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请回头
徐子虞呼出的热气打在他的耳畔，毫无旖旎成分，两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你一直没说，你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但你说了，子安会死，是因为被你拉入了群聊。暴风雨到底是谁？他是如何散播名为自杀的瘟疫？”
“我……”
柯骆看着她，眼神逐渐迷离，此时徐子虞的手机响了，柯骆晃了晃脑袋，小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谁是暴风雨。”
何乐生已经接完了热水，正从楼梯上下来。
徐子虞知道自己错过了最佳问询的机会，她拿起还在响的电话，看清楚是个不认识的号码，接起之前，她瞥到屏幕上的时间，刚好21:00，此次一氧化碳中毒危机已经解除。
“我感觉好困……”
柯骆眨着眼睛，声音又渐渐小了，接过何乐生递来的水杯差点打翻。
何乐生拿回水杯放回茶几上，扶住柯骆的肩膀，让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
柯骆的后脑仰着，躺在沙发的靠椅上，慢慢闭上眼睛，却又强行让自己张开眼。劳拉西泮片本来就有让人嗜睡的副作用，子安失眠的时候总是吃这种药，徐子虞没有特别在意。
“喂？我是吴情。”
徐子虞想了片刻，才从不情不愿的语调中听出这是总跟在李光硕身后的那个小吴的声音。
李光硕经验太足，总跟他接触，难免露出破绽，但徐子虞实在想知道警方对自杀事件的调查方向，才会从小吴身上下手。
“你说你能知道下个自杀的人是谁，现在你知道了吗？”
“暂时没有。”
“你该不会耍我吧！我告诉你，耍弄警察可是违法的！公民也有配合警察工作的义务，现在、立刻、马上，把你知道的关于自杀的事情告诉我。”
隔着屏幕都感觉小吴炸毛了，看他这架势，徐子虞根本不清楚他是想让人自杀，还是不想让人自杀，徐子虞拉开手机，还是感觉他嚷嚷的声音很吵。
此时，手机蹦出一条消息，她刚才加的QQ号通过了申请。
徐子虞的心中涌出一股热流，联系朱某的QQ号现在还在使用，说明真的有人冒充了子安。
“喂？小吴！我还有事，先挂了！”
徐子虞转过身来，正看见何乐生摇晃柯骆的肩膀，叫着“醒醒”。
徐子虞感到有些不对劲，就算是劳拉西拌，能让人这么快就睡着吗？
“其实……”柯骆强行控制自己睁开眼睛，说道：“今天民宿里不只我一个……群里……”
徐子虞掐断小吴的电话，问柯骆，“不只你一个什么？难道是不只你一个群友？”
可柯骆就此睡过去了，无论何乐生怎么摇晃都不醒。
柯骆已经说过，他没有另外组建小群，但他最后一句话又和群聊有关，最大的可能是民宿里还有群聊里的群友。
徐子虞和何乐生已经确认，民宿里现在至少有八个人。
她和何乐生、柯骆，前台郭兴，住在201戴黑色鸭舌帽的人，202疑似孙雨晴男友的牛仔裤男，203的孙雨晴，还有204的罗晨。
她和何乐生可以排除嫌疑，柯骆是告诉她这件事的人，那么剩下的五个人中，到底谁才群聊里的另一个人，他又在群聊里充当了什么角色？
难道他才是暴风雨？
徐子虞还没将她的想法捋清楚，就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气流瞬间冲击自己的脸，擦过脸颊的热风，将鬓发烧没了。
柯骆和何乐生坐着的沙发爆裂了，一个火球将两人吞噬其中，一只如岩浆组成的火红巨手冲着徐子虞抓了过来，她听见爆破的巨响，耳朵被震聋，那只手将她握住，热度扔在不断地上升，越握她越紧，让她从外到里慢慢消融，她又一次马上要死去。
*
有水滴。
一滴水迸溅到她的眼睛里，她看见豆大的雨滴拍在窗户上。
她的身体正蜷缩一张小书桌前，书桌放在自家阳台上，雨滴能透过窗户的缝隙迸溅到桌上的电脑屏幕上。
屏幕上有一个穿粉色制服的漂亮女主播，正在播报新闻。
“大柏区连环绑架杀人事件已发现受害者十一人，其中六人死亡……”
“陈隽平日待人亲和友善，还曾经帮助走失孩童找到父母。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犯下如此罪行？”
女主播声情并茂地说着，眼眶红了。
她在说谎。徐子虞在心中呐喊。
女主播慢慢流出眼泪，她十分艰难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才能继续往下说。
“陈隽给一个白血病的小孩移植了造血干细胞，却被小孩的父母所诬陷，他遭遇了太多的误解，才会让一颗善良的心变得冷硬。”
还是说谎。
徐子虞变得很愤怒，她的手一下子穿过电脑屏幕，抓住了女主播的肩膀，冲她吼道：“跟他的个人经历没关系！他杀了人！他杀了无辜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无辜？他们说不定做了你不知道的坏事。你能证明他们无辜吗？”
女主播的表情变得刻薄，脸上无瑕的皮肤变得越来越光滑，立体的五官变成了平面。
徐子虞感觉烫手，她松开手掌，发现手上竟然是白色的蜡油，蜡油在她手上凝固了。
女主播是蜡做成的，她的身体在阳光下慢慢融化，嘴仍然一动一动的，说着：“他是一个好人，好人讨厌的人就是坏人。”
徐子虞一惊，她晃过神来，又重新坐到了笔记本电脑前，女主播恢复了原样，只是嘴仍然一张一合，说道：“陈隽喜欢莎士比亚的戏剧，最喜欢的就是莎翁的最后一部作品《暴风雨》……”
为什么偏偏是暴风雨？窗外的风又大了，窗户外装的晾衣服的铁架子被刮得摇摇欲坠，拍在玻璃上雨点更大了。
徐子虞知道，绝不能出门。
啪！
徐子虞回头，子安站在阳台门口，她的眼睛瞪大，一滴滴汗顺着耳边流下。
“他来了，他说一定会杀了我……”
地下是被打碎的暖瓶残骸，一百度的热水落在地上，如岩浆一般将地面融解。徐子虞光脚踩在地上，不顾岩浆会腐蚀她的身体，她抓住子安的手，往阳台外面跑。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被他抓到！
当她拉着子安出了阳台进了客厅，却看到一大团黑雾在蔓延，开始只是乒乓球大小，瞬间膨胀到占满大半个客厅，黑雾还在蔓延。
她拉着子安退回阳台，“砰”一下关上阳台门。
她和子安的透过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到了仍然说个不停的女主播身边。
徐子虞抬起一脚踹向女主播的屁股，让她闭上了嘴。
“没关系的子安，姐姐一定会保护好你。”
就算肉体彻底被岩浆融解，只要精神还在，她就会拉着子安一直跑，可拉着拉着，她拉不动了，她回头看，除了子安雪白的左手和连接的一截小臂，子安的大半身体都笼罩在黑雾之中。不仅如此，她身后的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黑雾之中，并且这黑雾还在扩散……
咔嚓！
黑雾之中劈下一道闪电，暴风雨来了！冰雹砸在她的身上，她张不开眼，勉强透过手指去看，全都是黑色。
耳边传来了子安幽幽的声音：“你就不能往身后看一眼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