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堵高墙——我曾经相信人生中有绝对无法逾越的东西

“明臻[1]，你的脑子是榆木疙瘩吗？怎么学习那么差？我当年好歹也是班级前10名，一共15科，我没考好的科目成绩也有70分。再瞧瞧你，怎么考得最好的科目也只有69分呢？看来你真不是学习的料。”

16岁的我，在班里排第35名。成绩排在我后面的那些同学根本不学习，可我熬夜拼命学习，结果却与最后一名如此接近……真是无法理解。在“学校”这个世界里，我就是那个最差的学生。因为这种事情过于频繁地发生，所以我的生活一直伴随着“做什么都不行”的挫败感。朋友们也经常对我开玩笑地说：“你到底擅长什么呢？”

就在此时，发生了一件让我更加悲催的事情。我有一个暗恋的女孩K，可她的一帮死党选出的“班里最讨厌的男生”第一名就是我。在学生时代，凡是和我坐同桌的女生都经常会哭哭啼啼。虽然我总是遭遇这种事情，但当选“讨厌男”第一名还是令我深受打击。

我不仅学习不好，长得丑，还穷得叮当响。我们家住在安山最差的小区里，这还是亲戚可怜我们，才租借给我们住的房子。你知道那种房子吗？它与公寓不同，而是那种平房，非常阴冷，如果不打开地暖，地板就会冷得把人冻伤。我们家就是如此。真的无法想象住在这样的家里不穿袜子会有多么可怜。即使在睡觉的时候，我们也要穿好几层衣服，穿着袜子，还要穿夹克外套。当然，与穿着衣服睡觉的不适相比，躺着哈气的时候更难熬，像是在地狱里一样。因为没有热水，一个月不能洗澡，我也因此在学校里多了一个“臭烘烘”的外号。母亲经常会哭着向催债的亲戚求情。

我怨恨神灵。我父母的长相都不错，哥哥也在谈恋爱，唯独我长得丑。因此，我还想过自己是不是捡来的孩子。妈妈也经常笑着说我是从桥下捡来的，惹得全家人也跟着笑。每次听到那句话，我都笑不出来。我觉得，除了是捡来的，自己这副丑陋的样子没有其他可以解释的原因了。如果真有神灵，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每当站在破旧的卫生间里照镜子时，我都会感到自己没有信心过好这一生。中学时期，我总在睡前祈祷：“神啊，如果真的觉得我很可怜，明天就请把我变得好看些吧……”

这个世界似乎太不合理了。学习、外貌、金钱，对我来说，其中任何一样东西都像是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我到底为什么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平凡呢？其中最高的那堵墙，应该就是大我4岁的表姐了。表姐的父母分别是校长和教导主任，而且她家境富裕。住在蚕室洞高级公寓的表姐一家每逢节日就能吃牛肉，这也让我十分羡慕。表姐长得很漂亮，还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釜山教育大学，毕业后当了小学老师。在当时，就连班级前十名那些嘲笑我的同学，也绝对不敢奢望教育大学。因为在我们那所中学，只有全校前两名才有希望考上教育大学。而我的表姐，就站在我人生无法逾越的三堵高墙之上。

19岁之前，我一直在玩游戏。这是在逃避现实。从睡醒到再次入睡，我只玩游戏。19岁的时候，要准备高考了，虽然我学习了整整一年，但平均考试等级还是在5.5等级[2]，我努力学了一年的分数还不如一点都不学习的同学。最终，我进入了地方大学夜校计算机工程系。我觉得对我来说，这个专业学习本身就很困难，所以直接放弃了学业。母亲看不下去，唠叨说：“明臻啊，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不要整天待在家里，出去做个兼职吧。”虽然我答应着说“我知道了”，但是谁会要长得像我这样的宅男呢？我根本没有自信。我向10家招兼职的便利店投了我的简历，真的没有一个地方选我。

但是我妈妈没有放弃：“儿子，今天妈妈去了趟电影院，发现那边兼职生们都长得很帅，我儿子也长得很帅，所以咱们去报名试试吧。”我想：“也只有在妈妈眼中，我是她帅气的儿子吧？我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存在……”虽然在母亲的劝说下，我勉强报了名，但结果还是不出意外地被淘汰了。愤怒的母亲打电话给电影院，强烈抗议：“为什么我儿子不行？他为啥不行啊？”惊慌失措的经理可能感觉这样不行，于是很不情愿地提了一个建议：“那周一至周五的上午来怎么样？反正那段时间也没有人报名，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叫您儿子过来吧。”我就是这样找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

如果说我没有任何期待，那是在撒谎，但是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只爱玩游戏的宅男，我刚开始工作就被孤立了。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傻乎乎的、20岁还没有自己买过一件衣服的人。我在工作上也是频频失误，40多名兼职者开始在背后议论我。我总是糊里糊涂的，忘记该做的事。有一天，本来应该开冷空调，我却开了暖气，看电影的观众纷纷抗议，最后电影院不得不选择退款事情才得以平息。这件事情之后，经理看我的表情让我至今难忘。工作期间，本来应该站在检票口前，我却偷偷地坐在厕所里休息，常常被逮着。我所有的一切都糟透了。一起工作的兼职者们自然而然地不再叫我参与后面的事情了，那些刚从部队退伍回来的哥哥根本不把我当人对待。

因为几乎没怎么上学，所以我第一学期的成绩几乎全是F。我不去交了400万韩元学费的学校上学，却为了月薪50万韩元在电影院打工，你说还有比这更愚蠢的人吗？第一学期，我花了6个月的时间去追求自己暗恋的大学同学，结果没追上；第二学期，我追一起做兼职的女生，结果还是没追上。我并没有感到特别失望，因为失望也是一种需要期待才能体会到的情感。而我对自己的人生没有什么期待，所以想着“又没追上啊”，就随随便便地过去了。我认为反正我是交不了女朋友的。

但是在20岁的那一年冬天，我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转折点。一起做兼职的姐姐路过时对我说：“明臻，新开了一家安山中央图书馆，真的太好了。”兼职结束后，我就去了那里。因为之前没有好好读书，我不知道该选什么，很是慌乱，突然我想到了自己的烦恼。“有没有一本书能让我和别人相处得更好？或者是那种能让自己和女生轻松对话的书？”于是，我在自我启发相关书的区域里，拿起一本关于对话方法的书开始阅读，里面的内容很简单，讲述了与其自己主动说话，不如学会倾听。然后我又看了几本相关书籍，里面都有相同的内容，就是要好好倾听别人的话，然后对对方的话做出反应，不要着急提出建议，等等。

于是，我开始尝试将书中的内容运用到电影院里一起兼职的人身上。那些一开始不怎么搭理我的人慢慢开始有了不同的反应。好神奇，他们总想和我说话。刚开始他们大部分都是倾诉苦恼，后来开始向我咨询，然后叫我一起去网吧或者一起参加聚餐。我真切地感受到了读书的威力。

小时候，我游戏玩得很好。秘诀很简单，就是在和朋友们玩新游戏玩儿完后，我就回家偷偷看网站留言板上的攻略集。朋友们玩了几百局游戏，我则埋头苦读攻略集，而不是增加玩游戏的次数。偷偷学习一两周后再和他们玩游戏的时候，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可比性了。我总是能轻松地打败我的朋友。那些玩了几百局的朋友，跟只玩了100局的我比赛时，我总是能以压倒性的优势获胜。这要归功于游戏攻略集。

多亏了那些关于对话方法的书，人们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我想，就像游戏有攻略集一样，人生是不是也有攻略集呢？游戏的攻略集网站上有，而我认为人生的攻略集就是书。想到这里，我完全被迷住了。我想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好失去的。20岁那年的12月，我辞去了干了6个月的人生第一份工作，电影院的兼职工作，然后钻进安山中央图书馆里，花了两个月时间读了200多本自我启发书和心理学书。当时我的阅读能力不够，脑子也不够灵活，所以走马观花一般地阅读了中学生应该读的一些简单的书，然后遇到喜欢的句子就都记在笔记本上。

我有一种神奇的感觉：我一辈子都没读过什么书，只是无知地活着，但我非常喜欢现在整天看书的自己，自信也奇妙地出现在了我身上。“这些人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最终也都做到了。”读了100多个成功的故事之后，我开始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潜意识就这样开始慢慢地改变。

和初中、高中时最聪明的两个朋友见面时，我们只要聊起读书时学到的内容，就会滔滔不绝，甚至能忘记时间的流逝。得益于我对话技能的提升，我的朋友们也都喜欢和我聊天，于是我也开始有了新的欲望：“如果我重新进入大学的话，我能和像他们一样聪明的人交谈吗？我想再去大学里看看。”

这又是一个悲剧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