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061：元流
那是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刀殿之中的身影。
它与其他性格鲜明，脾气迥然不同的刀魂们都完全不同。
平日里头不喜欢与其他刀魂有所接触，即便有些许的交集，众刀魂也对它恭敬有加，未曾有丝毫的不敬之举。
也只有八千流这样的家伙，才会有些不着调地跟它开玩笑了。
而即便是独处之时，对方也只是静静地坐在了角落的位置上，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它踩着木屐，披着绛紫色的长袍，将枯瘦的身躯包裹着。
从外貌来看，对方应当是个有些年纪了的长者。
只是那花白的眉毛与胡须，如今不论怎样看来……都未能让对方变得和善一些。或许是因为年轻时是个过于严厉，甚至是暴虐的人吧。
时间的沉淀并未让它变得温和一些。
而是让那份炽热的性情，逐渐转变为了无声的威严。
犹如喷发而出的天火，最后变成了沉寂而又灼人的岩浆。
旗木白一是在约莫两年前的时候察觉到了对方的身影，对方就像是其他刀魂那般，自然而然地就出现在了里头。
他曾经尝试着向对方搭话，可老者的冷漠却总是让他吃瘪——虽然在刀殿里头能够自由行动，就意味着对方已经认可了自己。
但面对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旗木白一也并未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久而久之。
少年也就知趣地没有选择去打扰老者的清净。
只是没想到，就在此时此刻，这位老者居然将目光投向了旗木白一。
刀殿之中的吵闹氛围陡然一凝，再如何桀骜不驯，性格鲜明的刀魂，此刻也都是沉默着望向那老者。
仿佛它就是一切的中心，同样也是为所有刀魂所尊敬之人。
老者慢步上前，缓缓地走到了正中处。它抬头朝着空中凝望了过去，视线顺势凝在了旗木白一投射而来的景象之上。
“试问……”
“于汝而言，刀为何物？”
这声音低沉无比，似钟鸣回荡，就在旗木白一的耳旁不断地敲响，震荡，直至让他的心神都为之而动。
此刻却是并未等到少年的答复，老者便已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刀为业物，是凶器，为斩敌利刃？”
“还是身份，是地位，乃尊贵之证？”
刀殿之中寂静一片。
所有生灵似乎都在等待着旗木白一的答复，仅剩下的八千流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被身穿和服的紫发女性捂住了嘴，悄悄地做了个收声的手势。
‘老爷子在讲话，你就不要在这种时候闹腾了。’
轻声的叮嘱并未流入白一的耳中，少年此刻心神震荡，脑海之中也仅剩下了方才的问询。
刀为何物？
这个答案有很多，但对方所问绝非是如此浅薄之物。
旗木白一的大脑飞速转动着，周遭的一切却仿佛静止了那般的诡异。
没有打扰，此刻便是仔细思索之时。
扪心自问吧，对于你来说，刀究竟意味着什么？
旗木白一的喉头微微凝噎着，他回想起了自己来到火影世界的种种，也记起了初登刀殿之时的狼狈。
从得到了千本樱的认可，直至各个刀魂都向他表露了善意……如此经历，好似脚印阵阵，在来时的路上清晰异常。
回首过去。
仿佛是踩在了雪地里头的深痕，一条蜿蜒，曲折，却又蔓延向遥远之地的足迹。
便是自己来时之路。
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啊……
感慨之间，答案亦在此刻浮上了心头。
“刀于我而言，应是……生死于共之物。”
寄宿死神的意志，杂糅着理想，混合着愿景……如此复杂，且令人赞叹之物，便是斩魄刀的原貌。
一个有思想，却又无时不刻都与自己并肩作战之物。
除了生死与共的伙伴之外，眼下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答案吗？
旗木白一的回答在刀殿之中回荡着，尽管并没有刀魂做出答复，但一些性格本就外向的刀魂，却已是表露出了些许的心意。
八千流跳着脚，呜呜呜地嘟囔着什么。
身穿和服的紫发女子轻叼着烟斗，脸上悬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两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笑嘻嘻地跳了起来，在空中合掌。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小小的雀蜂在空中翻滚着跟头，振翅不断的身影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兴奋感。
而即便是一向冷静，仿若雕塑般……脸戴面具的千本樱。此刻也是沉默着，握紧了双拳。
如果情绪能够化作有形之物的话。
此刻的刀殿里头，恐怕早已是沸腾一片。
而听取到了答案的老者并未立刻作答，他只是沉默了片刻，随后轻哼了一声。
“虽无新意，但也直白……汝心汝行皆有缘由，不违背本心，不违背道义。”
所以……
‘老夫，认可你了。’
“拔刀吧。”
一语落地。
老者的眼眸顺势微微上抬。
白多黑少的眼睛透着几分说不出的严肃气息，此刻凝落在了旗木白一投影而来的画面之上。
冷，厉，同时又是铿锵有力的声音，便是从中狠狠地刺了出来。
仿佛出窍利刃。
只是在听闻到的一瞬间，就让人有种浑身鸡皮疙瘩战栗的感觉。
拔刀吧。
这声音落在旗木白一的胸膛之中，仿佛洪钟震响，让他心肝胆脾都在此刻一并震荡。
拔，拔刀……可，我现在身旁并没有什么武器啊……斩魄刀也还在大哥那边……
思绪只是刚一凝起，老者那威严的声音便是再度传来。
“愚钝的小子，还在犹豫什么？刀不是已经在你手中了吗。”
如同条件反射般低头望去。
旗木白一看到了自己双手拧握而成的姿势。
一股福至心灵般的感觉，便是从脚底骤起。
像是一股激寒的冷气，流窜过了身体，爬到了嗓子眼处，最后狠狠地顶开了天灵盖，打了个贯通！
刀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若没有了形状，若没有了锋刃，难道刀就不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了吗？
非也。
“斩，拳，走，鬼。此乃死神四大必修法门。实际上早在这些东西之前，静灵庭就出现过更多的本领，只是未能被传唱于外而已。”
“长久以往，更是在创立中央学院过后，为了让那些年轻人能够学的轻松，简单些。”
“某些东西终究也被简化了一些，最后为人所知。”
名为死神的历史。
于许多资历较老的刀魂而言，这些东西也算是如同常识般的东西。但对于旗木白一，还有其他‘年轻’的刀魂而言，这些东西自然也就陌生了。
而在眼下，旗木白一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灵感，同时也象征着……
“你有资格学习我的东西。”
“此乃老夫于年轻时所创之流派。”
“名唤元流。”
山本元柳斎重国，其心相之物。
残火太刀之刀魂所在。
此刻便是将元流之精髓，完完整整地交付到了少年的手中。
“去吧，让此等落后而又愚昧的世人，知晓汝之锋刃的厉害。”
无需多言，此刻唯有行动而已。
凝滞的时间开始了生涩的转动，周围的光景像是重新填满了色彩那般，在此刻缓缓地变回了原貌。
一切都恢复如常……了吗？
站在不远处。
波风水门此刻就能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语的危机感。
就像是被某种危险人物给盯上了那般，汗毛不自觉地倒竖了起来，细密的冷汗在脖颈后浮现，让他心跳都是忍不住加快了些许。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是云隐村的细作混进来了，想要趁着这个时候动手吗？
还说是一些其他自己没有察觉到的危险？
无法预测的危机感，难免会让人胡思乱想，只是还未能让波风水门想个明白，他便是听到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动静。
沙……
步伐踩落，碾碎砂石。
这是细小之物残存在世上的最后回响，也是某人踏出了微不足道的一步。
从而发出的声响。
波风水门下意识地抬了眼眸，朝着身前望去。
他看到了旗木白一正将双手凑到了身前，做出了个有些古怪，甚至可以说是滑稽的拧握姿势……
就像是小孩子在玩耍那般，幻想着自己握着刀剑，从而与小伙伴们打闹的姿势。
如此不严肃的动作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可旗木白一那认真而又恍惚的表情，却是让波风水门多少嗅出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他……
他要干什么了？
不及深究，更未能让他思索下去。
旗木白一双手便是随着再度踏来的半步，开始高举过头。
呼，吸。
空气似乎都在此刻被震动，以至于让所有人都感觉心头都被纠起了那般地夸张。
随后，在场所有人便是看到了一点闪烁的红芒。
那是凝于白一双手之上的突兀光亮。
从平竖而起的右手指尖开始，仿佛一抹鲜艳的血色被沾染在了空气之上，便是在瞬息之间蔓延了开来。
鲜艳的红，刺目的亮。
空气被蹂躏，扭曲，最后化成了狼狈的有形之物。
那仿佛是一把扭曲而又渗人的长刀，此刻被少年拧握在手，便是这么面无表情地……
朝着身前平平一挥。
动作毫无亮点可言，但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旗木白一的举动，开始发生了转变。
嘶……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气体。
大片大片的空气被抽卷着，朝着中心处凝聚而去。
紧随其后的便是光亮。
红芒收缩着，凝聚着。就像是堆叠在了一起的爆裂之物，最后轰然炸响，喷发出了炽热无比的亮度。
有那么一瞬间，在场有人都以为自己看到了‘太阳’。
波风水门的脸色在此刻陡然一变，因为就在这光亮闪烁的同一时间，方才那如渊如海的危机感乘势爆发……
让他如临大敌般咬紧了牙关。
旗木白一，你到底在干什么？！
没能等到他发问，膨胀的光亮与炽热，便是化作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在此刻绽放。
轰！！！
炸裂开来的声响直冲天际，带着足以比拟台风的声势袭击四周，甚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站立原地，一些实力较弱的人更是直接摔倒在地。
“发生什么了？！”
“不，不知道啊……”
没人能回答，静音也是被狂风吹地睁不开眼睛。
她下意识地拽住了纲手的衣角，此刻虽是狼狈，但还是忍不住向着自家师傅问道。
“师傅，现，现在是怎么回事？”
纲手一把拽住了静音，她转回了脑袋，此刻脸上的表情似乎都变得有些麻木。
眼下是怎么回事？
她也说不清楚，只是若要概括一下的话，那或许还能用比较简单的话语来加以形容。
“天……天空，被斩开来了。”
……
刀殿之中，凝望着旗木白一反还而来的周遭景象。
一众刀魂们也是纷纷开始叫嚷了起来。
“搞什么比试嘛，还不用斩魄刀，这下好了吧，伤成这个德行……活该这小子吃瘪！”
“肉雫唼，待会儿可别帮这个傻小子治疗，让他好好反省一下才行。”
“我是没什么关系，但只是治伤的话，红姬也没问题吧？”
“喔呵呵，妾身可是很懒的呢。要不是被拜托了的话，我可不会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舍弃了咏唱，身体里头留存的灵力不足平时状态的四分之一。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释放出一刀火葬……进步很大嘛。”
“就是如此，白一的实力也算是有所长进。他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想必只需要再继续修行一段时间，卐解也能随之解禁了吧。”
说着，一众刀魂转头望向了昂首而立的长者。
“您看怎样？”
元柳斋重国的心相之物，此刻即便是在‘异地’，它之威严依旧丝毫不减。
听到了其他刀魂的发问，老者不曾回头，却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种事情还需要老夫过问？即便我不同意，你们里头有几个也已经跟这小子交心了吧？”
事已至此。
还说这些场面话做什么用了？
“汝等自行判断就是。”
说着，老者顺势朝着就近的一名刀魂瞥了眼过去。
那是个异常沉默的盔甲男子，脸上带着面具。
而自老者起身过后，便是一直都伴随在了老者的左右，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哼，太过于随性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你自己判断吧，千本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