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哪怕是当前处于战争状态,舒县县城之内,街道依旧十分整洁。
城中百姓出行并不受限,甚至连集市都在正常运行,百姓们或许会抱怨一两句仗怎么还不打完,但看得出,他们是不愁生计的。
有过往的年轻女子们,见到陈孟,甚至还会停下脚步,一边偷偷看他一边低语窃笑。
“好地方。”陈孟不禁称赞。
“一切都多亏有陆公啊。”
老主簿感慨道:“陆公初至此地时,这里刚刚经历战乱,城中整屋不存,百姓流离,饿殍盈街,处处惨不忍睹。
而在陆公的治理下,这才几年过去,舒县就已经成了商业繁荣,百姓富足,闻名整个江北的繁华之地,淮南、安丰皆有大族想要迁居至此。
可惜,还未曾成行,孙策就来了。”
听他提起孙策,陈孟不禁有些担心,把孙策一个人留在城头那边,会不会有些不妥。
老主簿则早就猜到这一点,笑着摆了摆手:
“陈君放心,陆公若不发话,将士们就算再恨孙策,也不会轻举妄动的。”
太守府距离城门不算太远,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
老主簿在将陈孟带到书房门口之后,便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陈孟则深吸了一口气,对书房拱手:
“晚辈陈孟,拜见陆公。”
“进。”
进了书房,陈孟一眼就看见,身材高大,表情肃穆的陆康,正端坐在那里,直勾勾盯着自己。
一种无言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这老人,很不好说话的样子……
陈孟悄悄作出判断的同时,
陆康盯着他那张脸,之后一指自己下手的位置:
“过来坐……嗯?”
他目光一凝,盯着陈孟腰间的玉佩看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诧异地问道:“你这玉佩,哪来的?”
什么情况?
见面不喷我,不问我家长辈如何,先问玉佩?
心中虽是诧异,陈孟还是如实作答:“是友人相赠。”
“什么样的友人?”
“蔡中郎之女,蔡昭姬。”陈孟说道,“先前途经陈留,去祭拜过蔡中郎之墓,与其女蔡昭姬相识。相处数日后,临别前夕,她托人将此玉佩转交于我。”
“呵呵呵……”
陆康笑了,一直释放的威严压迫之感消失不见,整个人看起来竟显得十分和蔼:
“看来,你与那蔡昭姬,已是私定终身?”
“啊?”
陈孟一愣:“陆公,这话从何说起?”
“你不知道?”
陆康脸上笑意更浓,一指那块玉佩:“此乃蔡氏一族的族长信物。当年我与蔡中郎相处时,他曾提及过此事,故而识得。
你与那蔡昭姬若没有私定终身,她又为何会以此玉相赠?”
见陈孟跟石化了一样,陆康不禁疑惑:
“怎么,你真不知道?”
陈孟这才又对陆康行了一礼:“若非陆公今日点醒,我怕是要一直糊涂下去。”
陆康明白了:“你是因为她从未与你明说此事,所以一直没有察觉她的心意?”
见陈孟点头,陆康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他:
“年轻。”
说着,老人伸手示意他坐下,之后又毫无架子地凑近了些:“那蔡昭姬毕竟是女子,且正值服丧期间,就算她对你有意,又如何能开口?你应该……”
见这位闻名江北的老名士,竟然有教自己谈恋爱的架势,陈孟的脑子,是真的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他来之前,都已经做好被陆康这位义烈老名士狂喷一通的准备了。
结果,不仅不喷我,反而开始八卦我的私事?
这人设不是崩了?
“不过,我曾听闻,那蔡昭姬极重才情,你若没有能让她看得上眼的才学,就算你二人自幼相识,以及你长相出众,她多半也会对你不假辞色。”
陆康有些好奇:“来,说说,你都展现出了什么样的才学?”
陈孟并没有注意到那句“你二人自幼相识”。他很想把话题转移到两方和解停战一事上,但又不想坏了老人的兴致。
便只能把自己与蔡琰的相识过程,大致说了说。
当听完那《敬蔡公之孝》和《春江花月夜祭蔡中郎》后,老人双眼瞪大,整个人沉浸在诗境之中许久,才抚掌称赞:
“都说你诗才惊世,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敬蔡公之孝》暂且不谈,这《春江花月夜祭蔡中郎》一出,足以盖压一众善于寄情于景,辞藻华丽的诗文大才。”
见陈孟依旧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陆康又是露出笑容:
“怎么,是觉得我对你过于友善了吗?”
陈孟也没隐瞒:“确实。我本以为,您见我之后会狠狠训斥我一番,说我不自量力,然后让我滚出庐江。”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陆康点头:“你出身士族名门,却与孙策那等凶蛮之辈结义,此乃自辱门楣之举。我既是士族前辈,见你执迷其中而不自知,自当要给你下猛药一剂,以逆耳之忠言将你点醒,最终让你迷途知返。这是为你好。”
陈孟顿时有点佩服。
不愧是名士,居然能把喷到人社死这种事,说得如此高大上。
“但是,在看见你这张……”陆康摇了摇头,“在看见你腰间这块玉佩之后,我便改了主意。蔡中郎虽已故去,但你既佩戴他的信物前来,我自然要另眼相看。”
让陈孟正式落座后,陆康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
“玄空,你对你大父,印象如何?”
“我大父?”陈孟不假思索,“方正严肃,学识渊博,乃当世真名士……嗯,跟您一样。”
面对陈孟的讨好,陆康却是摇了摇头:
“我问的,是你另一位大父。”
“另一位?”
陈孟一愣:“您指的是,张角?”
闻言,陆康眼中迸发出慑人的精光:
“你记……”
话没说完,就见陈孟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这不过是我当初随口编的一句戏言,没想到居然都传到这里了,而且您居然还当真了。”
说这话时陈孟还在疑惑。
无论是刘备还是昭姬,都不像会多嘴的人啊。
怎么这事儿居然都传到庐江了?
陆康表情呆滞,许久才问道:“戏言?”
“当然是戏言。”陈孟笑着道,“您刚才也说了,我是士族名门之后,且我颍川陈氏子弟更是非高门之女不娶。张角名声虽大,却完全不是士族出身,他怎么可能会是我大父呢?”
陆康看着他那张脸,又是沉默许久:
“那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孟一脸笃定地摆手:“张角如果是我大父,那曹操说不定就有可能是我阿父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