也集结人手候在院外。

一行人就顺着灵蝶的踪迹而去,一路上大家都有些不安,皇娥就拉着翎冉说话,看着天边飞过的禽鸟又特意嘱咐矫道“若是以后,羽族中有鸟化形,马上要上报到丹穴山入册,不入册的妖,可是会被抓去做妖奴或者被抓去死斗场做奴隶的”

矫马上正色道“女君放心,这些父亲以前有交代过”

羽族归丹穴山凤凰一族管,兽族本该由逝去的麒麟族统管,后来再无麒麟降世,就由青丘狐族统管,鳞族由钟山烛龙管辖,应着青丘九尾狐不善战,更喜欢做生意,斗兽场和奴隶多出于兽族。

高辛的凤鸿氏,中原的涂山氏,轩辕的烛阴氏各自护佑一国,三族护佑大荒,但与三王族有盟约不能插手国家内政。

这些没有上报到首领,由首领过明路到各国的妖就连没有来历的流民都不如,随意打杀,折磨取乐都是小事,就怕那些抓去死斗场,在死斗场所有的东西包括奴隶的命都是奴隶主的,和奴隶搏杀,与同族挣命身心俱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最可怕。

矫记起父亲说的过往和故事,忍不住白了脸问道“为何涂山氏不管?”

“涂山氏并非兽族正统,上古时青丘狐族还有过噬人的先例,又不善战,兽族有能耐的人并不服从青丘,久而久之就成了如今的样子”

皇娥听着少昊的话,有些惆怅“瑞兽之间互有感应,我觉得或许有新的麒麟已经诞生了,只是我们没有找到他呢”

那可是百兽之王。

跟着灵蝶的踪迹走,慢慢就到了林淮所说的那一片青雾前。

雾气腾腾,几乎要凝如实质一般,灵蝶最后的踪迹就在雾前,想来应当是灵力用尽散了身形。

矫让一名苍鹰部少年飞到高空去探查情况,翎冉就在周围看看有没有合适布阵法的地方。

等少年和翎冉折返回来,少年道“雾气只到林间树木半腰处”

翎冉接着道“青雾范围极广,以我的一步为例需要七十三步”说着翎冉走了一步,来表明她的一步有多少距离。

这下大家心中都有了数,皇娥便带着翎冉和苍鹰部少年用御风之术把雾吹开。

这是一种部族优势,例如羽族能御风而飞,水中生活的部族天生就会御水一般,只是能力大小。

借着凛冽的北风吹开了厚重的大雾,大雾面积不大只是浓厚,不多会雾散了,露出里面一个硕大的蛇头,合着双眼似在睡觉。

这是大家头一次见到这般大的蛇,巨大的蛇头只是安静的待在那,就有了足够的威慑,蛇头挂在被压倒的树枝上,四处都有着羽毛和血迹,在葱葱绿意中格外显眼。

众人顺着蛇身往下看去,蛇腹隆起一大块,卧着的地面上泥泞不堪,好像那祸蛇曾在地面痛苦的挣扎过一般。

蛇腹之下又虚虚盘起,更大衬的那腹部大的可怕,应当是还没来的急消化的那些苍鹰部的尸体。

皇娥拍了拍翎冉的手,示意她去布阵。

皇娥和少昊对视一眼,按照早已经商议好了的对策开始起灵力,现在祸蛇未醒,正是乘其不备取其性命的时候。

皇娥起势催动手中灵力,撒下随身带着的囚山藤种子,种子轻轻落在草地上,随着灵力开始增长。

水蚺本来应着吞食了那六个苍鹰部族人,美滋滋等着消化了说不定就可以化成人形,结果没成想有一个苍鹰族只是被毒晕了,没死,它整个吞下去没多久那人又醒了过来,在腹中想尽办法想破腹而出,的亏那人没坚持多久就没了动静,要不然他没出来,自己也要疼死了。

折腾许久好不容易安稳睡会,就发现有人闯进来了。

水蚺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男女,一个个如临大敌般,严阵以待就知道麻烦来了。

可它硕大的腹部,让他极其行动不便,不能够如同往日那般灵活的游走,连高高竖起蛇头都困难。

看见水蚺睁开眼马上皇娥催动着藤蔓束缚住住水蚺的身体,那水蚺本能想爬行躲开,刚弓起身子就痛苦的嘶吼倒地吐出一阵毒物。

皇娥高声喊道“翎冉起阵法”

阵法中一道金光大盛,把几人全部圈住,这样战斗场地就在一个固定空间里面,也是怕祸蛇逃走或者战斗毁害太多植被,毕竟这祸蛇破坏力太强,又有毒性,现在看来到时有些用不上。

虽然祸蛇庞大累赘的腹部让它行动不便,可它的长尾却还带着断木毁山之势,口头吐着大片的毒雾阻碍视线。

等到皇娥缠住祸蛇难以移动的腹部开始准备收紧时,有一少年凄厉大喊“女君手下留情,那祸蛇腹中是我父的尸骨,手下留情啊”

皇娥闻言送了手中力道,只好让藤蔓往祸蛇还能移动的头尾处缠绕,那祸蛇蛇头到时比腹部好缠绕的多,可头部灵活的多,蛇头不断翻滚让不断生长的藤蔓接二连三的断开,毒雾不断的喷吐。

少昊也听到少年的喊声,本想从蛇腹中凝冰化刃破腹杀之,也只好催动灵力另想他法。

那蛇七寸处有个明显的伤口,可顾念着那里也是隆起的,都不敢在哪里下手,唯恐一道下去划出个人来。

难办的事情变简单后又再次难办起来。

矫和他带来的少年因为要和祸蛇近战,为了避免在打斗过程中中毒,皇娥少昊和翎冉把自己的避毒丹给了那少年,连同墨羽送来的赔礼四枚避毒丹。

矫手持骨刃化作长刀,抓着束缚住祸蛇的藤蔓在蛇头上左摇右晃,那蛇见头上骑着一人便用力摇头,藤蔓应声碎裂。

矫也被甩了下来,毒雾越发浓郁,后头三人拿着武器齐力砍断了小半截蛇尾,那蛇尾不再灵活的能卷住他们的身体,留着血在地上萎垂着。

翎冉看着阵法中毒雾越发浓郁,使用御风之术开始吹散毒雾,少昊抓住祸蛇吃痛而满下来的行动用祸蛇血液中的水分以掌化爪往里一推,蛇瞳骤然爆开,在地上撒下点点血斑。

皇娥扔出鬼哭草的种子,种子见了血肉须臾之间冒出嫩芽,长出茎叶而祸蛇身上的光芒则是黯淡了不少。

连挣扎的幅度都小了不少,矫高高跳起从天而降拿着骨匕长刀捅进了蛇颈细密的鳞片中,原本已经没什么动作的祸蛇又动了起来,吃痛地疯狂甩着蛇身,周围的树木和草丛被搅扰成一团废墟,蛇头中随意喷吐着毒雾,随着灵力的不断损耗已经长时间在毒雾中呆着,皇娥已经觉着四肢有些血液不通畅了,但任然一边催动着灵力傅住发狂的祸蛇。

不断被挣断的藤蔓簌簌落下,又有新的藤蔓缠上去,周而复始。

矫被摔落下又飞扑上去,握住刀柄不松手,少昊的灵力已经全部浸住蛇颈与蛇身处,少昊喊到“就是现在”

矫和他其他三个兄弟全部扑上来,把刀刃重重按下,四人合力旋转刀刃少昊在刀柄附着上灵力,灵力和四人的巨力共同握住刀柄用力砍下,直接砍断了身下坚硬的蛇头

巨大的蛇头飞出,首体分离倒地,蛇血被凝固成红色的冰碴,大大小小的散落在地上。

少昊慢慢收回灵力,身边走到皇娥询问她可好,皇娥感觉了一下只有灵力损耗的虚弱感,还有些轻微中毒回去吃点解毒丹就好

两人就席地而坐平复脉息。

少年们又一个个期盼又乞求的望向少昊,他们想剖开蛇腹把里面的尸体取出来,但是蛇血溅到的地方草木枯萎,他们都不敢,只好都期期艾艾的围在少昊身边希望他能快点平复好脉息,帮他们把父亲们都尸骨取出来。

少昊本想好好调息的刚刚开始这些少年期艾的眼神就望了过来,少昊只好草草平复好了,站起身来先把草地上的蛇血冰碴收集起来用东西装好,对着矫道“把你的骨匕给我”

矫把骨匕递给少昊,少昊在上面匕身厚厚的赋了层冰灵,又在蛇身下化了一滩池水,这样蛇血遇到灵力会化冰掉到水中,不会污染土地。

翎冉看着脸色苍白了许多的皇娥感觉拿出解毒丹给她服下,好多了的皇娥被翎冉扶起身,去吧刚开始还没有被灵力冻结而溅出来的蛇血处理了,又用灵力净化了土壤,本来还有三分之一的灵力又枯竭了,眩晕之感愈发严重。

皇娥摇摇头觉得清醒些了对少昊道“你用水灵把植被复原吧”又让翎冉去看看鬼哭草怎么样样子。

翎冉走到那蛇头处,看着那鬼哭草扎根在蛇睡中半开着花苞,花叶一色顿感不妙“女君,这不是鬼哭草”

鬼哭草枝绿叶青花红,见血肉就生,这蛇生机如此旺盛不开花本就怪,怎么会连花的颜色都不一样。

皇娥听见翎冉的话,急急忙忙走上前去一看果然,枝叶是同鬼哭草一样的可花苞却不是红色是,皇娥伸手就想把花拔出来,翎冉本想帮她又被制止。

“这花不寻常,还是我自己来”

矫听着皇娥说话终于从他的破腹大业中抬头说道:“女君小心那些蛇头,蛇被斩成两段了还有攻击力的”

少昊在处理草地也不没注意皇娥翎冉在做什么,听到矫的话起身往回头。

皇娥拽住疑是鬼哭草的植物根茎用力一拉,那歪倒在地上打蛇头却突然张开蛇口顺着皇娥的力道一口咬在了她跪坐在地的腹前和后背,翎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等支起灵力罩时已经晚了,蛇牙已经陷入肉里一小截,翎冉用灵力把毒牙脱离皇娥的身体后,皇娥捂住腹部的伤口倒在了翎冉身上。

少昊急忙走过来扶住皇娥用灵力封住伤口,翎冉喂着解毒丹却不见效果,治疗蛇毒最紧要的事便是在蛇毒还没有遍布全身的时候将毒血吸出来,可皇娥伤在躯体,少昊又不懂医。

少昊看着一群慌了神的少年,随机指了一个“你快些带我们去神农求医”

“翎冉在这里处理好剩下的事情在赶去神农山和我们汇合”

话音刚落,少昊便带着皇娥跃上那变作原型少年的背上,疾驰。

北荒外到大荒中原城需要一天一夜,这期间少昊一边给那苍鹰少年输灵力让他能一直飞,一边照看皇娥。

喂下去的解毒丹似乎没有起到一点作用,少昊怀中的皇娥嘴唇发青,手臂失去了弹性,无论怎么唤她都无法做出回应。

少昊把皇娥拥在怀里,搓热她的手心,缓解她僵硬的手“阿宓,没事的,很快就到了神农山了,神农王能帮你解毒的”

“等你醒了,我陪你好好过生辰”

少昊不停的说着话,温柔的搓着皇娥的掌心,皇娥只听见少昊的声音忽远忽近的想从云里飘过来的,声音断断续续,又听不见话中的内容。

终于等少年觉得翅膀都快要飞断了的时候,终于到了神农山,少昊抱着皇娥疾步到了山脚对着守卫道“快去通禀陛下,说高辛少昊求见陛下”

守卫急忙让人去王宫通传,看着少昊怀中的皇娥也是心急。

云桑王姬和皇娥女君自小相识,又一同拜轩辕王后嫘祖为师同室共处,两人百年来互相来往过不知道多少回,活泼乱跳的人就那么廖无生气的躺在怀里,王姬不知道该有多伤心了。

可没有陛下的允许他也不敢放人,所幸很快通禀的人就回来了,允了他的深夜觐见。

王城之内不许用灵力,少昊抱着怀中的人疾步上着台阶,他的灵力没有调息好又在不停使用身体已经疲累到了极点,只能机械式的跑上去。

守卫看着王宫各处一盏盏亮起的宫灯,以及宫灯下不再淡然的背影转过头把那直喘气的少年领走了。

神农王穿着寝衣在殿中等着,听着殿外台阶下虚泛的脚步声就察觉到不对,走到殿中就见少昊抱着好似睡着了的皇娥。

少昊“陛下——”

“别多说,快把人抱到药房里去”神农王把人引向药房又侍从吩咐道“去吧王姬喊来”

少昊把皇娥放在药房的床上后,和神农王开始简单的交代一下事情经过后,又把收集的毒血递给了神农王。

云桑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看到床上安静的人有些恍惚顿了一下身形才走了进来。

神农王看见云桑来了忙道“你快些给她把衣服换下来,在取一碗毒血后,把伤口的毒血放干净”

云桑便开始吩咐婢女去准备东西,神农王就和少昊出了药房。

整个药房灯火通明,直到天明。

少昊疲惫不堪,强打着精神站在廊下和神农王说着话“那水蚺本无毒,是后来才有的,应当是误食了什么毒物才带毒,还要劳您费心”

神农王沉默的点了点头,看向一身风尘的少昊道“你可还好”

少昊身上还有些泥印子,衣摆还有些草渍御寒的大氅也皱成了一团,实在是与平时风光霁月,林中山水不染纤尘的玉人搭不上边。

面上更是难看的很。

神农王执起少昊的手腕几息后又送开“还好只是灵力枯竭,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病症,这里我且让云桑看着,你去服药,服了药先去休息吧”

少昊施了一礼刚准备离开,云桑又疾步走了出来问少昊“她手上的灵植是何物,皇娥不肯松手”

神农王皱了皱眉问道“皇娥可穿戴好了?”

云桑点头把人引了进去,就见者服饰的侍女围着皇娥哄着。

“女君,松松手让婢子给您上药”

皇姚还在昏迷中,自然无法作出反应,仍然静静握着手里的植物。

神农王让云桑托起皇娥的手,让侍女掌灯细细看着皇娥手中植物,茎叶深绿,顶上的枝叶嫩绿,花苞则是浅绿的花萼包着淡绿的花瓣。

神农王没看见明显的根系,那侍女又不敢去掰皇娥的手心,少昊只好慢慢的用水灵抚慰皇娥的手心,温冷的水流缓缓从掌心流过,过了片刻皇娥慢慢送开了紧握的左手,少昊小心翼翼的掰开了皇姚的手,只见那花的根细从她手掌处钻进她的静脉,并随着皇娥的脉搏一起微弱的跳动。

神农王见过草药毒药百千中,可从未见过这种汲取他人生机而生长的花,一时间呐呐无言。

“少昊,这花你可识的?”

少昊只记得皇娥说是鬼哭草,后来翎冉又说不是,只好道“原本皇娥以为是鬼哭草,后来这花结了花苞才知道不是,但是和鬼哭草一个习性,从血肉中长出来”

若以生机为食,那可得快些把这花弄开。

神农王顺着根系拂上经络把脉眉头越皱越深“要快些把这花取出来,这花快要开花了,需要养分现在正在源源不断的汲取她的生机”

云桑看着这长在筋脉中的花根头都大了,这要怎么取?

云桑输了些木灵到花中就看见那根系不在随着脉搏跳动,而是花头向着灵力来源的方向微微抬起了花苞心中一喜。

皇娥被少昊握住的手腕也有了浅淡的血色,不在白如浮玉,少昊马上也凝成他几乎没有的灵力准备供给那花,又被神农王拦下。

“你本来就灵力枯竭,再妄动灵力只怕要伤及根本了,去传息给凤鸿元君,让她快些过来一起处理大局吧”

说话之间云桑渐渐白了脸色“父王,这花所需灵力太过于磅礴,女儿只怕要支持不住了”

云桑并不是一个逞强的人,但自己的至交好友躺在床上她也忍不下心收回灵力,只好勉力支持着,一边服药一边继续输灵力。

神农王唤来侍者下令,让族中修水灵,木灵的女子有灵力高强的女子,看谁能施以援手。

云桑实在是支撑不住了,收了灵力无力的靠在侍女肩头,那花见没了灵力供养又开始随着脉搏跳动,汲取生机,那手臂霎时间又白了几分,失了血色。

南柝领了命,吩咐底下的人向王城方向去去请王族世家的小姐,但心中也清楚,只怕是请不来小姐,只能请来公子。

第一波侍者来了水正洪江将军府邸,洪江将军并未娶妻也未有姐妹,只是手下有一女将,名唤赤水融安,灵力深厚,若问王城之内哪位女子水灵最深厚非赤水融莫属了,赤水融并不与洪江将军同处一府,只是到底洪江将军手下的人,要借人自然要先与将军说。

来着穿的是王宫服饰,脚步急促门房不敢阻拦,只能让人快些通禀将军,不要被打个措手不及才好。

这一大早,不用上朝军中又无事,作夜才与几个同僚论兵论到了半夜,早晨又被人急匆匆的喊醒了,康回看了窗外初霁的天色,压根不想动弹。

那婢女急促的说道“将军,宫中来人只怕有急事,快些起来处理好了再说也不迟”

知道是有事,这才一骨碌的爬起来,穿衣套鞋洗漱整理就是一个兵贵神速,穿上了厚衣后才大步走出房门,往客厅走去。

侍者已经急的在厅中打转了,看见康回步入大厅快速行了个礼“将军,我奉王命调赤水女子入宫”

康回心中一沉“允了,去请人吧”

侍者一礼,转身离去往赤水氏在王城的府邸方向而去。

康回忙叫人去打听发生了什么。

赤水融得了令便同侍者返回王城,上了神农顶到了药房,里面已经坐着一位女子,和在一旁喝药的云桑。

那女子见赤水融来了柔弱一笑“快些来替我,我可在没有灵力了”

方雷槿柔站起身给赤水融腾出位置后,把婢女递过来的药液一饮而尽。

马上又有婢女递上一盏玉露,放着可以平心凝神的百合花蜜,既可以压压药的苦涩,又可以增长灵力。

吃了药喝了玉露,方雷槿柔面色就好了几分,日头到了正午,绕是赤水融水灵强大也经不过这般消耗,只好作罢。

云桑强行动用灵力有些伤到了内里,休息了会又安排人摆膳,三人草草吃了饭,灵力又用尽了只好守在药房在窗下说说话。

少昊传信给了凤鸿元君,想来很快就到了,少昊松了口气,几日没合眼现下喝了药,正在客殿中休息。

三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就见窗下有个毛茸茸的头顶,赤水融探出半个头往窗下看,女娃探头探脑的贴着墙往药房门口走,脸上还挂着婴儿肥,蹑手蹑脚挪着步子看着招笑。

当然为了给二王姬留面子,赤水融并没有笑出声,反倒是示意云桑来看,云桑瞧见了背影马上走到药房门口守株待兔,那左右张望的小兔子正因为自己没有被人发现,喜滋滋想进门,然后小心翼翼的一头撞上了云桑的小腹,一屁股坐在地上。

云桑也被这个活泼好动,一股子牛劲的的妹妹撞的踉跄两步。

云桑不动声色的揉了揉肚子,拿出长姐的威严问道“女娃,你跑这里来干什么,怎么不在祈月殿照顾妹妹?”

女娃麻利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讨好的笑了笑“大姐姐,是瑶姬让我来的,她也是担心你,你昨夜半夜被匆匆叫走,到了现在还没回让她我来看看情况,宫女说你在这里,有不许我来打扰你,我只好自己来了”

说着说着,女娃就想往里进,云桑哪里肯,那花扎根在皇娥手掌之中,咋一看像是从手掌里长出来的,颇有些瘆人,女娃还小,别把人吓出个好歹来了。

伸手就把人抓住了严肃道“里面是你皇娥姐姐,她受了伤昏迷了,见不得你,现在我正忙着,你替我去照顾瑶姬,等她身体好些,你想去那玩就去哪里玩。”

“真的?”

“真的!”

女娃这才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开,可她一向鬼灵精的作出一个要走的假动作,转头往里跑去,云桑早防着她来着一手,顺手就把人抓回来了,推出门外,居高临下的恐吓着“你不听话,就不许你出王城,只准你在山上玩了”

女娃瘪了瘪嘴“知道了”

说完就转身走了,来时小心翼翼,走时气势汹汹,云桑看她是真走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方雷槿柔看着云桑一番唱念做打教训妹妹忍不住发笑“真可惜我没有姐姐,只有一个哥哥,也可惜我没有妹妹,不然天天和姐妹闹闹也是趣事”

云桑本以为方雷槿柔实在打趣,可看她的神情缺好像是真的遗憾,只好顺着话头说“你没有妹妹还好,你哥哥成器,你也是个好姑娘,你看看我,大哥忙于政务,有时候几个月不回神农山都是常有的,父亲忙碌也常常顾不上宫中,女娃性子活泼跳脱,胆子又大一心想做个侠女去惩奸除恶,游历四方天天想着跑出去。

瑶姬又有弱症,时常生病,这年岁越大,人却没见好,父王也是忧心,两个妹妹一动一静到叫我做姐姐不好弄”

赤水融收了灵力叹道“长姐难为”

方雷槿柔又问赤水融“你呢,你可是有兄长姊妹的”

赤水融的母亲是赤女族长的二夫人,是防风氏五小姐。

神族孕育子嗣艰难,有时也会娶几个妻子延续后代,赤水氏当代族长是独子,与夫人成婚百年都未有子嗣,夫人只好为赤水族长娶了第二个夫人,等二夫人有了赤水融的哥哥后,大夫人也如愿有了自己的孩子。

是以,赤水融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赤水融淡笑道“我在军中,并不多与他们相处”

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大家都默契的名义再说话,所幸,主事的人来了。

凤鸿漪带着凤鸿涟、凤鸿绣瑞、和医君来了。

人呼啦啦来了一堆,加上神农王也过来了了,一下子屋子里就显的拥挤了,云桑就带着融和槿柔先退了出去,把空间腾出来。

医君提着药箱上前诊脉过了片刻才道“是中的蛇毒”又看皇娥掌心的花观察了会道“这花我并未在丹穴山的任何典籍中见过,也不知道该如何离体”

凤鸿漪修火灵,输不了灵力给皇娥,只好由她的姑姑和姐姐,凤鸿涟和绣瑞输木灵和水灵,灵力的输出使得受到灵力滋养花颤了颤花苞,那花的根系往外挪了挪,筋脉中的脉络马上就少了些许。

两人马上加大了灵力输出,那花也从筋脉中探出不少根系,看来有了舒适的环境也许就不用寄居在皇娥的身体里了。

可等到两人灵力用尽了,花也只探出一半根系,灵力一收回,根系马上又钻回皇娥的手臂中。

“怎么会这样?”

“这花怎么如此贪心,既要生机又要灵力?”绣瑞白着脸锤了一下床。

神农王想了想半响才道“或许有办法让这花离体了”

凤鸿漪急道“如何做?”

“这再刁钻的花草也离不开土壤,水木,这花以皇娥血肉为土,水木为养,即是要离体,就给她富有生机的土壤生长,以丰富的水木滋养想来是可行的”

“只是元君”神农王有些无奈的望向凤鸿漪“最有生机的土壤,是九天息壤,娲祖补天的时候已经用完了,这么些年只怕息壤还没有凝聚出来”

凤鸿漪面色霎时一白,马上又恢复了正常,垂下了眸子,不知在思量什么。

金乌已经快落入虞渊,只有天边浅金色的云霞高高挂着。

燕子低低飞过,落在檐下,口中还衔着一枝花枝。

凤鸿漪抬起眸子望向神农王“没有最好的,总也有好的,没有好的就去制好的出来”

“我要去一趟玉山,这里劳您看顾了”说完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神农王看着担忧的绣瑞说道“有了办法就好了”

绣瑞点了点头,起身行礼“劳您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