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江湖有他
“阁下这杀蛮令，倒是别致。”
说书先生走到近前，抖了抖肩头的落雪，含笑道。
小二也凑上前来，端详起了那块木牌。
“啧啧啧，这上面刻的是什么仙家文字？”
显然，对这令牌上的字，他完全看不出门道来。
“嗯？”
在场围上来的一众酒客中，唯有刚刚那位醉汉发出疑问，目光中带着些不解：“楚字你们不认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目光中都带着惊异，包括许浪。
卧槽……这哥们居然能认出了这是楚？
“兄台，你是如何看出来的？”许浪着实是有些好奇了。
“楚字，不就这么写吗？”
“？？？”
“在下平生不认几个字，除了这楚字，就只剩下在下自己的名字了，决计不会认错的。”
“斗胆请问兄台名讳。”许浪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上来了。
“喏！”
醉汉说着，把自己的短刀拿了起来，只见刀身靠近柄端的位置，刻着几个文字，只是许浪却全然看不出那是什么字。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位事先提到这可能是他的名讳，许浪压根就没想到这东西是字。
怎么办？猜吧……
“刘兄？”
“老子姓张！”
“……”
许浪有点儿绷不住了。
好好好，这狗字你说它是啥我都信行吧。
跳过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许浪开始向这驿站中的几位，了解起这大虞的江湖。
“敢问诸位，这大虞的江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都和你说了，有酒有肉有曲听，就是江湖。”
对于这样的回答，许浪显然有些不太买账。
他这一路寻来，不是没向人打听过，可他打听的人却总是一副看憨货的眼神去看他，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初时以为是大虞国难当头，去谈论江湖惹了人家反感。
可寻了这么久，许浪也隐约有些感觉，要不是这大虞的江湖藏得太深，要么就是他对江湖的理解，可能有些偏差。
“不是，那你们是江湖人吗？”许浪问道。
“是啊。”醉汉回道。
“那你们有门派吗？”
“呃……门派？”这一问，让醉汉有些语塞了。
一旁小二琢磨了片刻，当即接话回道：
“有！我是驿帮的，大虞非官营的驿站，皆是我们这些人在管；这老张，以前是漕帮的，跑镖运货；那边说书的那老李头儿，戏帮的，他们帮会大，街边说书的，勾栏唱曲的，都算他们的人。”
许浪听罢，眼睛眨了眨，这和他理解中的江湖门派，多少有些不大一样。
“不是，你们这里没有那种带山门的，麾下好多弟子的那种门派吗？”
面对许浪这般询问，几人面面相觑。
“山门？就是包个山头儿呗？那可是大价钱，有这种帮会吗？他们是干什么的？”小二也有些疑问了。
“行侠仗义啊！”
“不是，客官，那他们吃啥呀？”
“额……”
这时，醉汉老张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小兄弟说的这种，以前确实有过。”
“哦？！”许浪闻言，心中一喜。
“矿帮嘛！以前山里有矿，他们就包山头的，后来朝廷不许再私掘山林了，他们就解散了，全去帮朝廷挖矿，成了官家人了。”
“……”
听着这些人的话，许浪仿佛听见自己江湖梦破碎的声音。
“江湖，真的就是这些？没有什么侠骨柔情，行侠仗义？”
“哎哟，有！客官，有！不过那得是捎带脚的，我们江湖人，得先吃上饭，所以，得有营生。”
小二说着，语重心长地劝告着许浪，
“初入江湖的少侠，来钱的路子都没有一条，天天行侠仗义，这种啊，我见一个就得劝上一句。没营生的江湖人，全饿死喽！”
“行吧……”
感受着这个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更为接地气的江湖，许浪也更加明白，自己演算出来的这套破卦之法，真正的用意。
残军尽是些寻常丘八，江湖多是些贩夫走卒，刺客有的是走投无路之人，而文士，想必也只是一帮穷酸秀才。
这些人，难称得上是惊才绝艳，在悠游众生当中，很难吸引到别人的目光。
可就是这些人，真正组成了这方天地的基底，而他们，或许其实才是所谓天机运转的真正根基。
“几位，我这杀蛮令，可为楚军指路。”
知晓了对方身份，也看到了他们杀蛮兵的行为，许浪将令牌交给了他们。
“楚军？！”
几人顿时一惊，楚军这些日子风头正盛，他们当然听说过
“阁下所言当真？”
“当真！在下有意想借北境江湖，为这支楚军，开枝散叶。”
许浪此言一出，酒坊中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凑巧碰见的这么一位，竟还有这般宏愿。
“阁下，家国大义在前，我等自然愿做此事，但江湖非比朝堂军队，想让整个江湖信服，可不容易？”
醉汉老张正色道。
他们在此截杀蛮子，自然是心向大虞，只是身在江湖，他们更加了解这大虞的江湖。
江湖人大多都是有大义的，但人心不齐，彼此间不知多少恩怨情仇，可各自为战，却难以共谋大事。
若真想统揽这整个江湖一同举事，这领头之人，必然得有能力让这整个江湖信服。
闻言，许浪心中了然，有了计较。
看来，江湖这淌水，很浑。
“那敢问几位，想让这江湖信服，需要什么？”
“嘿！”
几人相视一笑，皆是被眼前这位少侠的狂妄给逗乐了。
他还真想收服了这整个北境江湖？
“阁下真想这般做？”
“我寻这江湖，就是为了这个。”
“好，江湖人最信服的：义气，功夫，还有酒！江湖人最看不上的：卖国，背信，夺人妻室。”
醉汉老张，笑着说出这些，这并非他个人的理解，而是整个大虞北境江湖公认之事。
“阁下有这般气量，我等佩服，愿结交一番！在下醉狂刀，张枭！”
“三弦客，李岳。”
“贩酒卒，毛小二。”
……
酒坊中的一众江湖人纷纷报上各自名号。
见状，许浪一愣，心中在想自己要不要也取个名号？但一想到“浪子许”这仨字，他就牙有点儿痒痒。
“在下许浪。”
而当他将自己名字道出以后，酒坊众人面色皆是一变。
“许浪！浪子许！竟是你这贼厮！夺人妻室，人神共愤！今日，我等就为江湖，除你这一大害！”
“……”
看着眼前众人剑拔弩张的样子，许浪明白，他人不在江湖，但江湖里，已经有他了……
当即，心里就已经开骂了：
“狗贼杜仲！你是真的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