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投湖自尽
时间如流水一般划过，转眼之间，已经是过去了一个月。
韦灵儿、王倩语返回了长安。
县学已经被重新修缮一新，很多人都把孩子送来上学。
唐森不管贫富，一律全部收下。
家里有钱的，就交上一份束脩。
家里没钱的，唐森就去找县丞纪梁要钱，依然可以让孩子得到一样的教育。
澎湃不良人这块，不但没有把手下的油水中饱私囊，反而是拿着商家孝敬他的钱，时不时和手下大吃大喝一顿。
再加上他对宫飞的不畏强权，慢慢也把人心给归拢了起来。
在前世，他黑白分明，眼里不揉沙子，严格要求自己和下属，导致两者之间总是有一种隔阂存在。
这一世，他有明确的人生目标，索性和光同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手下捞些油水。
而手下因为有利可图，自然是卖力工作，反过来又让他得以顺利开展工作，为仕途更近一步做好铺垫。
无他，各取所需而已。
这天一大早，唐森又去找纪梁打完秋风，转身来到了澎湃的公廨。
刚刚锻炼完毕的澎湃，见到唐森驾到，赶紧恭恭敬敬的把他给请到上首入座。
澎湃见唐森表情似乎有些不快，便笑呵呵开口问道：
“老师，你怎么眉头紧锁，是不是这次纪县丞没有给束脩呢？”
唐森端起桌上的热水喝了一口，微微叹了口气道：
“那倒不是，自从修缮了县学，他塞进了一批官宦子弟以后，现在给他要钱比以前痛快多了。”
“我去年收了个叫何千年的学生，家里很贫困，但天赋很好，如果好好读下去的话，将来是有望出人头地，报效朝廷的。”
“可现在他竟然要退学，问他原因也不说，就说是不想读了。唉！”
听了这话的澎湃有些不以为然，现在这个时代，读书的资源还是主要掌握着官宦世家的手里。
花钱上学买书是一回事，要有老师给你讲解书里的内涵才更重要。
现在的书可没有标点符号，要是没有个老师跟你逐个解惑，你自己就很难理解书里意思，到最后无非是蹉跎了时光而已。
能碰上一个唐森这种有教无类的老师，简直是八辈子烧了高香。
这何千年竟然要退学，那只能说是他自己不争气。
想到这里，澎湃便开口安慰道：
“老师，人各有志不可勉强。”
“他天赋再好，如果真的不愿意读书了，坐在课堂里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让他早些下学，帮家里干些活，减轻些负担呢。”
“你不是老师，理解不了我的心情。”唐森长叹了一声：“看着一个好苗子就这么浪费了，心中着实不忍。”
“你再看看你当初，天赋那么差。文不成武不就，最后老师不还是把你给教出来了。”
“现在不也踏上仕途，当上了不良帅嘛。”
我...澎湃踉跄了一下，只感觉自己膝盖上忽然中了一枪。
不是正在说学生的事，怎么就又扯到了我的身上。
竟然说我天赋差，老师糊涂啊。
他打掉牙往肚里咽，强挤出一点笑容道：
“老师，那何千年既然家里困难，要不我就再拿点钱资助一下他？”
“应该不是钱的事。”唐森摆了摆手道：
“你接触的社会阴暗面多，这两天抽个时间去趟县学，给何千年讲讲那些市井儿都是如何不知上进，走上歧途的。”
“或许能激励一下他。”
合着我还是反面教材...澎湃默默吐槽着答应了下来。
师徒二人又聊了些闲话，各自忙碌。
第三天，县学，巳时。
刚刚给孩子教授完课程的唐森，放下手中的书轴，扶着凭几站起身来，锤了锤略显酸痛的腰部。
人老不以筋骨为能。
年轻时自己在长安，和一众好友可以谈古论今一整天，丝毫不觉得疲倦。
可现在才讲了一个时辰的课，已经是腰酸腿疼，不服老是真的不行喽。
但又看着从自己面前嬉戏而过，欢呼雀跃冲出教室的孩子们，他又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
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孩子，自己的付出又是何其的值得。
随着他目光扫过课堂，便看到了坐在一侧角落，脸色发怔的何千年，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内向，有什么心事就憋在心里，给谁也不说。
自己昨天又劝了他一次，依然没有说动他。
要是等会澎湃过来还劝不动的话，那自己今天就去一趟他的家里，见一下他的阿耶，和他说说孩子的事。
想到这里的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柔和，对何千年说道：
“千年，课休时间，你也出去玩玩，别老在那里想心事。”
听到唐森说话的何千年猛然打了个寒颤，这才反应了过来，缓缓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蹒跚的往外走去。
等走到门口愣了片刻，忽然又回过身来，冲着唐森就是深深一鞠，口中说道：
“老师，谢谢你对我的教导，弟子去了，你老多多保重。”
正在收拾凭几上书轴的唐森以为这就是普通的问候，不在意的随口说道：
“你这孩子有心了，去玩一会吧。”
看着唐森略显佝偻的身影，何千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舍，再次深深一鞠，转身出了房门，往后院而去。
今天的天气有些闷热，湿漉漉的空气里面没有一丝风，县学院子里的杨柳也低垂着枝条，无精打采。
可这一切，显然不影响孩子们的玩闹。
他们趁着课休的这一刻钟，依然在院子里肆意的奔跑嬉闹，发泄着无穷无尽的精力。
几个孩子一路打闹，来到了后院的翡翠湖边嬉戏。
也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湖面上有个人影正在浮浮沉沉。
有人投湖自尽！
其中有个孩子眼尖，突然就发出了尖利的惊呼声：
“那是何千年，他要自尽，快，快救人。”
其余几个孩子也不由是乱成了一团。
有的孩子赶紧去前院喊人。
有的孩子则是慌乱的去掰一旁的树枝，设法搭救。
还有两个孩子自持水性好，这会已经是脱衣下水，朝着何千年游去，试图搭救。
恰好澎湃这时候也到了县学，正和唐森说何千年的事。
忽然就见一个孩子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慌慌张张把何千年投河自尽的事说了出来。
唐森听完，顿时是吓得够呛，赶紧喊着澎湃，心急火燎往后院跑去。
此时的他，才想起何千年刚刚给他说过的话，那根本就不是问候，而是最终的告别。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暗暗祈祷：
“孩子，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