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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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防范

“日寇侵扰虎牢关了?!”马县长斜眼瞥了一下宋白,对方此时正一脸享受地看着他的儿媳妇冰清白。冰清白这个小寡妇倒是还懂几分规矩,有公爹在场,脸上始终是一层冰霜,一副小寡妇该有的样子。

军统洛阳站行动队队长的目光从冰儿表妹身上抽出来,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愁苦起来,叹息着说道:“马县长,上次几个日本鬼子到建春门劫持您,那就是来探听虚实的,他们没想到七个人就可以打到洛阳城下,如今集合了两万多人,进攻虎牢关哩!”

马县长的脸上发着光,如今自己单打独斗日本鬼子的英雄事迹,已经在洛阳城内外广泛流传开来。可是,他的眼睛中却闪烁着恐惧,日本鬼子之剽悍、狠辣,他是领教过了,真不好对付哩。如今来了两万多人,洛阳城岂不是危在旦夕?!

“虎牢关守得住吗?!”马县长关切地问道。

“虎牢关是陕军在驻守,人数只有几千人,现在凭借地形优势,双方打得正激烈呢。”宋队长忧心忡忡地说道。作为特务机构,他们对情报的把握比一般人还是多得多。

“不过,您放心!”宋队长见马弘甫县长也忧虑起来,便宽慰他道,“洛阳城内外各界人士,已经做好了支援前线的准备,里面最活跃的要数百公子了。”说到百景玉,他停的话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看着马县长,像是在征求对方的意见,看后面的话是否接着说下去。

马县长脸上的忧愁明显增加了不少,站立起来后,一双手插在腰间,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宋队长的眼睛,跟在马县长的身上,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往后。他早就看出来了,马县长嘴上说什么“托孤之重”,心里面对百景玉却有一股莫名的恨意。果然,马县长骂道:“日你娘!这个㞗孩子又来捣乱!”

可能在普通人看来,洛阳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正是上下一心,共抗强敌的时候,马县长身为洛阳县县长,内心浸润了五千年的官场文化,认识问题的高度就明显的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也与普通人不一样。

“马县长,此言差矣!”宋白冒着得罪马县长的风险,微笑着说道,“覆巢之下无完卵,若是没有这群龟孙冒死支援,守军一旦失了虎牢关,洛阳城就危险了。”后面的话他们说,洛阳城危险,马弘甫县长还能不危险?!大家都要危险了哩!

马县长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盯着宋白,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对方。他想不明白,自己竟然如此曲高和寡,为什么没有人能懂自己,宋白是个好孩子。马县长的儿子马小福死了,仅仅留下一个寡居的儿媳冰清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马县长将宋白当作儿子来培养,对方也是将来有可能接任自己的县长职务的人。在这方面,马县长早想好了,只要自己在县长的位子上多干几年,不仅自己潜在的竞争对手会被一一消灭干净,而且下一任县长谁来干,自然也是自己说了算。他想不明白的是,宋白的悟性是如此的差,堂堂军统的行动队长,怎么就没有一点点政治觉悟?百景玉若是借助抗日成了气候,对自己的县长位子是个威胁,对宋队长这个未来的县长最大可能的人选,难道不是重大威胁吗?!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哎——老马呀!老马!你实在是曲高和寡哩!”

“咋地?我脸上有灰?”宋白被马县长看得不自在,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一脸诧异地看着对方。

马县长没好气地嘟囔道:“你的心上蒙了一层灰!”

马县长的话没头没脑,令宋队长一头雾水。宋白有些尴尬地笑了,他以为马县长之所以如此说话,是因为窥探到了自己对他寡居儿媳妇的心意,是在试探自己,是在考验自己的人品哩,于是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有哩!”

“百景玉那个㞗孩子!居心叵测哩!”马县长终于说道,“你以为他是要支援抗日?!他是要借助抗日的由头,干一些龌龊不堪的勾当呢!”

宋白这一次又会错了意。他瞪大了眼睛,心里想着那些自己知道的借助抗日名义,干出龌龊不堪勾当的行为。比如,某某人以支持抗日为由,低价从农民那里购买粮食,然后再高价卖给抗日队伍;某某人以支持抗日为由,低价从药农那里收购药材,然后再高价卖给抗日队伍;某某人打着抗日的旗号,肆意侵吞公款,总之,这方面的例子还真不少。只是他想不明白,百景玉会从哪个方面下手。按照行动队队长收到的消息,百景玉主要是捐款、捐粮食,他从自己家里拿出财务和粮食捐出来,难道能从中得到什么不应该得到的好处吗?!

“日你娘!你小子呀!”马县长的声音很是温柔,语气里面充满了一个长辈提携晚辈时应该有的慈爱,神情上也显得像个长者那样德高望重,接着缓缓说道,“就是个实在人嘛!你们军统的人,遇到过不少坏人,而你们遇到的人,好多是明目张胆、事实俱在的恶人,真正的人心险恶,你们还是遇到的少。像百景玉那样的龟孙,就是人心险恶的典型代表。”

宋白的脑袋蒙了。一直以来,百景玉在整个洛阳城,乃至整个河洛地区,都是正面典型哩。他向抗日前线捐钱捐物,每年冬春季节老百姓闹粮荒的时候,百府的粥棚是开得最好的。要不然“积善之家”的牌匾,也不会挂到他家门楣上嘛!但是马县长久居高位,像所有站在高处的人一样,往往对世事看得更加清楚。那么,百景玉到底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让马县长如此看待呢?

马县长看出了宋队长的疑惑,可自己防范百景玉,是怕对方抢了自己县长位子的意思,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呀,于是遮遮掩掩地说道:“贤侄呀!你想那个百景玉,三天两头往安仁里妓院里面跑,如此的不节制,如此的淫荡肮脏,能是个好人?能长了一颗干正经事情的良心?!”

“马县长,您说吧,咱们怎么应对?!”宋白听得还是迷迷糊糊,只是考虑到自己心里装着的冰儿表妹,他觉得自己还是要唯马县长马首是瞻为好。

马县长得意地一笑,拍了拍还坐在椅子上的宋队长的肩膀,说道:“龟孙想要得名,咱偏不让他得。这就要在名声上先坏了他,看他龟孙以后还鼻孔朝天走路。”

“名利名利,‘名’还在‘利’前,有了‘名’自然有‘利’,为了‘利’当然要先得‘名’。”这是马县长曾经对宋白的教导,此时的宋白想来,马县长之所以要坏百景玉的名声,是不是从这方面考虑,要防止对方得了好名声,然后借助好名声获利呢。

“他时常去安仁里妓院,还有一个诨号叫‘浪荡公子’。”宋白说道,“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在大众看来,‘浪荡公子’似乎是个褒义词,他们并不怎么因此而看低了百景玉哩,反倒是更加地敬重他了呢。”

“这就是龟孙的阴险之处!”马县长一锤定音般地说道,“龟孙年纪也不小了,按说早该结婚生子了,可为什么一直不结婚呢?明明是到妓院里鬼混,怎么就成了光明正大的事情?事出反常哩!事出反常的话,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意思哩!”

宋白默默地点点头,心中却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可以破坏百景玉名声的事情来。

马县长“嘿嘿”一笑,声音中带着诡异和险恶。他的脑袋里已经想起一件事情,不仅可以破坏百景玉的好名声,还能好好整一下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