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酗酒

西北风呼啸着，带来了的是北片子一整夜暴雪，早晨，整个北片子像是进入童话中的冰雪世界，房顶屋面银装素裹的，白茫茫一片。

掀开帘子，窗上结了层厚厚的冰霜，炉中的炭火发出暗淡的红光，曾经那个出事前不喝酒的老安熏醉在炉火边，手里紧紧握着酒瓶，老太太想把酒瓶给他放下，怕他着凉想把他扶到炕上去，任凭怎么拽也拽不出来。嘴上呢喃着什么，一摆手，老太太就摔了一个列籍。只能任由他躺在那，这段时间，酒就像老安续命的药一般，从没离过他的手。

外面很喧闹，俩小子陪着老安爷清扫屋顶路面的积雪，小狗朵朵就在鸡窝旁乱窜，一阵北风吹过，屋上的积雪滑落，不偏不倚的将朵朵埋在雪下，小家伙不停的用爪子刨啊，终于露出了小狗脑袋，跳出来抖了抖身上的雪，毛茸茸的头上都是些冰渣子，嘴里呜呜的叫着，把俩小子笑的前仰后翻的。

朵朵是北街一户人家丢弃的，因为养不了那么多狗，就扔在人多的地方，任由其自生自灭。那时候，刚巧俩小子去北街看舞狮，意外听到了破纸箱子里小狗的叫声，好奇驱使下就打开了箱子。当时一起的有好几只小狗，相互依偎着，因为冷都向里面钻。有几只因为长得扎实，肉嘟嘟的很讨喜，被一起同行的婶娘分着抱养回家了，除了一个小狗，又瘦又小，看上去就剩一口气，都以为带家里也养不活，大过年的徒增晦气，到了最后也没人要。俩小子也知道奶奶一直不让养狗，但看着小狗嘤嘤的叫，还是于心不忍的抱家里了，因为发现的时候这个小狗喜欢往其他小狗中间躲，小子们就取了个谐音“朵朵”。开始确实像小子们想的那样，老太太怎么的也要把狗扔了，满嘴说这些道理。直到卫邦嘟囔小脸哭着说，小狗儿的妈妈也不要他了，我就要养他。老太太先是一愣，叹了口气，就把小狗放下了，临走时还嘱咐说，把狗先放炕上吧，它冷。小狗最终还是活了，每天跟着小家伙们跑。

清理完积雪以后，老安爷躺在藤椅上，嘴里吧唧吧唧的嘬着旱烟，俩小子就跑去胡同口和其他孩子一起堆雪人了。因为过年都赋闲在家，被雪困着也不能出门逛，憋在家里也无聊，北片子的居民就自发组织起来清理积雪，忙的热火朝天的。地上被车轮压得一道道的黑泥印清晰可见，孩子们看着大人铲雪，自己就三五成群的打雪仗、放炮仗。

老太太看着依偎在炉边的儿子满脸憔悴，一点也不像个三十出头的人，心里说不出的苦楚，想着一个月前那个温馨幸福的家，那个天天傻笑着的儿子，不禁的流出泪来。可能是外面太热闹了，老安也迷迷糊糊的醒了，见儿子醒来，老太太赶紧掩上眼底的泪，夹了些碳放在炉子里，又通了通，不紧不忙的从厨房端了碗鸡蛋羹递给儿子，嘱咐他趁热喝。

老安看着自己老娘辛苦的照顾这个家，眼上也似乎流露出一丝光，大口的喝起羹来。喝完鸡蛋羹，就想着去街上散散心，刚出了胡同口，路过老皮家时，不禁的往老皮家里看，老皮也在家，院里七岁的大儿子带着三岁半的小女儿在地上画雪，老皮就端着茶杯，晒在太阳底下看着孩子们嬉闹，老皮媳妇在厨房里炸着丸子，时不时还挑出两个来让老皮和孩子尝尝熟了没，老皮也象征的咬了一半，笑着把剩下的一半夹到媳妇嘴里。

那一刻，老安眼底的光又没了……

再找到老安的时候，是在大斌的酒馆里，是大斌支会伙计去老安家叫人的。老安醉的稀里糊涂的，嘴里说着胡话，一边抓紧大斌媳妇的手不肯放，一边哭着说后悔自己媳妇快生了还出远门，埋怨自己是个废物没能好好的照顾她，也后悔当时不该听孩子的，非要再生一个妹妹，本来好好的家就那么没了。见老太太寻来了，大斌赶紧把老太太迎进屋。

在老太太的劝说下，老安也清醒了些，知道了眼前不是自己媳妇，老安松开了手，被两个伙计搀扶着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