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夜
哗——
圆舱上的透明小窗打开。
南极老人瞅了眼外面的光线角度。
又过了一天。他心想。
自掉落的那天开始算起，大概过去了一年零八个月。
按照现在太阳每天同一时间光线的变化可以判断出，现在大约是在一月份不到二月的时间。
南极点每年9月下旬到次年3月下旬处于极昼。
其余时间则是极夜，少部分日子会有白天黑夜轮转。
只不过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南极点还有颇多距离，极昼极夜的时间段会有所缩减。
“不出两个月，等太阳落山了...小子，就是你我见面的时候...嗬嗬...”
飘在圆舱阴影里的苍老头颅阴笑着。
嗡嗡...
忽然间，圆舱舱体出现细微的震动。
嗡嗡...轰隆隆...
细细的嗡声逐渐变为轰鸣，圆舱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老头双目圆睁，细细感应。
“兽群？”
绿幽幽的眼睛滴溜溜转动，“小把戏...”
冷笑一声就继续闭目修行。
远处的冰峰上，陈遇躲在暗处，望向被自己引出的兽群。
挺着大肚子的巨型企鹅群发出像驴一样的嘎嘎叫声，疯狂朝前面被绑上元晶的企鹅冲去。
元晶一路散逸出的精纯元力让它们本能地开始追逐。
后方的企鹅异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依旧遵照习性跟着大部队冲锋。
除了白茫茫的企鹅兽群外，另一个方向上，拍打着肚皮的肥硕海狮汇聚成乌压压一片。
在陈遇有意的引导下，它们的冲袭目标只有一个。
就是稳稳立在冰雪中的圆舱。
当！当！当！
圆舱高度虽有十几米，但在体型起码数米、数量众多的兽群中却显得那么迷你。
听着舱外传来的碰撞、敲击声，以及密密麻麻的嘎嘎乱叫，南极老人紧闭的眼皮忍不住跳动。
这多半是那小子的小手段，想要借此探他的底。
心中虽然明白，但是长时间的安静日常还是让他对这刺耳的叫声感到烦躁，尤其是如今肉身尽毁、精神严重受创的情况下。
‘得冷静，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浪费精神力。’
兽群发出喧闹的骚动，元晶不断易主，争斗过程中不断冲击着像根圆柱一样的舱体。
时间稍久，受到挤压的圆舱发生倾斜。
随着一轮轮的撞击，舱体终于哐当一声倒在地面上。
舱内的老人强压心头的烦躁，静待兽群骚动结束。
令他失望的是，兽群纷扰整整持续了大半天时间，却仍是没停，甚至越来越激烈，已经严重影响他的休息。
这对于需要进入冥想从而减缓精神力流失的老人来说，已经不能接受了。
至于兽群活跃这么久还不停歇的原因他很清楚。
自然是那个天杀的小子又用元晶吸引了更远处大批大批的企鹅群、海狮海豹群参与争夺。
“小子，算你狠。等拿了你的肉身，定要叫你尝尝精神散尽的滋味儿！”
一股强大的精神波动骤然传开。
躲在一千多米外、圆舱小窗看不见的一座冰山上，陈遇正裹着海狮皮藏在一个冰洞内。
赤金双瞳死死盯着远处的圆舱动静。
就在老头精神波动辐散开的一瞬，兽群中发生的异状让陈遇瞳孔剧烈收缩。
“终于等到了。”
只见以圆舱为中心的四五百米的范围内，为争夺元晶而怒吼冲撞的兽群忽然变得安静。
或者是有序。
异兽之间两两互相啃食。
一头企鹅将面前的海狮眼睛啄爆。
对面的海狮则一口将企鹅的腿撕下，不做咀嚼就丢到一旁。
诡异的是，两兽没有发出半点惨叫。
就像是互相是在为对方掐跳蚤一样。
同样的场景在方圆数百米内上演着，热乎乎血和肉洒在冰雪上，将地面都捂出一条条小湾。
数百米外的兽群见到同伴的奇怪行为，有的被吓得驻足不动，有的则被掉落在地的元晶或是无兽争抢的血肉所吸引。
结果忍不住诱惑的异兽在跨入没一会儿就会停下兴奋的吼叫，转而找上一头身躯尚算是完好的目标进行‘配合’。
望着远处诡异而血腥的现场，陈遇只觉得浑身冰凉。
他很确信这不是受了寒。
而是受了惊。
“这种手段绝不是寻常高阶武者能达到的。”他做出判断。
大脑飞速运转，自己当时处于百米外，为什么没有受到影响呢？
不！
他的确是受到影响了，只不过千钧一发之际清醒了过来。
如果自己精神力稍弱，或是跃下信天翁的时间再晚一些，那么等待他的，将又会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陈遇悲伤已经冒出一层冷汗。
心中对于神秘老者的几许轻视荡然无存。
陈遇冷静片刻，开始推敲起老者的行为意图。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对方绝对心有歹意。
那么以其现在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能杀自己而不杀，是不想杀，还是杀不了？
杀不了，又是因为什么？
或者说，他在等什么？
寂静而血腥的杀戮仅仅持续了几十分钟，余下的小部分兽群全都被冲天的血腥气给惊走。
冰雪上的血液在低温下逐渐凝固，形成一道道瑰丽的血色小河。
如果没有那一团团血丝粘连的脏乱血肉的话。
接下来一整天，陈遇一动不动，继续观察圆舱异样。
可惜没有。
他转移位置，换到一个可以看到圆舱小窗的方向，静静等待。
南极大陆上空的冷阳转过大半圈，又来到一个固定位置。
舱窗再次来到背阴处。
窗户猛地打开，大半张刻满皱纹的苍老面容露出。
他眼睛往上一瞥，看样子是在计算着什么。
但是下一秒，那双幽绿的眼睛滴溜一转。
最后定定地看着一千多米外趴在雪坑里的陈遇。
咧嘴一笑。
接着小窗关闭。
雪坑里，陈遇闷闷地喘着气，他看懂了那唇语。
‘快了，就快了，哈哈哈...’
不仅如此，透过小窗，那张脸的背后，半扇残躯赫然陈列。
“这该死的老东西...我得早做准备了。”
陈遇趴在地上往后倒爬，等圆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后才站直身子。
拍去沾上的冰雪，心中的阴霾却越来越深。
“残躯...看来我的判断是对的，但是不代表第二种可能性没有。需要确认一下。”
他急匆匆往自己的逃生舱方向冲去。
...
南极大陆上空，冷阳转了又转，一圈又一圈，每当达到正北方时，就是它的最低点。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个最低点越来越靠近地面。
直到触碰到地平线某天零点。
天黑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