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悲伤往事
“啊？”每个字好像都是认识的，但组成的句子，差点让王芗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是我们族第一个醒来的，与此村相生相伴已逾百年。将四脚爬爬……额，就是你们族的幼年体送出村外也已经持续了数十载。今天你一进来，我就感应到了。可惜当时时间太短，现在近距离一看，你不是她……嗯，她是你的姆妈吗？”
姆妈？所以之前那些姜黄小人说几十年前帮忙送出去的是王芗梦境空间里的那个母亲？今天短暂的进来……不会是任务开始把她丢进茅坑的时候吧？
如果她连王芗一开始掉进茅坑都感应得到，那该怎么回答才好？毕竟被传送到这里后，自己根本没有见过梦境空间的母亲啊，万一她待会问起什么……
王芗只能先含糊答道：“嗯，是的。另外爬行的幼年体可以称为婴儿。”
她了然的点点头，继续开口：“刚诞生的时候，我对周遭的一切都很好奇。经常会上来地面四处看看。在我意识到自己是从你们族人的屎中出现的时候，也曾有过彷徨。毕竟你们长手长脚，皮肤光滑，个子又高。而我又矮又圆，还散发着气味。”
“环境是环境，但我没在你们身上闻到味道。并且觉得你们挺可爱的。”王芗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干脆把自己想到的说出来。如果她不喜欢被说可爱，那只能道歉了。
还好她虽然有点惊讶，但也笑着接受了：“谢谢。当时我躲藏技术不好，不如说根本没想过躲藏。被人看见的时候，大部分会拿东西砸我，小部分会装看不见。幸好这些人里面有个女孩对我很温柔。于是我之后经常来找她玩，她教会我很多东西，这个还是她送给我的。”说着她轻轻拿起脖子上那像是土做的项链，从神情就能看出来她非常珍惜。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那天，刚一上来就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叫声。我慌张地朝她家跑去，发现她被放在牛背上拉扯，鲜血不住的流淌……周围好多人，我怕了，我跑了……”她似乎不愿意回忆起这些事，而王芗也摸不准对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只能皱着眉头接着听她说。
“跑出了很远，声音没了。我恨自己居然那么胆小，当时我觉得不回去的话就会永远失去她了。于是我又折返回去，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只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她，其他人估计都去了屋内。她看见我了，我想去扶她，但她微微摇了摇头，只是艰难地往屋子那看了一眼。我感觉她想跟我说什么，最终却没有开口。直到最后，她混合着血泪对我露出了初见时的微笑，她到这时居然还在安慰我。”说到这里，姆妈眼泪流了下来。王芗也不禁眼眶泛红。
王芗大概明白了她说的这个女孩遭遇了什么。这种事情或许随着社会发展，人们普遍接受教育后会有所改变，但改变过程中，还是会有人持续受到伤害。如果王芗当时在现场也不知道自己除了报警以外还能做什么，是冲上去殴打旁边的人吗？还是拉着她快跑？一两个人到底要怎么对抗一群人？
“她睁着眼睛，身体冷了下来。我也不知道我想把她带去哪，可能就是不想她躺在冰冷的地上吧。但我抱不动她，又不忍心拖拽她。如果当时我有现在的能力该有多好。可你知道吗？这时候屋内传来了笑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他们居然在庆祝那个什么婴儿救活了！那谁来救救她呢？”看着她颤抖的痛苦模样，王芗只能试着握住她的手。
她愣了一下，低头望着握住的手，眼泪流得更多了：“残害一条生命换来的另一条生命，我以为他们会很珍惜。但两个月不到，我就见到了那条生命出现在我面前。他们居然把婴儿丢进茅坑里了！我搞不懂！直到今日，我们族人都没有繁衍能力。百年来无数的粪便里面也只有127位同胞诞生，在我看来能生育繁衍的你们就像是天神一样。但是神怎么会那么残忍呢？”
这话沉重的像一块巨石狠狠压在王芗心上，很多女生不想生育，就是因为一旦牵扯到这样的话题就仿佛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动不动就一堆高帽子扣上来，明明是自己的身体，自己却做不了主。
就算到了不用担心保大保小的年代，生产时万一遭遇难产或者大出血还是得在鬼门关面前闯一闯，熬过生产后再开始漏尿，子宫脱垂，产后抑郁，连正常的关怀都得不到。耳边却都是为了孩子要怎么怎么样，她本身谁来关心？
这其中有些女生本来不排斥生育，都会被一顶顶高帽子砸的决定放弃。如果想改变这一切，至少要从学会关心，学会尊重开始。
而这个梦境空间更为恐怖，故事里的那些人对人命的漠视甚至像没有开蒙一样，就这位姆妈所说的情况已经是不管你是女人还是婴儿都说不要就不要了。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荷叶杜鹃她们是怎么生活在这里的？
“虽然我觉得我们根本就不是神，但如果说到残忍的话，我个人觉得不顾别人的意愿，擅自对别人残忍，哪怕有再多冠冕堂皇的借口，那都是恶。”
“的确，不过我当时不好说是被吓到了，还是被伤到了，躲在地底好一阵都没有出去。直到再次看见出现在眼前的婴儿，我明白自己没办法忍心继续袖手旁观了。”
“那之后你们开始救那些婴儿了吗？”
“谈不上救，甚至一开始能力不够，等在坑内发现时就已经无力回天了。现在我能在婴儿一进来的时候就感应到，而且我们族人也会用泡泡包裹他们。但我们这终归不适合你们族人生活，所以我们会潜到村外观察一下，再把婴儿送出去。”
“谢谢！无论如何你们都再给了那些婴儿一次机会。”王芗真心的道谢，随后顿了顿，“不过你跟我讲这些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其实也没什么，一开始只是因为通道还在拓宽，再加上你姆妈也是所有女婴里面最爱笑的那个，这总会让我想到当初的她。所以想跟你多聊聊。其实这些年我多少也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婴被丢下来，其中却只有两个男婴，而且还是有缺失的那种。”她望着王芗，仿佛在透过她的眼睛看着谁。
“说到通道，我现在应该不方便出去。因为跟人约好一小时后见，有事要去做。”王芗也不确定现在具体时间到了没有，万一这里面跟外面时间流速不一样，怎么办？
“那么……”这时石头门突然传来了响动，姆妈回应了一声，门应声而开。进来的是之前那个侍卫，原来是通道已经拓宽完毕了。
“要不先去通道看一看，如果你确定不出去，再把你送回原地吧？”王芗差点脱口而出不会是想把我送回茅坑吧，姆妈却已经接着说道：“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先出去，在我的感应中村子里突然间消失了很多人。不过他们不在茅坑附近，所以我的感应也可能不够准确。”
消失？怪不得村里屋子不少，人却没见到几个。去找刘婆婆的那一路上也是有这样的感觉：“那就先去通道看一看吧，另外你们有没有办法能先通知一下我上面的两个朋友？我现在没办法看时间，万一迟到就不好了。”也不知道这个消失是什么原因？如果是一个接一个消失，荷叶她们……
姆妈表示可以，直接就吩咐门口的另一位去办，然后侍卫就带着二人向通道走去。
又是一阵七拐八弯，王芗已经算是比较有方向感的了，这一阵子下来都有点头晕，更别说时常还得弯腰。
到了地点后，发现这通道有点像水上乐园里面需要双手交叉摆在胸前进入的那种下冲管道滑梯，只不过面前这种是向上的。
王芗被带到其中一个通道前，上面可以看出拓宽的痕迹。但她还是有点诧异地看向姆妈，不是说只是来看看吗？
“进来试一下吧，我也陪你去。”看出王芗还是想拒绝，她再次开口：“很快的，不会耽误你的事。”
“好吧，那马上去吧。”看来轻易拒绝不掉了，王芗决定速战速决，说罢就跟着身旁姜黄小人的介绍进入通道，随便什么姿势都行，只要不把手脚伸出通道外就好。
那位姆妈随即进入了隔壁的通道，在王芗刚深吸一口气的时候，通道直接启动。周围瞬间模糊一片，莫名感觉这通道行进的速度很快，而通道内的王芗却像是陷入了慢动作一样，呼气还没结束就到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