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伟大的人
轰隆声仍旧响个不停，也越来越逼近，连痛苦中的费洋也注意到了。
有人来救自己了吗？
不，自己食尸鬼的身份，如果被发现也是一死，不过也好，对方好歹会给个痛快，而不是现在这样生不如死。
声音逼近，哐当——
实验室的两扇铁门被撞开，烟尘四散。
门外楼梯是一队全副武装带着防毒面具的士兵，或站或蹲，举起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对准了实验室里面疯子样的男人。
而男人也举着他手里的枪，大无畏地对着门外的众人。
“艾伦教授，不要反抗了，你谋杀市民利用遗器进行异端实验的证据已经找到，现在，请立刻将遗器上交！”一个士兵向内喊到。
“那是我祖上传下来的遗器，是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们？”艾伦扯着嗓子反驳。
士兵语气加重：“所有上古遗器必须上交，这是王国的铁律，就是为了防止你这样失心疯的变态用遗器满足私利，做魔鬼实验！”
一个女声在士兵中响起：“人死不能复生，不要为了你死去的儿子再去伤害他人。”
男人认出了这个声音：“芙蕾朵，是你，今天的任务是你带队吗？李呢？他怎么没来？”
“李队长有别的任务，闲话少说，放下武器吧，艾伦。”芙蕾朵温柔劝导，从士兵后面缓步至最前方。
一样的制式皮大衣，却被她高挑的身材衬起不一样的味道，声音柔和：“艾伦，你曾经是斯奎因博士最得力的助手，最有望接班博士的天才，想不到现在却成了这样一副鬼样子。”
“哈哈，我现在好得不得了！”
“是吗？孤家寡人的科学疯子”
“……”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堕落成这个样子？”
艾伦笑出声，紧接着面色变得颠狂，发泄式吼出声：
“生活！是该死的生活折磨我的，我的妻子爱丽丝离开我的时候，生活就开始折磨我了，我跟你们这群理想主义的疯子不一样，我是人！”
“这不是你伤害无辜生灵的理由！”
“但这是我发疯的理由！搜魔局内部是什么样子你不清楚吗，你们不也在杀人？这个国家不是在杀人？为什么我不可以？”
声音回荡在狭小的地下实验室，芙蕾朵没再接话，良久的对峙，才再次出声：“那我们没得谈了是吗？”
又是良久的安静。
男人攥紧手里的枪，瞄准了芙蕾朵，气氛不断紧绷。
咔——
那是身后的仪器停止运转的声音。
原本专注瞄准的艾伦迫不及待地转头，看向手术台上的费洋，实验仪器已经自动停下了，意味着最后的实验已经结束，而费洋依旧平躺在上面，安静得跟死尸无异。
这显然不是男人预想中的结果，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灰败，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
转回头，嘴皮打着哆嗦，手中的枪管摇晃个不停。
艾伦对他们说到：“实验失败了……我……我回不了头了……”
话还没说完，刚刚还躺尸的费洋猛地暴起，身形迅捷，抓起置物台上的手术刀从背后捅向了艾伦。
噗呲，尖锐的刀刃深入男人的后心窝。
是的，费洋刚刚是在装死。
仪器停止时他就恢复了身体的控制，但他没有立马行动，而是等待，等待一个能百分百杀死男人的机会。
感受着血液顺着刀柄流入手心，他感受到一丝畅快。
无论前路如何不管生死存亡，现在他只想一件事，亲手将这个折磨自己的疯子，送入地狱。
费洋拔出手中的刀，喘着粗气，男人不可置信地转身。
见男人转过身面对自己，费洋又再次双手握刀向他的心窝捅去。
刀尖不费力地钻入血肉，用力过猛，费洋随着惯性把男人扑倒在地，在他看不到的自己的脸上，两只眼睛金黄透亮，像是阳光下的黄玛瑙。
四目相对，费洋期待中老男人惊慌恐惧的面容并没有出现，刺入他眼中的反而是男人欣喜宽慰的微笑，往外涌血的嘴发出只有费洋能听见的声音：
“实验……实验成功了，成功了……”
疯子！这个实验疯子！
费洋手变得颤抖不可控，沾满鲜血的小刀滑落到地上。
男人双手猛地从后面抱住费洋，将他头埋进肩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费洋一跳，还没来得及挣脱出来，耳边响起男人回光返照的最后轻语：
“别怕，儿子，实验成功了，你变回人类了，不用再……再害怕了。”
耳边的话，僵硬了费洋的身体。
缓缓直起身来，看着男人涣散的瞳孔，一股无言的悲伤从心里升起，那是来自原主的潜意识。
一颗眼泪不自觉地滑出费洋的眼眶，滴在艾伦的脸上，顺着他同样消瘦的脸向下滑落。
费洋回过神。
我……我干了什么？
自己与男人的关系已经呼之欲出了，晕眩袭上脑门，也带来了之前全部缺失的记忆：
费恩·桑切斯，一个早年丧母跟父亲相依为命的孩子，也是一个被魔鬼诅咒的孩子。
成年这天因为诅咒而魔化成食尸鬼，变成一个生啖血肉的怪物。
父亲艾伦·桑切斯为了不让已经成为食尸鬼的儿子被搜魔局发现，将他囚禁在地下囚室，并开始研究起将食尸鬼转化成人的实验。
为了将儿子救回来，在这段日子里，他一边做出残忍的杀人案件，用人肉维系儿子的生命，一边犯着大忌用上古遗器研究实验。
或许是实验出了问题，才恰巧让自己这个异世的孤魂能进入到这具身体中来。
费洋与费恩的记忆不断重合，他突然感觉好累，莫名其妙穿越，莫名其妙被绑上手术台，莫名其妙杀了……自己的父亲。
这莫名其妙的，命运。
眩晕随着回忆而加剧，在费洋最后晕厥倒下前，被冲上前来的芙蕾朵抱住。
芙蕾朵看着双臂中的少年，摘下了阻碍视线的面具，细细打量起来这个受害者来。
比起少年的举动，更令她吃惊的是少年昏迷前亮起的眼睛，金色，那是灵性觉醒的代表，意味着他是一个觉醒者，有着成为搜魔人的资质。
眼见费洋只是昏迷并无生命危险，又看向一旁的艾伦，简单检查就做出判断，心脏破裂，他失去了全部生机，已经彻底死亡。
看着这个杀害无数人命的凶手，私自利用危险的上古遗器进行邪恶实验的疯子。
略微犹豫，还是将手覆上他的眼睛，合住他的双眼。
只是她不知道，明明实验失败了，为什么他的眼里似乎还有一丝笑意。
其它士兵有序地开始在实验室里搜查，整理罪证。
一个靠近芙蕾朵的士兵惊呼：“等等，这个年轻人，不是艾伦的儿子吗？我在资料上看过他的照片，本来都因为长时间失踪判断死亡了，怎么在这？”
“快过来看着份资料，这个魔鬼的走狗，一直在进行人转魔的实验！”远处一个士兵呼喊道。
“该死，他连他儿子都不放过？妄图将他儿子转变成食尸鬼？”
“狗屎疯子……看实验日志，他只差一步就完成了！”
“……”
士兵的咒骂响起，众人显然都是被眼前的‘事实’震惊得不清，像艾伦这样邪恶的异端不是没有，可做得这么成功的，他也算得上是第一人了。
芙蕾朵将费洋交给一旁的士兵，并接过一旁士兵递过来的实验日志，转头吩咐道：“收集资料，收查遗器，妥善收容。”
“是！”
士兵又忙碌起来。
芙蕾朵翻开厚厚的牛皮本，挑选着观看：
【旭日历36年冬，12月13号
我找到了家族收容起来的上古遗器，有了这个东西，转化实验就有了希望。
12月30号
方向是对的，但动物实验已经到达瓶颈，我……需要活人。
1月6号
失败了，是因为这个人没有灵性吗？我需要一个有灵性的觉醒者，还好，我的儿子就是。
……
4月4号
实验的成败就此一举，即使榨干遗器最后的灵力，我也要完成实验，我马上就能实现人类转变食尸鬼的伟大实验，相信我的实验会成功的，一定。】
芙蕾朵捏着下巴，思考起来，本来猜测又是一起老套的复活实验，原来是转化实验吗？比想象中的还要变态。
这个日期，4月4号，昨天吗？真就差一点就完成了，这么巧的事？
不过艾伦的动机和罪状都是写在纸面上的事实，妄加猜测也不应该。
看向被士兵放上担架上的少年，摇摇头吐出一口浊气，罢了，任务结束。
“芙蕾朵大姐，找到遗器了！”一个士兵在手术台下发现了此次任务的目标。
士兵作为搜魔小队中的辅助角色，起着重要的作用，但遇到关键的信息，士兵们却是第一时间传达给搜魔人。
毕竟一名真正的搜魔人才是小队里的领头羊，最有能力应变魔力事件的主心骨。
而芙蕾朵，就是这支小队里的搜魔人。
芙蕾朵冲士兵队长点头。
士兵队长明白她的意思，立马下达命令：“谨慎，准备收容！”
“等等，这个遗物，好像没有灵力？”一名手拿特殊检测仪器的士兵惊声道。
看来日志是真的，遗器确实被艾伦榨干了，芙蕾朵心里想着，走过去，从手术台底拿出一块满是裂纹的石碑。
【异文石碑】，最为常见的一类遗器，魔力等级不到二级，芙蕾朵检查一番，确定没有危险，跟一块普通石头无异后便随手丢给一旁的士兵。
“行了，收纳罪人遗体，留下三人保护现场，其余人，收队！”
芙蕾朵下达完命令，走在最前方，离开了这个邪恶的地下实验室，跟在身后的是两个士兵和担架上的年轻人——费恩·桑切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