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曹操!
“至宝?”
陈孟眼睛更亮:“什么至宝?说来听听?”
十斤黄金在他看来已经算是很大一笔钱了,出来的时候,刘备都没给那么多。
若能到手,不仅接下来一行人的路费解决了,还能抽空好好逛逛这陈留城,看看此城中,可有……
而在这位舅父看来,十斤黄金跟那所谓的至宝相比,仿佛不值一提的样子。
这一下子就勾起了陈孟心中的无限好奇。
“想知道?”张邈晃了晃酒坛,“都说了让我尽兴才能给你。是否尽兴,要饮过才知。”
“舅父莫要小看了我!我是那种只为了黄金和至宝才跟您喝酒的人吗!”
陈孟一把拽过魏延递来的酒坛和大碗:“我主要是跟您投缘,必须一醉方休!”
酒液入碗,香气散得更开。
张邈轻轻一拍手,立刻有一群仆人送上精致食物。
堂屋里虽然只有陈孟、张信、张邈三人喝酒,但陈孟那是个多会活跃气氛的人,张邈亦是极擅交际的名士,没一会儿,气氛就热烈了起来。
但酒量这东西,或许会受气氛影响,但影响并不会太大。
张邈和张信两人,其实已经很照顾陈孟的菜鸡酒量了,喝得不快也不急。
且明知道他拿大碗喝酒,是为了喝的时候故作豪爽时洒出去一点,也没有点破。
但即便如此,第三碗下去之后,陈孟也开始失态,很快跟张邈勾肩搭背:
“舅父,我不是跟你吹,到小沛那边提我绝对好使!”
……
第四碗下去,陈孟舌头开始发短:
“大哥,今,嗝~~~今天咱哥俩尽兴,兄弟有两句掏心窝子的话跟你说……”
……
第五碗下去,陈孟感觉自己稍稍清醒了些,在张邈刻意活跃气氛之下,嗓门都跟着高了:
“青春献给小酒桌,醉生梦死就是喝!你俩养鱼呢!”
……
第六碗下去:
“人这一辈子,开心最重要!follow your heart!just do it!”
……
第七碗,哦,没有第七碗。
第六碗喝完,陈孟直接就吐碗里了。
然后整个人就跟烂泥一样,怎么扒拉都不动了。
张信和张邈也没叫仆人,而是亲手给他清理秽物和身体。
将他送入房间后,两人干脆就没走,拿着还没喝完的那坛酒,你一口我一口地慢饮闲聊。
初始聊的都是过往。
渐渐的,过往没什么可聊了,便聊到陈孟。
“先前一直听说,颍川陈玄空乃当世大才,我还以为是游侠们没见过世面,刻意夸大。”
张邈看着陈孟,笑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就刚刚饮酒时他所作诗句,传出去必定震惊士林。
这才学,类父。这喝几杯就放浪形骸的酒量和嘴脸,也类父。”
“我也有这种感觉。”张信也笑了,“但次数一多,也就习惯了。”
“允诚,我很羡慕你。”
张邈轻轻一叹:“你活得很快乐,我看得出。
而我张孟卓,不仅越活越累,更越来越看不清前路。
近来我时常午夜梦回当年与孟德把酒言欢,相互信任的种种。他为了护我,不惜写信责怪他无论如何都不该去触怒的袁本初。他将家小托付于我后,自徐州返回时,我二人执手相泣。
但紧接着,我就会梦到他持剑杀我,灭我满门……”
说着说着,张邈眼中已有泪涌出。
张信看着他,不禁回忆起陈孟说过的一句话:
人是最复杂的动物。
张邈自酸枣会盟之后,便开始与曹操渐渐貌合神离,这里面,陈孟母亲的死或许是原因之一,而且自身也受己方各股势力裹挟。
但张信知道,张邈对曹操,其实还有出于自身利益安全上的忌惮,以及才能、和另外一件事上的嫉妒。
而后暗结吕布、陈宫,令曹操差点功亏一篑,身死败亡一事,同样也是如此。
那时作出决定,让曹操一方损失惨重,差点就此败亡的是他。
现在回忆起与曹操的过往,潸然落泪,心中迷茫的,也是他。
想到这里,张信摇了摇头。
自己又何尝不复杂呢?
“孟卓,你后悔了吗?”他问道。
张邈默然不语。
他不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而是现在,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后悔与否。
张信再次看向陈孟:
“你刚刚说,你很羡慕我?
那,这孩子吐之前那几句话,你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张邈仔细回忆了一下:“否,否搂,优啊哈特,扎死,杜意特?
这是何意?他想扎死那杜意特?那是他的仇家吗?”
“这是他独创的一门密语,与他相处久了,这两句之意,我倒是明白。”
张信笑着道:“意思是——跟着感觉走,干就完了!”
……
张邈回到太守府,已是半夜。
他并没有去妻妾住所,而是直接到了书房,继续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那依旧没喝完的沛国春。
眼神时而坚定,时而迷茫。
直到坛中酒液不剩一滴,他推开酒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并豁然起身。
这一刻,他虽摇摇晃晃,头昏眼花。
但目光却异常坚定,整个人的气质,也前所未有的潇洒写意,从容淡定。
那种超然世间的名士风采,更加令人心折。
就仿佛,先前他呼出去的,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口气,而是心中所有的不快和迷茫。
他开始奋笔疾书。
写完之后,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封好,并轻轻触动一旁的铜铃。
下一刻,一名身着黑衫的中年汉子,静静出现在桌前。
“以最快的速度,将此信送至曹操处。
记住,不惜一切代价。”
黑衫汉子点头,小心翼翼地将信收好,离开书房。
……
两日后。
濮阳前线,曹军营寨。
一名极其雄壮的铁甲壮汉,正大踏步走向中军帐。
一路上所见兵将,哪怕是再桀骜不驯之辈,见到此人,亦是投去敬佩的目光。
相熟的,更是隔着老远就主动打招呼,高喊“典君”二字。
此人,正是典韦!
典韦最初跟随张邈,年初张邈背叛曹操后,他转投曹操,一直在夏侯惇帐下,并因数次作战有功升至司马。
按理说,典韦这种入伙没多久的,就算身具司马一职,也不会被众兵将如此敬佩。
曹营司马多了,你算老几?
真正让他大放异彩的,是两天前的那一战。
那一战,曹军和吕布打得异常艰难,两方自白天打到黄昏,吕布都亲自带人撸胳膊上了。
情况紧急之时,曹操急募猛士破阵,典韦先占应募,身披两套重铠,连盾都不拿,顶着弓弩箭雨,硬生生带着队伍冲破了敌阵,逼迫吕布军撤退。
还活着回来了。
自那之后,典韦名声大振,曹操甚爱其勇,不仅提拔他为都尉,更时常召见。
此刻,典韦手里,正提着那个奉张邈之命给曹操送信的黑衫汉子,大步走向中军帐。
黑衫汉子虽然长得不高,但一百四五十斤的分量还是有的。
但在典韦手中,脆弱得仿佛一只鹌鹑。
“典君为何去而复返?”护卫中军帐的亲卫不解。
典韦晃了晃手中的人:
“此人有密信要送与曹公,还请通传。”
亲卫定定地看了他一阵,又看了看被他提着的黑衫汉子,纹丝不动。
典韦会意,低头看向那黑衫汉子。
黑衫汉子张开没有舌头的嘴,对典韦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典韦点了点头:
“得罪了!”
咔嚓咔嚓!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响动传出,汉子手脚皆被典韦硬生生打断,当场昏死过去。
亲卫这才进去通传。
得到了允许后,典韦提着黑衫汉子进入中军帐。
帐中,一身材不高,却壮硕矫健,容貌虽略显丑陋,但极具勇武威严之感的中年人,正专心阅读着刚刚汇总过来的军文。
曹操,曹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