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罗年忧大秦灭赵，郭开欲除武安君
时间流逝，极为缓慢。
蒙彰看着眼前的火堆，目光若有所思。
“蒙二五百主，我们何时能够再上战场？”王肥撇过头，看向蒙彰问道。
蒙彰思绪中断，他看着王肥，神色平静：“以我之见，短则一月，迟则半年，大战将起。”
王肥闻言，便点点头，“蒙二五百主，今日，天寒冷如斯，明日若是如此，那练兵之事，可否延后？”
蒙彰望着王肥，说道：“若明天仍旧如此，则吾麾下之人，就无需再练兵。”
王肥点头以应。
“罗年，吾记得汝从回来到现在，就神情如此凝重，可是发生了何事？”王肥看着一声不吭的罗年发问道。
罗年一怔，他的视线移到了王肥身上，顿了一下。
“王肥，刚刚吾等二人随王二五百主要去征兵时，汝有没有发现异常？”
听着罗年的话，王肥目露茫然。
异常？
他的脑海中开始回忆，只是，过了一会儿，王肥仍旧没有丝毫头绪。
于是，王肥疑惑地望向罗年：“罗年，吾没有想出任何异常，或许是汝多虑了？”
罗年面露迟疑。
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罗年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一幕画面。
这画面中，他跟在王戟和王肥两人身后，而他则是边走着，边看着树林右边一条道上的脚印，那脚印很密集，完全不是阏与秦兵的脚印。
秦兵的脚印，在王裨将的训练下，都迈得很大，间隔不会如此短小。
那痕迹，尤为刺眼。
可是，那痕迹四周并无其他人迹。
随着雪越下越大，那几行痕迹，也渐渐被大雪掩藏。
可这件事，落在了罗年心中，却是埋下了一个疑惑。
那行痕迹，究竟是何人留下？
由于之前所见画面，如今已无任何痕迹留下，所以，罗年面对王肥相问，他便回道：“吾想，或许是吾多虑了。”
随后，帐里又重新归于寂静。
蒙彰看了罗年一眼，并未说什么。
尔后，蒙彰想起了王翦所说的那个王薇。
然后，他转头看着罗年，“罗年，上次吾等在郏县时，那个到尉舍歇息一晚的女子，你可有印象？”
罗年一愕。
尔后，他反应过来后，便看着蒙彰，“蒙二五百主，你说的是那个身穿宽袖红色深衣的女子？”
蒙彰点头。
“她那晚不是在汝屋子歇了一夜？天亮时，她就离去了。”罗年直接说道。
蒙彰：“她离去前，可有说什么？吾记得是你送她出去的。”
罗年面色一滞。
他看了看蒙彰，有些犹豫。
“真要说？”罗年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蒙彰：“说！”
“吾犹记得她原话是如此说的——”
“‘那个蒙彰，不通人情，与蒙将军相比差远了，真......’”罗年看着蒙彰脸色越来越黑，便及时地止住了口，没再继续往下说。
蒙彰保持沉默。
“那个......蒙二五百主，刚刚那话可是那女子说的，不是吾说的。”罗年解释道。
蒙彰：“吾知道了。”
罗年哑然。
“蒙二五百主，大秦灭赵，这一次能胜吗？”罗年忽地问蒙彰道。
他之前，参与过大秦攻赵之战。
他依旧记得：那是在七年前，即公元前236年。
当时，秦国乘赵国与燕国大战，国内空虚之机，分兵两路进攻赵国。如今的上将军王翦率一军攻占阏与、撩阳，将军桓齮、杨端和率一军攻占邺、安阳等九座城邑。
自那之后，一直到如今，大秦与赵军交战就没讨到便宜，还吃了败仗，秦军伤亡惨重。
想到这些，罗年心中就有些担心。
他担心这一次大秦灭赵，仍旧同以前一样。
他以前的那些同袍，都死在了他前面。
而这一次，大秦又要与赵国交战，大秦真的能够取胜吗？
对于这点，罗年心中有些忐忑。
蒙彰望着罗年目中露出的紧张，感到有些意外，“罗年，汝也是大秦老秦人了，吾也曾问过汝，汝曾告诉吾，汝多次上过战场。如今，吾等大秦即将灭赵，优势在我大秦，何以紧张呢？”
罗年默然。
蒙彰说罢，瞧了罗年一眼，心中想着其他事情。
......
半月之后。
天，仍旧大雪。
赵国。
郭府。
大堂里屋。
装有壁炉。
壁炉里主要是用烧炭来御寒，并且将出烟孔放在室外，避免炭烟中毒。
一名锦衣男子，身上披着一件精美的狐裘大衣，正斜躺在木床上，目光斜视着离着木床前三步远的用字脸男子，神色平静。
锦衣男子正是因讨好赵王迁，而从太子太傅升任赵国国相的赵国大臣郭开。
“丞相，外臣给丞相带来了一些礼物，这些礼物，都是我王给丞相的。”
郭开神色慵懒，虚望了用字脸男子一眼，“哦？秦王竟然给吾送礼物？秦王何意？”
“啪啪......”用字脸男子，目露讨好的笑容，将双手伸到与左胸齐平的地方连续击打了两下。
下一瞬。
便有两口沉重的大木箱，被四个一身仆人打扮的魁梧壮汉吃力地抬了进来。
“砰！”
“砰！”
木箱落地的声音，尤为响亮。
郭开的目光中闪过一些好奇。
用字脸男子见此，心中一喜，他给了那几个仆人打扮的壮汉一个眼神。
霎时间，两口木箱便都打开了。
入目所见，全都是金灿灿的黄金。
郭开看得眼睛都直了。
接着，郭开从斜躺着，一下子变为坐着，目光紧紧地望向那两口大木箱里的黄金，眼睛都成了金条的形状。
用字脸男子嘴角微扬，见状，连忙说道：“这些都是我王给丞相的礼物，本来我王还想送丞相十口如此箱子，但咸阳到邯郸路途遥远，为了尽快将这些送到丞相手里，是以吾就暂且带了两箱。”
郭开闻言，直接愣住了，“十箱？秦王果真要送吾十箱？”
用字脸男子点头。
郭开沉吟须臾，方问道：“不知秦王要吾做些什么？”
用字脸男子接话道：“丞相多虑了，我王并不需要丞相多做什么。”
郭开闻此，一脸难以置信，“秦王果真不要吾做些什么？”
用字脸男子再次点头。
郭开默然。
用字脸男子继续说道：“而且，我王想倾力助丞相成为赵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郭开不以为然地说道：“如今，吾已是赵国丞相，位于大王之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吾已做到。秦王恐怕是多虑了。”
用字脸男子接言道：“丞相有所不知，外臣来到邯郸，一路所见所闻，方知赵国朝廷最负盛名者，可并非是丞相，而是武安君。莫非外臣所知有误？”
郭开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哼！武安君？李牧对大王多有不敬，此人吾恨不得欲除之而后快。”
用字脸男子，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道：“赵国臣民，甚至是外臣，都知晓武安君手握赵国所有兵马，若是武安君一怒，恐怕于赵王，甚至是丞相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啊！”
郭开闻言，脸色骤然间有些凝重。
赵国有吾一人就够了，这个武安君有些多余了。
眼前这个秦人话中虽有挑拨之嫌疑，但所言也并非都是虚言。
这武安君手握赵国上下所有兵马，这对自己，对赵王，都并非是好事。
如今的赵国，可还是有公子嘉在呢！
万一这武安君与公子嘉走到一块儿，那么，赵王岂不是有可能会被废掉？到时候，赵王若不在了，那自己恐怕要受到牵连。
如今的自己，可是与赵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想到此处，郭开的目光这才认真地看向眼前秦人，问道：“不知汝有何计策教我，助我除掉武安君？”
用字脸男子心中笑开了花，但面上却是表现出极为郑重的模样，说：“丞相，吾听闻武安君与赵王多有不和？此事可为真？”
郭开盯着用字脸男子看了半晌，点点头：“此事，为真。”
用字脸男子继续说道：“若是赵国上下臣民都知道武安君要造反......不知丞相以为如何？”
郭开诧异地看向用字脸男子，目光顿时为之一亮。
“你是说，李牧要造反的消息，让吾散布到整个赵国？”郭开目光一亮。
赵王本就不满李牧，对他李牧不信任，若是李牧造反的消息弄得举国都知道，那么，到时候，赵王肯定会将李牧换下，并将其诛杀，用以平息国内舆论。
今时今日之赵王迁，可还是他的弟子。
对于赵王迁为人如何，郭开那简直太了解了。
用字脸男子一听，说道：“若是丞相需要秦国相助，我王必然相助丞相。”
郭开摆手道：“不必麻烦秦王了，此事，吾自有安排。”
郭开此时心中对秦王助他，多少有些怀疑秦王嬴政的用心，并不相信秦王嬴政。
用字脸男子心中大喜，但脸上却装作满是遗憾的模样，“如此，也罢。外臣这就回复我王，丞相胸有韬略，并不需要我王相助。”
郭开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又重新看向地上的两口大木箱黄金，指着它们，问道：“这些，可都是吾的了？”
用字脸男子笑着点头道：“丞相，这些都是你的。”
郭开心中大喜，“那就有劳汝代我向秦王问好，替吾多谢谢秦王盛情美意。”
用字脸男子笑道：“唯！外臣必然将话带到。”
郭开：“甚善！”
用字脸男子看到郭开不想多言的模样，就立即出言行礼道：“丞相国事繁忙，外臣就不叨扰了。外臣告辞！”
郭开点点头。
用字脸男子躬身而退后，转身刹那，走出大堂，目光里带着一丝嘲讽，还有一丝轻蔑。
他心想：赵国这一次，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