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翠玉录》
“师弟，你原谅我吧，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芬格尔用最可怜的语气来哀求书桌前翻阅一本本厚壳书的云镜。
虽然他没什么节操，但是他自信自己的厚脸皮可以抵抗住师弟的任何讥讽和怒斥，哪怕把自己往上数十八代的家庭成员都问候一遍他也能笑嘻嘻地搓着手问：
“骂累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开饭？”
但是云镜师弟明显知道他的这一特长，所以并没有浪费口舌而是点了一堆可口的宵夜堆放在茶几上。
而此时的芬格尔的四肢被结结实实地捆着，让他只能看不能动嘴，这无疑是对他最残忍的惩罚。
“师弟，你别生气了，你看我给你拍的照片多好看，多少学妹们都在后台跟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云镜瞥了他一眼，将做好笔记的一本由公元13世纪戈贝尔（Goebel）著的《金属贵化指导大全》放在一旁，打开另一本马里西欧翻译的《赫尔墨斯文书》：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亲爱的师兄帮我出名？”
冷冷的话语让芬格尔心底一凉，如果他现在手是自由的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怎么就手贱非要去拍师弟晕倒后的照片还发到守夜人论坛上。
时钟往回拨一段时间，从二楼会客厅回来的云镜，看到芬格尔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的沙发上呼呼大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将绑窗帘的粗绳抽出来，趁废狗师兄睡得正熟的时候把他手脚用水手结捆了个结实。
当芬格尔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绑了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呼救，鬼嚎了两声没人理睬后才隔着一堆书籍看到正在啃书的师弟。
“师弟，你这是什么玩法，师兄我的取向很正常啊！”芬格尔惨叫道，“虽然我吃了你几顿宵夜，但是不至于让我肉偿啊！”
云镜抄起一本书就朝他的脑袋上砸了过去，芬格尔脑袋一缩躲过，看师弟一副真生气的样子心中暗暗叫苦是不是玩脱了。
“我在守夜人论坛注册账号了，也好好逛了一会。”
云镜走上前来扯着芬格尔的耳朵骂道，“你这家伙为了博热度也太过分了，开我的盘就算了，居然还发那么多子虚乌有的帖子，我特么还没正式入学就已经快人人喊打了，那些恺撒的后援团已经声称要教训我了。”
“疼疼疼！师弟轻点我错了！我马上删，马上删！”芬格尔立马认怂。
云镜把芬格尔的手机丢在他脸上，露出一丝让废狗师兄胆寒的冷笑：“不着急，宵夜马上就到了。”
芬格尔一开始以为师弟原谅自己还请自己吃宵夜，正要感激涕零时，没想到师弟如此歹毒把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放在茶几上。
但是自己偏偏被捆了够不着，只能看和闻，对于还饿着肚子的芬格尔来说无异于酷刑。
杀人还要诛心。
云镜没有管他，继续查询有关炼金术的资料，虽然知道A级任务一个月之后才开启，但是毕竟是进入一个全新的混血种社会，越多防身技能和知识越好。
之前在国内的时候，他就从养母周瑕那里听到一些有关炼金术的知识，可惜后来九望的突袭让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学习中国炼金术的书籍。
唯一能有帮助的就是周瑕通过老牛仔留给自己的那座四象八卦十六分仪，初见副校长的那晚他得知这是个炼金法器。
他在后来的预习的过程中得知，目前混血种掌握的炼金术起源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900年的古埃及。
传说中由一名叫“赫耳墨斯·特里斯墨吉斯忒斯（Hermes Trismegistus）”的传说人物开创，将所有炼金术的知识浓缩为13句话，雕刻在一块祖母绿宝石板上，流传人世，后来人们称这段文字为《翠玉录》。
（注：比较广为人知的说法是埃及法老赫尔墨斯以及他传说中的父亲透特神（Toth）以及赫尔墨斯的大儿子大祭祀塔特（Tat）三人合为一体称为所谓的赫尔墨斯神）
云镜从《炼金化学三级》书下抽出一沓下载打印的图片，其上是一副手绘的石板图片，上面用拉丁文刻着一段段复杂难懂的词句。
翠玉录的原版石板据说是在公元前332年，亚历山大大帝征服埃及之后从“赫尔墨斯法老”的坟墓中发现的。
然而石板在1350年遗失之后就下落不明，照相机在19世纪才被发明出来，因此《翠玉录》的原文到底是什么样的文字写的，内容是什么样就变得众说纷纭。
几百年前包括艾萨克·牛顿在内的一众学者通过不同途径获得了各种各样的拓本，对于《翠玉录》这一代表炼金术至高真理的理解也演化出许多种学派。
云镜手上的这一份是用自己的A级权限，从诺玛的数据库中调用的卡塞尔学院使用的权威版本，甚至有14世纪最伟大的炼金大师尼可·勒梅亲笔注释。
“‘Quod est inferius est sicut quod est superius， et quod est superius est sicut quod est inferius， ad perpetranda miracula rei unius.’
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
云镜反复阅读着《翠玉录》的第二段文字，将几种语言的译文摆在一起反复对比，咀嚼着晦涩的文字陷入沉思：这里的“上”“下”“太一”指的是什么？
物质变化的本源？顺应天道？人即宇宙论？
云镜的神经元高速运转，无数有关天地人一元论的思想从他的脑海中穿梭，【镜瞳】赋予的高超算力给他带来便利的同时也造成了负担。
往往只要他念头一动，无数文字和数据就会跟随他想法飞速过滤筛选提取出相关信息，但是又需要他主观地去分拣有用的情报。
正当他微微阖目超负荷总结面前的资料时，芬格尔幽怨的声音再次飘来：“师弟，再不解开师兄我就成倒吊人啦。”
云镜皱眉望过去，只见芬格尔经过挣扎不但没能解开绳结，而且自己还从沙发上滑落在地摔了个倒栽葱，头下脚上还被捆着的样子确实像是塔罗牌中的“倒吊人”。
刚准备开口让他闭嘴，老实安静一会的时候，一个念头如流星般划过让他愣了一下。
等会，塔罗牌？
云镜立刻翻出有关《翠玉录》的资料，尤其是其中拉丁语的翻译部分，他找到一句译文为“当我走进洞穴，我看到了一块翠玉，上面写着字，那是从赫尔墨斯的双手间被书写出来。从那里我发现了以下这些文字。”
赫尔墨斯？他又翻找出一本羊皮卷文件，其中记载着在赫耳墨斯主义中，炼金术、占卜术（或占星术）、神通术一起列为“全宇宙三大智慧”，那可否通过占卜术来探究一些炼金术上的奥秘呢？
而塔罗牌是他所知的西方最为古老和神秘的占卜方法之一，它具有很强的准确性和多样性，至今仍是全世界广为使用的占卜方法。
云镜眼睛眯了起来，随即让诺玛在网上汇总起塔罗牌的资料，他感觉自己似乎把握住了一条方向：如果塔罗牌里面有和赫尔墨斯有关系的话，说不定能作为理解《翠玉录》的重要参考。
卡塞尔学院的秘书的效率让人十分满意，云镜快速浏览塔罗牌的各种包括古埃及学说、吉普赛学说、希伯来学说等各种起源，还有包括马赛、伟特和托特三大体系的历史背景。
十分钟后，他有些失望，似乎并没有找到什么能和《翠玉录》或者赫尔墨斯扯上关系的东西。
当【镜瞳】飞速扫描分析总共78张塔罗牌（22张大阿卡那牌和56张小阿卡那牌）代表的含义时，云镜的瞳孔微缩，视线落在了大阿卡那的第二张牌，也是塔罗牌的【1】号牌上：
魔术师（The Magician）
望着“魔术师”这张塔罗牌的卡面，云镜又看了眼《翠玉录》的第二句话，嘴角翘起一个略带兴奋的弧度。
塔罗牌中的大阿卡那牌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是用来预测占卜者想要知道的大致运势。
每一张大阿卡那牌都映射了命运的不同走向，所以在每一次占卜的过程中出现都会成为预测的重点方向，用来解释目前出现的主要问题。
“魔术师”（The Magician）是第二张大阿卡那牌（第一张是特殊的“愚者”The Fool），画面中的魔术师右手握着权杖指向天空，左手指着大地，代表权力的交流和精神的赠与。
魔术师脚底下为玫瑰和百合，表示人类的动机，反映神的意志，指挥天地。玫瑰代表生，百合代表死亡。
更吸引云镜注意的，是牌面上描绘的，摆在魔术师身旁桌子上的几样东西：权杖、剑、星币、圣杯，另外魔术师头顶上有个无限的符号，腰带为一头尾相接的蛇。
“‘Quod est inferius est sicut quod est superius， et quod est superius est sicut quod est inferius， ad perpetranda miracula rei unius.’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
云镜再次默念这句话，又翻出手机看着诺玛搜集的信息。
魔术师牌面上画着的人实际上是罗马神话中的诸神传信使墨丘利，桌上的权杖代表火、剑代表风、星币代表土、圣杯代表水。
而头尾相衔的蛇，是精神永恒的象征，另外虽然蛇虽然经常象征邪恶，但在这里是象征智能与启发。
好家伙，地风水火和精神五大元素凑齐了。
另外，墨丘利？诸神传信使？怎么这么耳熟，他翻箱倒柜找出一本《欧洲神话历史》找到赫尔墨斯那一段。
“赫尔墨斯（希腊语：Ἑρμῆς、英语：Hermes），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商业、旅者、小偷和畜牧之神。也是众神的使者，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是宙斯与阿特拉斯之女迈亚的儿子，罗马又称墨丘利。”
云镜拿过《翠玉录》的拉丁译文：“上面写着字，那是从赫尔墨斯的双手间被书写出来......”
赫尔墨斯=墨丘利。
又看了眼代表“魔术师”塔罗牌的墨丘利画像。
“哈哈哈！”一种炎炎夏日突然灌下一整瓶冰可乐的爽感让他不禁大笑出声，惊得一旁的芬格尔“砰”的一声从沙发上整个摔了下来。
“师弟你怎么了，别吓我啊。”芬格尔惊疑不定，“要遭，师弟受刺激疯了！”
然而云镜解开难题后的痛快感把之前对废狗师兄的恼怒一扫而空，走过来解开他的手脚，将一根炸鸡塞在了呆若木鸡的芬格尔微张的嘴里，顺便拍了拍他的脸表示赞许。
芬格尔还不知道自己一句无心之言给师弟指明了一条方向，见师弟随手拿了个汉堡又钻进了书堆中开始奋笔疾书，想到这位疯狂学霸以后会是自己的室友，他感觉嘴里的炸鸡都不香了。
次日早晨，云镜嘴上叼了片面包，腋下夹着厚厚的书稿，顶着浓浓的黑眼圈朝副校长的房间走去。
拐角还碰到了元气满满的古德里安教授，看着云镜匆匆忙忙的样子问道：“云镜同学这么早......还这幅架势要去哪啊？”
“早，古德里安教授！”云镜一口把面包咽下去，艰难空出一只手来和古德里安握手，“昨晚研究《翠玉录》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想和副校长交流一下。”
“《翠玉录》？居然已经学习到这个程度了，你的学习热情和刻苦程度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真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孩子。”
古德里安先是惊讶然后赞叹道：“我对炼金术也有一定的了解，我也想去旁听一下你的见解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是我尝试通过另一个角度来理解《翠玉录》，作为一个新生来说甚至可以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能得到古德里安教授的指导也是我的荣幸！”
云镜平日是个相对孤僻内向的性格，但是在科研和学习方面永远保持一份如火的热情。
“好，我们一起去。”古德里安立刻取消了自己去海边散步的计划，跟着云镜一起摁响了副校长的门铃。
“怎么又是你，”经过五分钟的尝试后，老牛仔顶着满脸宿醉的颓丧打开门，看到是云镜和古德里安之后打了个哈欠：“正常人摁了两下没有人应门，不都会以为屋里没人吗？”
云镜拿出一叠手写的书稿晃了晃：“那是别人，您每晚都有美酒相伴，第二天早上起不来才是正常情况。”
老牛仔半眯着满是泪花的眼睛扫了眼云镜手上的一沓纸，当看清标题中的“《翠玉录》”后，眼睛中的疲倦和困顿立刻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