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悔恨
当当当……
列车再次启动，顾善透过合金玻璃看向外面，由钢铁与混凝土构筑的森林一点点远去。
当穿过一条将近十里的隧道，旷阔的平原一下子变成连绵的群山，葱茏绿影扑面而来，点点星光点缀在黑暗中，美丽而遥远。
在近乎透明的夜空中，她看到了长宫星系的旋臂，星尘和气体在吸积盘周围旋转，如流光的丝带。
列车在中途停站，乘客上来又下去。
“借过。”
清澈而疏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每个音节都如同水晶般晶莹剔透，又宛如风铃般轻盈。
好似一道电流流过，所经之处无不引起一阵酥麻。
短暂失神过后，顾善心里不由发出一声惊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这道声音似乎有种魔力，明明还没有见到真人，她却在心中自动补充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甚至连见她一面都是一种罪恶。
在这种莫名的情绪下，哪怕心中像是有只小猫在不停抓挠着，催促她去一睹真人芳容，她也不敢贸然抬头，只眼睛闪烁着转头，装作看广告的样子往声音的方向撇去一眼。
噗通——
只一眼便让她感觉世界静止了，心脏扑通扑通鼓动不停，甚至有些呼吸困难。
一个高挑的女生朝她缓缓走来，黑色的长发在灯光下闪烁着暗紫色的光泽，五官立体、眉眼深邃如上帝精雕细琢的雕像，嘴唇红润而饱满，好像清晨挂着露珠的玫瑰。
但女生的表情却是冷漠疏离的，犹如伫立于雪山之巅的黑玫瑰，高贵、神秘、不容亵渎，让人一见难忘，甚至想拜倒在她裙下。
等好不容易移开视线，顾善发现列车上的其他人也在看女生，这一幕反而她稍微恢复了些理智。
可正是这抹理性让她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仍旧不正常跳动的心脏，发烫的脸颊和激动得颤抖的身体。
顾善啊顾善。
任凭内心是如何的波澜壮阔，顾善还是装作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只是搭在腿上的双手随着女生的靠近握得越来越紧。
女生坐到顾善旁边的位置上，手机铃声响了，她打开包接电话。
顾善闻到了一种和香水味截然不同的清香，类似于栀子和青柠的结合，味道很淡。
天！女神还有体香！
“喂……嗯，已经上车了……我知道，谢谢。再见。”
女生挂断电话，随后闭目养神。
顾善陷入了纠结。
机会难得，她要不要去问个联系方式呢？
就算没有其他事，能说上几句话也好。
可这样会不会有些唐突，而且她似乎有些疲惫……
顾善站在维多利亚星的国王十字车站欲哭无泪，甚至想抬手给自己两巴掌。
明明就是问一句的事她怎么就不敢了呢？
哪怕被人拒绝也不要紧啊，果然犹豫使人败北！
“哎……”
不知道怎么离开列车的，她站在人潮涌动的广场上不停叹气。
身边再一次经过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她忍不住询问：“这位小姐，请问您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是否需要帮助？”
意识到自己再也见不到女生了，顾善悲从中来，泪水一下子从眼眶中涌出。
她猛然握住工作人员的手激动道：“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放在我面前，我却没有珍惜，当我意识到失去它的时候却晚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重来的机会……”
“你有没有对一个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却因为自己的胆小懦弱而错过这段缘分的经历？”
工作人员完美的职业微笑头一次出现破绽，逐渐僵硬起来。
她嘴角抽动着，缓缓抽出双手，然后——
哇的一声抱紧她痛哭。
“痛！实在太痛了！朋友，我懂你……”
某个经过的路人掏出手机拍下照片发在网上，标题：震惊！妙龄少女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列车工作人员做出这种事！
其他人有样学样，纷纷拍照。
两人无视旁人异样的目光寒痛哭流涕。
工作人员的口红掉了，眼妆花了，离瑟则被抱得全身冒汗。
好热！
悲伤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顾善一边安慰着工作人员，一边想等下该去哪里吃饭。
对讲机里的人终于忍不住发来质问：“喂喂喂，编号300211，让你看看旅客的状态怎么你先崩溃上了？”
编号300211连忙擦干眼泪说：“不好意思客人，我失态了。”
顾善看了眼被泪水浸湿的白T恤，摆摆手道：“没事没事，不过你刚才的行为是不是要被扣工资啊，早知道我就不说这些话了。”
编号300211大为感动，忙说：“不会不会，只要主管不追究……”
对讲机对面沉默片刻传来三个字：“不追究。”
顾善已经能想象出对面主管的憋屈了。
正巧这时她的电话也打来了电话。
顾善看到屏幕上显示着‘陆放’的人名才恍然想起似乎还有人受了外婆之命在等她。
糟糕，竟然把这茬给忘了！
顾善在心里对刘奶奶说声对不起，接通电话。
“喂，你好，是顾小姐吗？”
“嗯嗯，是的，陆先生不好意思，我这边临时有点事。”她看了工作人员一眼，想到这是个摆脱他的好机会，既不会伤了刘奶奶的心也给了对面男生一个完美的借口，“可能还有一会儿才能来，要不您先回去吧，不用特意等我，我自己也找得到路。”
“没事的顾小姐，今天星期日我正好没事，既然是外婆喜欢的人，又亲自打电话说了，如果我没接到，外婆会说我的。”陆放看了眼外面的路牌说：“我在风林路这个牌子这等你，从车站4号出口出来就能看到，车牌号是AS8055，抱歉，地下停车场满了只能在这等你。”
对面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顾善也只能说自己马上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