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体测
“不得不说，每次与云镜同学的讨论都能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惊喜。”古德里安戴着眼镜仔细地阅读着面前厚厚的一摞书稿。
这些都是云镜前一晚翻阅各种资料后归纳得出的“作业”，不仅有大量详实的历史资料用于佐证，还有有云镜贴上的一个个标有自己猜测想法的标签。
云镜翻出几份影印文件：“我查找了所有能找到的有关马尔切利努斯、普利斯库斯等罗马历史学家的史料和地质书籍。
所谓的‘气候迁移论’和‘北方牧民扫荡论’恐怕只能用于解释‘凡人阿提拉’，但是如果从混血种甚至纯血龙王的角度去考虑则完全不同。”
“哦？”古德里安抬起头，放下手中的几张纸问道，“说说你的想法。”
云镜从一堆文件里又找出几份羊皮纸的拓印本：“这是我在纽约公立图书馆中世纪藏书区找到的一些有趣的内容。”
“参加宴会前你居然还有时间去一趟图书馆？”古德里安有些意外，但是他粗略扫了一下拓印本又有些困惑，“这看上去像是从公元5世纪的一本游记摘录的，你发现了什么可以与我分享的吗？”
云镜指着几段被他圈出来用古英语写着的段落：“没错，这是一本吟游诗人的游记，如果说马尔切利努斯这些史学家的作品被看做正史的话，那这些流浪在田野乡间弹唱的吟游诗人们就是野史。
我考虑到正史可能因为各种原因会抹去一些曾经存在的证据，于是退而求其次从其他可以参考的史料出发，幸运的是纽约公立图书馆的收藏没有让我失望。”
古德里安扶了扶眼镜：“吟游诗人？这倒是个新奇的角度，通常我们认知上吟游诗人的黄金时代在中世纪的中后期，大约在公元7世纪到18世纪这段时间。”
云镜打了个响指：“其实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1世纪到2世纪，拉丁作家卢卡努斯就把吟游诗人说成是高卢或不列颠的民族诗人或歌手。因此这位生活在公元5世纪的吟游诗人其实已经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复原过去历史的信息了。
您看这段‘凶恶的国王亲自率领着手下洪水猛兽般的军队翻山越岭，他们不居茅舍不住帐篷，眼中闪耀着恶火般的光在高山茂林中游荡。’
还有这段‘一路屠杀无数的生命，撒播死亡和厄运的魔鬼们来到那座上帝赐予的巨大城墙下，然而天堑并没有阻拦住恶魔前进的脚步，邪恶的国王施展法术召唤出巨大的火焰流星和地震在一瞬间摧毁了守卫们的抵抗，他们甚至没有时间去求援。’”
跟着他又掏出了一本古德里安熟悉的教科书《龙族生理和解剖学》：“以这个吟游诗人的描述为参考，我们可以猜测阿提拉当时率领的那些‘不知疲倦，不惧死亡，眼中闪耀恶火’的军队就是书中所说的死侍。”
“我又去翻阅了所有与‘火’和‘地’有关的高阶言灵，通过这本书和芬格尔这位老资历学长将这位匈人领袖使用的言灵锁定在【青铜火雨】【山陨】等几个高危甚至绝密的言灵里。”云镜又掏出一本《言灵学入门》晃了晃。
古德里安摸了摸下巴：“阿提拉确实可以被猜测为是初代种级别的龙王，但是目前还不能确定是青铜与火之王或者大地与山之王？”
云镜摇了摇头又指向游记里的另一端话：“不，我更倾向于前者，您看看这里‘整座城堡被滔天的烈焰覆盖，西罗马的皇帝瓦伦丁尼安三世也都震惊于他那被诸神钟爱的土地被无尽的火焰化为灰烬，他愤怒，他惊恐，他哭泣，但是他得到的只有恶魔继续前进的步伐。’
就我所知序列号·89的【君焰】已经是高危的火系言灵，释放者通过较长时间的冥想和吟唱，爆发式地点燃周围环境中的火元素，形成高温、高热和冲击波。简而言之，它会引发一场威力惊人的爆炸，通常爆炸的烈度约等于引爆一枚凝固汽油弹。但是这种表现力与吟游诗人的记载想比仍然差得很远，阿提拉召唤的是足以毁灭一座城的烈焰。”
“序列号114言灵·【烛龙】。”古德里安沉默半响，嘴里吐出一个让人胆寒的言灵名称，从他那夸张的序列号就可以想象那毁天灭地的威力。
云镜点了点头：“为此我特地早上还敲了弗拉梅尔导师的房门，幸好他并没有宿醉。对于这个言灵他似乎比芬格尔学长更熟悉，据说是传说中青铜与火之王专属的灭世级言灵，纯粹的火之暴力，能够焚烧一座城市或者烧干一条河流，甚至能够引爆地底的岩浆，淹没群山。”
“副校长先生当然熟悉，【烛龙】这个言灵就是他发现和命名的。”没有在意云镜讶然的目光，古德里安感觉巨大的信息量让他有些头痛，往后靠在椅背上捏了捏鼻梁，“可惜这些终究只是停留在猜测的程度，吟游诗人的描写只能为我们提供方向并不能作为说服学术界的证据，如今我们甚至不能证实传说中的四大君主真实存在。”
云镜咬了咬下唇：“确实，目前我掌握的资料和信息只能到这个地步，但是在后面接触到更多龙族文化甚至考古方面的资料时，我有把握攻破这些课题。”
古德里安用手中厚厚一沓书稿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我见过的所有学生中你已经是做的最好的了，作为一个还没入学的预科生，你能自己主动去找这么多资料和文献还提出更进一步的猜想已经很难得了。我相信你可以做的更好，只是不是现在而已，但是不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云镜笑了笑，然后伸了个懒腰：“确实，但是我自己也乐在其中，每一个研究课题对于我来说都像是一场探险，毕竟我这副身体不能像印第安纳琼斯那样满世界考古。”
古德里安看了看表，起身道：“或许我们可以准备午餐了，不过说到你的身体，今天你们的安排应该是上午一节魔动机械学和下午执行部监督进行的第一天体测？”
云镜跟着古德里安离开房间向餐厅走去：“是的，因为负责魔动机械设计学的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没有来纽约，曼施坦因教授代为分发了一些课程资料和曼斯教授提前录制的讲解视频。这些对于我来说并不难，我用十分钟就还原了全部三个炼金魔方。”
古德里安微笑地看着面前的男孩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上颇为得意的微表情，很捧场地竖了个大拇指：“那真的很厉害，我当年学习这门课的时候用了一整节课都不能还原一个魔方，云镜同学真是个天才。”
但是云镜转眼间又垮下脸来：“另外执行部派来的西尔维斯特和阿诺德教官已经和我们沟通了下午体测的内容。”
古德里安一脸奇怪：“不就是百米跑、举重、掷铅球、三步跳还有常规体检之类的项目吗？哪怕你不是体力型的混血种也能轻松过关吧？”
云镜端着盘子往里面夹了块牛排叹气道：“古德里安教授您有所不知，我的身体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差一些，别说混血种世界里各种体力超人，我在普通人的世界里都算拖后腿的那种类型，在高中的体育考试我甚至坚持不了1500米长跑。”
古德里安卷了些意面放在盘子里笑道：“看来上帝是公平的，赐予你精密头脑的同时也不忘在你的体能上扣掉一些分。”
“但是他扣得也太多了，”云镜夹了两块烤西红柿又倒了杯橙汁，“而且从西尔维斯特教官的话里可以知道，今年执行部的施耐德部长似乎有意在新生中挑选专员预备役，今年的体测要求尤其严格，据说还增加了类似自由搏击、帆船冲浪和负重越野。”
古德里安颇为意外道：“啊？今年项目这么多，看来施耐德部长是有什么计划。以我的经验来看，如果这个体测项目被批准执行的话，那说明他已经和校长报备过了。”
云镜用叉子将一块通心粉插了个对穿，好像将对素未谋面的执行部长的怨气全撒在它身上：“感觉这两天的体测我一定会丢大人的，可能我还没入学就要出名了。”
“这你就不用担心，昨晚你已经出名了。”古德里安很没良心地笑了笑，示意云镜朝周围看看。
云镜朝周围张望了一下，皱了皱眉低声问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今早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很多同学包括曼施坦因教授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一开始我还不觉得，但是怎么感觉这里都有人在议论我。”
古德里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守夜人论坛递给他，一边绘声绘色地为他描述昨晚激烈的“云镜VS恺撒”之争，一边欣赏着云镜越来越难看的表情。
云镜将手机还给古德里安，然后在心里敲定了芬格尔今晚的死法后解释道：“这个事情我完全不知情，昨晚我一心在研究您和丽莎校董的一些问题，芬格尔一直在旁边对着电脑傻笑说要赚大钱，我还以为他在炒股或者做电商。”
古德里安摆了摆手表示很理解：“芬格尔这个孩子是这样的，但是他并没有坏心，只是可能方法有失偏颇了。”
云镜捂脸道：“他有失偏颇的方法可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了，我和恺撒·加图索无冤无仇，现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成对手了。您也听到了他那晚宴会上的宣言，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我是第一个向他挑战的。”
“没有那么夸张。”古德里安一脸淡定地喝了口柠檬水，“说到底就是开了个盘赌你们谁会升阶S级，接过也要等正式的3E考试结束。
而且我可是听说他把下半年的午餐费都压上去了，这不是侧面反映你这位师兄很信任你嘛，说不定这次之后你和恺撒同学还能做朋友呢。”
云镜现在有些相信芬格尔说的他的导师时不时脱线是认真的，这位教授真的很会在不该乐观的时候淡定给你看。现在盘口里的押注池已经到了恺撒30万美金，他27万美金了，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一百二十斤的肉这么值钱。
其实这还得归功于丽莎昨天丢在他身上的10万美金，直接抹平反超了他和恺撒之间的差距，但是因为纸面数据差得太多的原因，最后恺撒还是优势反超。
反倒是有好事者开始打听这个豪掷万金的“银色雪莉”是何方神圣，甚至开贴八卦她与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中国学生之间的关系。
下午的体测课上，云镜和一众预科生换上印有卡塞尔学院半朽世界树校徽的专用紧身服，样式介于长跑运动服和潜水服之间，不同的是在胸口、腰腹、大腿、脚踝等处装有许多收集信息用的电极。
在Fathoms Hotel & Marina酒店后一大块原本是高尔夫球场的草地上，原本酒店大价钱保养的珍贵草坪已经被改造成一处田径测试场，让云镜对于卡塞尔学院的钞能力认知又上了一个台阶。
平日西装革履的男同学们此时一个个藏在衬衫下发达的胸肌将紧身服撑得鼓鼓囊囊，女生们也扎起高马尾露出肌肉线条好看的胳膊和小腿充满年轻活力的气息。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这些天自带话题度的“金发贵公子”恺撒·加图索，因为长期锻炼和冲浪的缘故，他紧身服下壮硕而健康的身材让许多女生都捂着嘴交头接耳，甚至有胆大的女生假装摔倒到恺撒的身上就为了感受那“宽广的胸怀”。
今天的恺撒与那晚丽兹卡尔顿酒店宴会厅里锋芒毕露的演说家形象有些不同，待人接物彬彬有礼。阳光健康的外形与和善近人的态度着实为他加了不少分，很多学生主动上前与他打招呼。
而恺撒偶尔视线落在树荫下抱着膝盖的云镜身上时也没有任何敌意，甚至还主动与他颔首示意。
“作为著名混血家族的少东家，手下那么多保镖和耳目，怎么可能不知道开盘的事情呢？”云镜叹了口气暗自感慨自己命运多舛。
云镜虽然不至于瘦到皮包骨，但是白皙的皮肤下能看到的只有静脉血管而不是肌肉块。在仕兰中学的时候体育就是他的弱项，他总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留在教室里看书或者趴在阳台上看男生们在篮球场上奔跑如风，女生们鼓掌喝彩。
而今天两位像是从《第一滴血》和《终结者》片场下班的教官表情严肃地点名确认到课人数，云镜绝望地发现自己似乎连请假都不行。
“预备，砰！”随着阿诺德教官的一声发令枪响，第一批百米测的学员已经冲出起跑线，让云镜目瞪口呆的是第一批8名学生的成绩已经让他有些汗流浃背，其中最差的都跑进了9秒。
这是什么概念，要知道牙买加飞人博尔特在 1997年世锦赛上首次获得百米冠军，成绩为 9.86秒。随后，他在 2001年再次获得百米金牌，成绩为 9.99秒。（这个记录一直保持到2007年被泰森·盖伊的9.85秒打破，而在 2009年，盖伊以 9.71秒的成绩刷新世界纪录，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快的男人。）
换句话来说，这里面随便挑一个不用去准备都能在奥运会和世锦赛上拿金牌，顺便破一下世界纪录。
第二组更夸张，尤其是在这一组的恺撒，整个人像只捕猎羚羊的金钱豹，动作流畅而且速度极快，最后领先第二名几乎三个身位，7.95秒！轻易地将此次百米跑的记录压进了8秒。
云镜排在了第三组，站在跑道上望着公事公办的阿诺德教官第三次举起发令枪示意所有人就位，他再次放弃了请假的想法。
深呼吸一口，云镜望着跑道打算破罐子破摔，跑多少是多少吧，大不了被嘲笑呗。
“你只管全力跑，剩下的交给我。”
一个女声在他耳边低语，云镜一个趔趄差点抢跑，刚准备扣动扳机的教官朝他露出责怪的眼神，一旁看热闹的同学们也传出善意的哄笑。
云镜双手合十表示道歉，然后目光快速扫了一圈发现并无异样。
但是他的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刚刚那是谁在说话？
那女声清冷得像是极北冰川上的雪和风，跨过千年的岁月在他的耳畔回响。
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像是彼此曾经互相扶持跨越过千山万水，共饮过比死亡还要寒冷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