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洛南大捷
洛河南岸广阔的土地上，秋风萧瑟，尘土飞扬，镇嵩军三千人马正浩浩荡荡往南行进，指挥官横刀立马，威武雄壮，大有古代名将的风采。他骑在马上，静观队伍蜿蜒向南，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如今国难当头，而青罗山土匪竟还如此猖獗，私下里窥探镇嵩军驻军情况，那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趁机捞一把嘛！说到底，还是要窝里斗，想要称霸豫西哩！
他不愿意这么干，但是作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两股势力，不是你吃掉别人，别人就要来吃掉你，没有选择呀！这些年来，镇嵩军在豫西一带，横行无忌，甚至于称霸西安，吃香的喝辣的，谁见了不眼馋，都想着吃一块肥肉哩。
“告诉弟兄们，加快进度，打龟孙青罗山土匪一个措手不及，就像上次兄弟部队干的那样。”上次去袭击青罗山土匪的，是这支部队的兄弟部队，他们到青罗山脚下的集镇上烧杀抢掠，得了不少便宜。
“是，团长！”传令兵立正站好，接受了命令，人却站立不动，并没有要去传令的意思。
“日你娘！我看你龟孙神情不振的样子，是不是昨天晚上又去安仁里找姑娘了？！”刘团长笑着骂道。
传令兵“嘻嘻”笑着，挤眉弄眼地说道：“刘团长，我听说日本鬼子都打到建春门了，咱还去打中国人呀？”
“㞗孩子！打仗的事儿是大事，不是你龟孙一个传令兵能管的？”刘团长呵斥属下道。他心里又何尝想打这一仗？良心上也过不去哩！而且稍不留神，被那帮学生们扣上一个“破坏抗日”的帽子，几辈子都洗不干净哩。
传令兵静静地站立着，两只脚内像是灌满了铅，一动不动。
刘团长挥动手中的马鞭，抽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将衣服抽破了一条缝，传令兵的皮肤上多了一道血痕。
等命令传下去了，刘团长又把传令兵叫过来，骂道：“军人就是要执行命令！你龟孙以为老子想打这一仗，要不是青罗山土匪窥探咱们的军事部署，咱们轻易也不会再对他们动手。老子也是接了武军长的手令，要不然搂着姨太太躺被窝里，多舒服哩！日你娘！”
传令兵嘟着嘴，还有些不服气。他和刘团长是一个村的，按辈分该叫刘团长一声“叔”，但进了军营，就只能叫团长了。虽然叫了团长，可两个人在情分上还是很近的，因此他敢在上司面前耍点儿小脾气。
由此可见，镇嵩军里面，不少人并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对除日本鬼子以外的力量，特别是咱中国人自己的力量动手，哪怕对方是土匪也不行。军队行进起来慢慢悠悠的，一向纪律就差的队伍，在阳光照射下，远远地看去，多少有些逃难的样子。
当队伍靠近洛南的大山时，大家都按照命令，坐下来休息，三五一群，你一言我一语，其中一人不知道谁说了句什么，一群人就围了过来，一个个脖子伸得长长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据说是有人听到风声，青罗山购买了大批的武器弹药，正在等着镇嵩军自投罗网呢。这些消息更增加了士兵们的厌战情绪，他们之前是不想去打这一仗，现在是不敢去送死了。
休息后，队伍以更加混乱的状态往前行进，走进了洛南大山的一个岔口。忽然间，一阵枪声在四面八方响起。刘团长骑在马上往山间看去，只见山后尘土飞扬，似乎有不少人马正在集结。
随着枪声响起，镇嵩军队伍大乱，士兵们掉头就跑，后面的人踩着了前面的人，来不及扶起，直接就在身上踩踏过去。身后的枪声越来越密集起来，大家一致认为，青罗山土匪汲取上次被袭击的经验，这次下了血本购买武器，是要和镇嵩军拼命哩。
很快，哭爹喊娘的声音响起来，镇嵩军的大头兵们乱作一团，“日你娘”“㞗孩子”“龟孙”“信球”等骂声此起彼伏，与山间传来的枪炮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曲名字叫作《兵败如山倒》的交响乐。
刘团长家里还有几房姨太太，说什么也不愿意死在山沟沟里面。他掉转马头，鞭子在马屁股上一抽，快速地往来时的方向奔驰而去。他后面的士兵们也不含糊，除了背着的枪支外，其余的东西一概扔掉，争先恐后地往后撤退了。
等到地面上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时候，百景玉笑呵呵地从山间的岔路里走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群持枪的学生。学生们在鞭炮助阵下，刚才一阵乱射，出其不意地吓走了为祸河洛多年的镇嵩军，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胜利的喜悦。
“百公子威武！”学生们涌上来，将百景玉团团围住，几个男孩子相互诡异地对望一下，便一齐伸手将百景玉的四肢抓住，“呼”地朝高处扔了起来。他们实在太过兴奋，这个穿着长衫的年轻人，博学多才也就算了，还能文能武，“牡丹精神”被他阐述得深入人心，一百多人的学生队伍也能打退几千人的正规部队。后来，学生们将此次吓败镇嵩军的战役，称为“洛南大捷”。
“咱们一起收拾收拾！”百景玉手指着满地的物资，对学生们说道，“这些粮食、骡马都是有用的东西，咱们可不能像镇嵩军那样，弃之如敝履嘛！”
学生们劲头正足，刚才在山间道路上燃放烟雾的、挥着扫把扬起灰尘的同学也赶到了，差不多快有两百人了。百景玉把他们组织起来，让他们将镇嵩军遗留在山间的各类物资整理一下，重新装到骡马大车上。
“百公子，咱们发财了！”几个学生叽叽喳喳地说道。他们满面春风，以为可以将物资据为己有。
百景玉却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他黑丧着脸庞，严肃地说道：“这些东西，应该分发给更需要的人群。”
“百老师，如今常年打仗，粮食可是硬通货哩。”一个学生提醒道。在当时的情况下，在任何一个正常人的眼中，粮食都是稀缺资源，除了达官贵人和当兵的外，多数人的肚子都常年处于没有被满足的状态。
百景玉站在一辆骡车上，轻轻捋了一下被风吹气的长衫下摆，高声说道：“同学们，可能大家觉得，这些粮食是咱们从镇嵩军手里抢来的，就应该归了咱们大家，可以送到学校的食堂里，供大家享用；还有的人以为，如此数量的物资，不如大家分了完事，也算是得了一笔不小的财富。可是，我们大家都知道，镇嵩军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是从河洛地区老百姓的粮仓里征收来的；你们中的一些人应该也听说过，镇嵩军曾经袭击青罗山土匪，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冲到青罗山上和土匪对抗，而是在山下难民聚集的地方，来了一次烧杀抢掠。本来已经是逃难而来的苦难百姓，如今没了生计，他们该怎么办？！”
“我知道！”站在骡车旁的一个学生鼻翼翕动，朗声回答道，“百公子的意思，是要把这批物资捐助给青罗山脚下，遭受镇嵩军劫掠的百姓。”
“孺子可教也！”百景玉笑道，“这些物资很大可能，本身就来自他们，作为难民的他们，逃难来到了河洛大地上，我们能把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私自分发了吗？！”
百景玉一阵演讲过后，学生们明白了过来，大家一齐动手，赶起骡马车辆，将收拾好的物资送回到了青罗山脚下，由宫锦儿安排人向集镇上缺衣少粮的百姓发放。
离开的时候，百景玉看到山脚下的两个小小的汉牡丹园，都被浇过了水，土壤平整而松弛，应该也被人整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