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密谋
百景玉心中惴惴不安,牵挂的是豆绿姑娘,已经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可是还有一件大事让他心中不安。那便是镇嵩军与青罗山之间的纠葛。青罗山这边经过劝说,愿意暂时放下仇怨,可镇嵩军在河洛一带横行惯了,愿不愿意暂时善罢甘休呢?
“走,去安仁里!”百景玉对已经朝着百府方向走去的百安说道。
百安诧异地看着主人,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经过一场暴雨袭击,两个人的衣服都是湿的,怎么着也该先回家换一身衣服嘛!
“你个㞗孩子,不用这样看着我,现在就去安仁里!”百景玉看着满脸不情愿的书童,口气坚决地说道。
百安凑过来,低声说道:“少爷!您浪荡公子的美名——咱不能刚回来——还没到家就直接去安仁里吧?”说着话,他展开双臂,简单展示了一下自己湿透了的全身。
“现在的天气,冻不住人!”百景玉不容置疑地说着话,轻轻扯着书童的衣袖,笑道,“咱既然得了‘浪荡公子’的美名,无论如何不能辜负了。”百安看他的样子,急切得好像那个渡船上的船工,许久没有接触过女人了一样。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来到安仁里妓院门口,妓院的老鸨子一眼便认出了财神爷,手里的帕子轻轻挥动着,脚下走着小碎步快速来到百景玉身旁,谄笑着说道:“哎哟,瞧把我们的公子爷给淋湿了,别说安仁里的姑娘们心疼,就是妈妈我的心里,也是心疼不已哩!”女人嘴里说着话,一双手上来扶着百景玉的胳臂,牵引着往安仁里直接来到了逯氿常年包养的玉天仙的房间里。
“百兄,你湿透了,快快换上我的衣服!”逯氿一个动作,玉天仙忙去衣柜里取出了一件衣服,交到了百景玉手中。
百景玉看了看逯氿,又看了看玉天仙,手里拿着干净的衣服却茫然不知所措。
“换吧,浑身都湿透了!”逯氿催促道。
百景玉又看了看一旁的女人,终于开口道:“姑娘先回避一下!”
“嘿嘿!”逯氿嘲讽道,“进了安仁里的男人,还有你这么害羞的?!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快给百公子更衣!”说到后来,他直接指挥起了女人,让她帮着百景玉换衣服。
玉天仙犹豫了一下,走到百景玉身旁,脸上却不自禁地红了起来,这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与一般的嫖客绝不一样,与逯氿这样有着军统背景的男人更不一样。可以说,在她的心中,他是一个被隐藏着的男人,一个梦中情人般的男人。
百景玉看着女人白里透红的皮肤,还有口中若牡丹盛开时的香气,心中也有些荡漾不静,斜眼看了一下逯氿,才又鼓起勇气说道:“你们两个都先回避一下!”他这次的语气坚决强硬,是摆足了大少爷架子的,那一对男女也就不再勉强什么,捂着嘴巴笑着出去了。
等百景玉换完衣服,同样换完了下人衣服的百安和逯氿、玉天仙一同进到房间内,逯氿笑道:“穿着中山装的百公子,比以往年轻有朝气多了。”
百安看着少爷“赤赤”地笑道:“真如逯公子所言,少爷常穿的长衫显得老气,不如中山装精神。”
百景玉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男人穿什么不都差不多,别跟个跟女人似的。”
玉天仙“咯咯”笑着,帮着将百景玉脱下的衣服收拾起来,交给下人拿去清洗。
“安排洛阳水席,上杜康酒!”逯氿对门口站着的一个下人吩咐完,转身又对百景玉说道,“咱兄弟俩喝几杯,驱驱寒气,别伤了身子。”他俩同时想起了逯氿刚来洛阳时,不慎掉入洛河,百景玉将他带回自己家里,就是喝牛肉汤配杜康酒驱寒的。
“逯兄每天生活在这温柔乡里,倒是快活。”百景玉看了看屋子中的情形,逯氿的衣物、日常用品,甚至于教案都带到这里来了。
逯氿“嘿嘿”一笑,解释道:“兄弟我孤身一人来洛,住在学校总觉得形单影只的,来到这里软玉温香,夜夜笙歌,才叫享受人生嘛!”百景玉从他身上看不出来,逯氿到底是什么出身,可以肯定的是,他家里一定非常有钱。安仁里妓院是洛阳城里最大的妓院,玉天仙又是安仁里的头牌,包养她可不是一笔小的费用。只是不知道如此有钱人家的公子,为什么甘心在河南府中学堂当一个普通的老师。
两个人你给我倒一杯酒,我给你到一杯酒,没有多大的功夫,都喝得浑身燥热起来。逯氿干脆脱了外衣,赤着脊梁坐在屋内。
百景玉看了一眼玉天仙,见她手里正拿了一本汤显祖的《牡丹亭》,旁若无人地看着书。他心中想,牡丹花是富贵吉祥之物,牡丹精神又是百折不挠、锲而不舍的浩然正气,《牡丹亭》虽然是南曲戏剧,可里面表达的也是天地正气。由此看来,玉天仙是个秀外慧中的姑娘,这样的女子绝不会干出什么出卖别人的勾当。
略微沉吟了一下,百景玉说道:“逯兄,有一件大事,想请你帮忙。”
“嘿嘿!”逯氿醉眼迷离地看了看百景玉,又扭头看向玉天仙。刚才百景玉观看女人时的神态,没有逃离他的眼睛。他淫笑着说道:“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你想要就拿去吧!”
百景玉心中“咯噔”一下,刚想要解释,却见正在看书的玉天仙也是抖擞了一下,俏脸上红彤彤的,很快又用书给遮住了。
“逯兄,你说哪里话!”他心中装满了文彩蝶,别的女子尽管国色天香,却不能进入心里了,“君子不夺人之美!我说的是另一外大事。”
“日你娘!”逯氿笑嘻嘻地,很不相信百景玉的话,轻轻拍打着桌子说道,“除了玉天仙这个娘们,别的事都是小事,哪里还有什么大事?!”
“㞗孩子!你刚才是试探我哩!”百景玉冷哼一声,很快正襟危坐起来,表情严肃地说道,“逯兄,我说的事情,关系着整个河洛地区的存亡,关系着上百万人的生命哩!”
“哦——”逯氿点点头,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微笑,抬起右手,示意对方接着说下去。
“倭奴前几天在建春门劫持了马县长,这事儿你知道吧?”
“狗养的马弘甫,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应该受那份罪!”
“我说的关键是倭奴,倭奴的活动范围到了洛阳城!”
百景玉后面一句话,明显刺激到了逯氿。他瞪大了眼睛,以不可置信的口吻说道:“老子河南府中学堂老师的位子刚坐稳,龟孙日本鬼子打来了,又要砸了老子的饭碗!”他的愤怒明显经不起深究,中学教师每个月的薪俸才几块大洋,够他到安仁里妓院里来睡一次头牌吗?
百景玉心中想着大事,也顾不上拆穿对方,而是咬文爵字地说道:“逯兄,你说了‘又要砸老子的饭碗’,由此可见,你之前被日本鬼子砸过一次饭碗。你从江南而来,那边早就沦为他们的占领区。如今洛阳城面临着和你家乡一样的悲剧,随时有被倭奴占领的可能。”
“我能干什么?”逯氿定了定神,坐直了身子说道,“你尽管说!”
百景玉能够感受到,对方的体内也有一腔热血。他往门口看去,见百安正坐在一张凳子上,既是要随时服务主人,又是帮着看门把风,于是说道:“阻止镇嵩军和青罗山两派势力内斗,为抗击侵略者保存力量!”
“百兄,此言差矣。镇嵩军是政府军队,青罗山土匪是为祸一方的匪徒,正规军剿灭土匪,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哩。”逯氿拧着脖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