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加油
温馨客栈。
这是一楼文具店的招牌，规模不小。
两扇敞亮的玻璃门，里面足有200多个平方，靠着补习班的学生流量，生意极好。招牌右下角的“晨光文具”字样，更能证明商品档次一流。
宋维如今未满十七，脸比较嫩。但穿了那件老气的polo衫后，配合手腕上的机械表，加上接近一米八的身高，看上去就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高远就更不用说了，人高马大，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小半年，早已将学生的青涩洗涤得一干二净。
两人沉稳地进入商店，也不说话，默默看着陈列的商品，逛了一圈又一圈。
这会儿正是最热的时候，补习班还没上课，几乎没有顾客。
老板是个面容姣好的少妇，见宋维二人既不像学生又不像家长，看了半天也不买，不禁上前攀谈。
“想要点什么？”
宋维依旧在打量商品，发现这里的笔、本子、铅笔盒等各种文具，都特别全。
“姐，我想给家里的妹妹买个书包，今年上一年级。”
少妇将宋维领到靠里的货架旁边，一共三排，都是书包，大概不到20种款式。
“诺，都在这里了。”
宋维随手拿了个阿童木图案的书包，摸了摸料子，有些单薄。
“这个多少钱？”
少妇没看吊牌：“八十八。”
宋维放了回去，又扫了眼货架：“就这些吗？有其他图案没？”
少妇说：“样式都在这里，你想要什么样的？”
宋维说：“美羊羊，就喜羊羊里的那个美羊羊。”
少妇做的就是学生生意，耳濡目染之下，对动画片都很了解。
“你是说抓羊的那个动画片吧？还真没，要不选个其他的？可以便宜点。”
宋维笑了笑没有接茬，反而问：“楼上都是补习班吧，暑假人多吗？”
少妇见宋维面相清秀，这会儿又正好没事，话匣子也打开。
“多啊，越是放寒暑假，人越多。你家里有孩子想上补习班没，可以上去问问，这儿的水平是林阳出了名的......”
宋维又问了一些问题，比如大概都几点上课，几点放学，孩子都是多大年龄，高峰期是几点......
高远在一边傻站着，一句话也插不上。
两人聊了半晌，最后宋维过意不去，随手买了两支中性笔，这才离店。
上了面包车，高远打上火，转动着方向盘吐槽：“大维，真看不出来，现在的嘴这么甜，一口一个姐，看把那小嫂子乐的。”
宋维笑了笑：“去下一站，咱们的母校。”
高远一愣：“南厂街小学？”
宋维点点头。
高远疑惑道：“你不是说，暑假的时候，小学门口都没人吗？”
宋维解释道：“那是一般小学。咱们的母校在市里数一数二，附近有很多补习班，你之前没注意。”
宋维的思路很简单。
暑假期间，哪里的学生多，哪里就是市场。
南厂街小学在一个巷子里，大门正对着主干道，但是有大概200米的距离。这段路的两边有不少店铺，都在做学生的生意。
宋维选了间规模最大的文具店。
小时候，二人是这家店的常客，经常在里面买卡片。老板原本是个中年人，过了几年再来看，已经变成精瘦的小老头。
老板显然没有认出他们，在躺椅上悠哉悠哉听着评书。
宋维的套路一样，还是先转转，再问问书包，问问周围学生的活动规律。
得到的回答也很满意。
暑假人流量丝毫不减少，而且同样没有喜羊羊书包可卖。
走访过母校，在宋维指挥下，又跑了七八个地方，都是他能想到的，暑假里小学生最多的地方。
直到夜色已深，文具店陆续关门，这才回到小区。
此时已经接近9点。
跑了一下午，早就饿得不行，来到老王的馄饨摊，一口气上了四笼包子。
先吃了一阵，等饥饿感逐渐消失，宋维才开口：“我打算明天出发，进货。”
这事儿之前跟高远透漏过，只是没说去哪里。
宋维补充道：“去保康市，保康的白沟镇。”
高远皱着眉想了想：“没听过。一个小镇，你确定那里的有货？”
宋维呵呵笑道：“你百度看看，这小镇牛逼的很。”
“行吧，听你的。”
几天下来，高远俨然将宋维视为主心骨，只不过，心里有些担忧：“那个...咱们需要投多少钱？”
宋维喝了口啤酒，想了想：“怎么也得两万块钱吧。”
高远一下子变得愁眉苦脸，下意识地想去摸裤兜。
宋维见状笑了：“行了，知道你的情况。这次我出钱，你出车，挣的钱咱们五五开。”
不出钱又不用承担风险，却能拿一半利润，跟掉馅饼一样。这其实是宋维的试探，想看看高远会不会见钱眼开，会不会不知分寸。
果然，高远没有令他失望，一张黑脸涨的通红：“这...这怎么能行？太...太多了，你看着给点就行。”
宋维故意逗他：“你觉得多少合适？”
高远仔细考虑，难为情道：“我觉得...半成就可以，反正我也没拿钱。”
好哥们儿在一起做生意，最忌讳利益分配不公，宋维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来个“亲兄弟明算账”。
“这样，你听我的。”
宋维拿出不可置疑的语气：“赔了算我的，赚了你拿一成，而且，我只干到八月底开学。如果能赚钱，你可以继续单独干，到时候钱不凑手的话，我可以入股。”
高远想了想，自己怎么都不会亏，最多出点油钱。又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想再说什么，抬头却看见宋维正平静看过来。
“行，哥们也不墨迹了，再说下去，显得有点娘们儿！”
高远将两人的一次性塑料杯都倒满啤酒：“来，为了胜利，干杯！”
...
...
回到家时，唐素梅已经躺床上休息了。
宋维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盯着墙上的麦迪发呆。
别看到刚才说“我出钱”时，那意气风发的样子，这会儿已经开始为启动资金发愁。
按他的了解，市区每届毕业的小学生有两万人左右。
年龄太大估计对喜羊羊无感，只考虑四年级之前的，再加上学前班，幼儿园大班，一共五届，就是十万人。
就按每十个人买一个书包，就是一万个书包。
现在的物流还不发达，这么大的份额，肯定得多跑几趟进货。
而且，他还有个想法，去人民公园和少年宫摆摊。
摆摊加上往文具店铺货，头一次怎么也得进大几百个吧？批发价按30一个，那也得一两万。
想到这里，宋维突然去翻书桌抽屉，他记得自己还有张存折。
一阵翻箱倒柜后，终于在抽屉的最里面，翻出一个红色的本本，上面写着“中国工商银行”。
从初一开始，宋维就再没上缴过压岁钱。唐素梅为了培养儿子的理财习惯，特意带着他去银行，以宋维的名义开了这张存折。
存折这种东西，宋维有年头没碰过了，好奇地摸摸翻翻，最后在台灯下面，仔细查看最后的余额。
1524.17。
这个数目在高中生眼里，已经是一笔巨款，但想要做生意，还远远不够。
时间紧迫，宋维百般思考，最后将主意打到了母亲身上。
对于卖书包这个生意，他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不光是因为前世同事的吹嘘，还有他在多方调查下得出的结论。
赔是肯定不会赔，但是怎么跟母亲说呢？她又会不会信呢？
实在不行，先偷出来？
宋维知道家里目前有点闲钱，而且知道母亲放存折的地方。
但“偷”这个想法一出来，又立即否决掉。
太恶劣了！
想来想去，宋维决定还是明说吧。
主卧内，台灯亮着，唐素梅还没有睡，手上是一本《知音》。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随后是宋维的声音：“妈，你睡了吗？”
唐素梅将老花镜摘掉，往床头靠了靠：“没有，进来吧。”
宋维进屋，坐到梳妆台前，开门见山：“妈，我想趁着放暑假，做点小生意。”
唐素梅心中一喜，她觉得儿子越来越像男子汉了。
“行呀，想做什么，用不用妈帮忙？”
“这倒不用。”宋维摇摇头：“我都安排好了，明天跟小远出趟远门进货，大概三四天回来。”
唐素梅认真听着，见儿子有些面露难色，不由问道：“有困难吗？”
宋维还是觉得难为情，犹犹豫豫开口：“嗯...差点本钱。”
“多少？”
“两万块。”
唐素梅坐直了身子，音调不由高了一分：“多少？”
宋维正色说道：“两万。”
唐素梅有些错愣，呆了一会儿才问：“你打算卖什么？”
宋维调整了一下坐姿，将心中所想托盘而出。
唐素梅听得入神，她本想帮儿子找找漏洞，哪知却被说服了。
“妈，我都调查清楚了。”
宋维继续补充，增加说服的筹码：“那个地方从七十年代就开始箱包生意，质量非常不错，价格还低，网上都能查到。随随便便进个包，到外地就能翻上几倍，更别说还有喜羊羊这个杀手锏。实在不行，咱们底价甩卖，肯定赔不了。”
唐素梅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点头，也觉得这生意能做。而且，赚钱倒是其次，最主要这是一次难得的锻炼机会。
至于两万块钱，她没有太放在心上。
高速收费站的工作，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好歹也是国企，效益一直不错，福利待遇都很好。
娘俩平时的开销不大，再加上丈夫去世时的抚恤金，两万块钱就算都赔掉，也不会伤筋动骨。
只不过，她不想表现得那么痛快，以免让儿子觉得，家里的钱来得很容易。
在宋维热切的眼神中，唐素梅难得不爽利了一次。
“大维，这不是小事，让妈妈考虑一晚上行吗？你先休息，明天早上给你答复。”
“明天？明天早上就该出发了。”宋维张了张嘴，最终没把这句话说出去，母亲的谨慎合情合理。
“好，那我去睡了，妈，你早点休息。”
早上7点半，闹钟准时响起。
宋维记不清昨晚是几点睡着的，只记得当时在床上患得患失，生怕母亲不答应。
甚至还做了个梦。
梦境中，母亲最终没给钱，自己只能灰溜溜上学。
在去学校路上，居然碰见前世那个同事在摆摊卖书包，上面的图案很多，有灰太狼、红太狼、村长、懒羊羊等等。
买书包的小学生很多，同事的腰包鼓鼓的，收钱都收不过来......
回到现实。
宋维搓了把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跟高远约的时间马上要到了。不管生意能不能做，总要给人家个答复。
来到客厅，发现主卧的房门大开，这才想起母亲今天是白班，六点就出了门。
宋维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心想：“要不，拿着自己的存折去试一试？大不了慢点铺货，等赚了钱，再多跑几趟。”
正纠结着，突然看到茶几上，摆着个鼓鼓囊囊的黄色信封。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摞百元大钞，金额足有两万五。最里面还夹着一张字条，上面是唐素梅的笔迹。
“妈妈相信你，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