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虫 湖 树
“此地不宜久留……”
周远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
虽然将六族联军一网成擒，还利用元磁神光图隔绝了因果。
但龙族底蕴太深，即便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但长时间联系不上，肯定会生疑。
生疑，就会派人来查。
或许查不到周远，但想查到此地，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所以，周远必须走。
临走前，他试着用元磁神光图收走煞湖。
可元磁神光图却给出反馈，收走煞湖并不难，但后果难料。
有极大可能，会被煞气污秽腐蚀了灵光。
连先天灵宝的灵光都能污秽腐蚀，可见煞气之可怕。
但越是这样，周远反而越是高兴。
这简直就是针对灵体灵器灵根的大杀器啊！
片刻之间，周远便想到了数十种用法。
比如借煞液施展行云布雨一类的神通，简单就是超级清场大招。
再比如，将煞液当成化骨水，用来毁尸灭迹。
再或者，等以后重新完善功法，用煞液来炼体……
洪荒生灵之所以顾忌和畏惧煞气，除了本能知道这玩意儿对自己有害之外，另外就是对煞气缺乏了解。
因为恐惧，所以不愿接近，更不愿意深入研究。
因为缺乏了解，所以不懂得运用。
这是思维死结。
但周远不同。
在他眼中，生灵有善恶，物质无正邪。
天生万物都有各自的长处所在，区别是如何对其利用。
同样具有极大腐蚀性的硫酸，既可以拿来害人，也可以用于工业生产，甚至可以用来制造食品添加剂。
煞气为何不能？
煞气凝结成的煞液为何不能？
虽说周远已经得到了神魔大旗，可以不断聚敛煞气。
但想要再凝聚成如此之大的一片湖泊，谁知道还要等待多少元会？
周远等得起，但他不愿浪费。
如何带走，就成了问题。
神图不行，会被污秽腐蚀。
神魔大旗还未炼化，同样无法运用。
但周远还有别的法子。
——混沌剑丸。
混沌剑丸本体是一块混沌神铁，虽然进入洪荒后被打落了品阶，但也仅仅是将周远炼制的混沌禁制替换成了先天神禁。
论其本质，它仍然是混沌神铁。
连混沌之气都无法将其磨灭，煞气再强，恐怕也无法伤其分毫。
稍一沟通，周远便松了口气。
果然像他所想的那样，混沌剑丸并不惧怕煞气煞液。
混沌剑丸经洪荒二次孕育后，先天神禁已经完全彻底融于本体材质。
本体不毁，神禁不坏。
即便本体被毁，也会重新恢复。
至少，不用担心被区区煞液腐蚀污秽。
但有一点，如果用混沌剑丸收纳煞液，周远就不能再合身剑光，否则会污秽他的精气神三宝。
好在周远大敌已去，而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他会将注意力放在神魔大旗上。
至于斩杀凶兽，积累功德的事，他也准备先放放再说。
而且不能合身剑光，并不代表他不能运用剑丸对敌。
周远计算后，发现对自己的战力不大，便驱使剑丸将煞湖收走。
煞湖的问题解决了。
轮到神魔大旗，周远也想到了主意。
他不敢扛着神魔大旗招摇过市，但在地底行走就安全多了。
周远试着用神识包裹大旗施展土遁。
结果不行。
人遁进去了，大旗被挡在外面。
周远有些许失望，但也料到了这种情况，因此倒并不意外。
既然不能取巧，就只能来硬的了。
周远将留在地底空间的所有分身全部收回泯灭，只留下一个分身，并为其注入部分法力。
周远自己走在前方，用混沌剑丸开辟地底隧道。
让分身扛着大旗跟在后面收尾，将隧道重新填埋，算是稍稍遮掩一下痕迹。
这是个笨法子。
但凡龙族发现此处，肯定会发现隧道的痕迹。
不过在周远想来，那至少要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之后的事了。
有这些时间缓冲，足够周远重新隐匿行踪了。
……
转眼间，五十年过去。
这五十年来，周远一直在地底前行，像是一只勤勉的土拨鼠。
随着他不断掘土开路，他前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甚至在此期间，周远对大地之道都有了些许感悟。
地底，同样精彩。
除去各种奇异的矿物和泥沙外，地底还有许多生灵。
最多的是各种虫子。
有些虫子很强大，即便周远应付起来都感觉棘手，最后不得不取出灵宝才将其解决。
好在，这种强大的虫子极少。
五十年来，周远只遇到过一次。
更多的，还是各种弱小却数量惊人的虫群，它们才是地底世界真正的主人。
周远无聊时，偶尔会捉一两只虫子研究。
他发现，虽然多数虫子都没有灵智，但极具潜力。
特别是各种天生的能力，更是让周远大开眼界。
周远印象最深刻的虫子有两种。
第一种，被他取名为笑虫。
笑虫成年有三尺大小，无鼻无眼，细如发丝。
笑虫没有什么实质的攻击力，甚至都不懂得修炼。
周远看到它的第一眼，就不由想到了种种乐事。
他忆起了前世曾听过的笑话，忆起了曾经为之捧腹大笑的相声、小品、喜剧电影……
直到周远不知不觉笑出了声，他才发现自己中招。
其中有周远心境不足的原因，但更多还是笑虫的神奇。
类似心灵神通，却并非神通。
好似本能，却又不着痕迹。
甚至周远惊醒后自省己身，都没找到一丝一毫被攻击过的迹象。
很玄奇。
玄奇到让周远摸不着头脑。
在他的认知中，万般神通，无穷法术，发动时都离不开两大要素——
力量和媒介。
有力量才能发动。
有媒介才能传递力量。
但笑虫不同。
它没有施展神通的力量，本体又不具备令人发笑的形神。
它是通过什么方式施展手段，又是通过什么媒介影响到周远的心神？
不知道！
至少周远想不明白。
如果强行解释，只能说笑虫本身就代表了一种道。
笑道！
周远发现的笑虫很少，总数只有近千。
它们纠集在一处，看起来像是一束柔顺的长发。
笑虫的食物更古怪。
除了本能汲取地气外，它们完全以自己的卵为食。
每条笑虫都是雌雄共体，成年后，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不停地产卵。
笑虫的卵只有微尘大小，每次产卵都有数亿之多。
笑虫不吃自己产下的卵，但却会易子而食。
侥幸没有被吃到的，就会活下来，并且在数日之内急速成长。
周远观察过，笑虫的卵从微尘大小，长成米粒大小，只需要三天。
换句话说，三天内，虫卵的体型会膨胀数百万倍。
这很惊人。
三天后，笑虫蜕皮成丝形。
再过数日，便会成年，然后开始产卵。
这种繁衍和生存的方式令周远难以理解。
他试着悄悄取走部分虫卵，结果令他惊讶的是，只要离开母体周围，虫卵就会立即停止发育。
最多半个时辰，这些虫卵就会死去。
死去的虫卵似乎不在成年笑虫的食谱之内，送到嘴边都不会碰一下。
换句话说，周远想取走虫卵自己培养的路子根本行不通。
没办法，他只能把这一窝笑虫带着周远泥土一起打包带走。
虽然没什么战力，但养一窝放在身边也挺有意思。
排遣寂寞事小，周远更重视的，还是它们的那种能令人发笑的天赋能力。
毕竟，连逆后宫之术都能在战斗中起到决定作用。
令人发笑，心生欢喜，未尝不是一种另类战斗手段。
除了笑虫，还有一种虫子更令周远印象深刻。
周远将其命名为剑虫。
混沌剑丸开路之时，前行方向泥石成齑粉，生灵皆成肉糜。
剑丸所指，万物皆无。
唯有剑虫，不仅在混沌剑丸的绞杀下活了下来，还活得愈发旺盛。
剑虫本体有巴掌大小，像是一种甲虫，硬壳八脚，聱牙尖利。
但是，它们却能吞噬剑气。
而且在吞噬过剑丸散发的剑气后，它们便会飞速进化成剑形。
周远第一次看到它们，就惊呆了。
当初剑丸突斩，没伤到六翅金蝉分毫，周远已经足够惊讶。
甚至于，他还因此还放走了这个可能与他有大因果的未来隐患。
后来虽搞定了六翅金蝉，但他也只是将其困在元磁神光图中，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处理。
但六翅金蝉那是什么存在？
那是先天神魔。
是后世传说中的上古五虫之首。
它能扛住混沌剑丸，周远还可以理解。
可突然出现一种虫子，不仅能抗住混沌剑丸，甚至还能吞噬剑气，进化成剑体……
这就太惊人了。
更令周远震惊的是，六翅金蝉只有一只，而剑虫却是一个群族。
周远细数过，这一窝剑虫差不多有七百多万只。
七百多万只能够吞噬剑气的虫子……这玩意儿简直就是剑修的天生克星。
不用说，直接打包带走。
……
转眼又是百年过去，周远终于找到了一条足够广阔的地下河道。
随便炼制一叶扁舟，他的掘土生涯就此终结。
接下来，便是顺流而下了。
直到此时，周远才有心思探视元磁神光图。
当初他将三千联军装走，便将他们安置在之前敖山龙珠所在区域，之后便没有过多理会。
此时再看，图内已经只剩不足百人。
没有周远驱使，六翅金蝉也不知以什么手段顶住了衍风珠的绞杀，甚至将衍风珠排出了体外。
此时，双方正在遥遥对峙。
虽然各自保持着警戒，但气氛并不紧张。
显然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许多年。
那只巨型凶兽不见了踪影，连尸体都没了，也不知是被收起了，还是被吃掉了。
周远的熟人几乎都活下来了。
敖山、白玄、狐女、银狐、天目蚕女童……
龙族长老幸存两位，余者周远都不认识了，但有几位看起来地位颇高，或许是剩下的几位族长。
周远看了一阵，便收回了心神。
三千万联军，他一个都不想放过。
但直接出手斩杀，必会招惹无穷孽力，周远自然不愿。
如今六翅金蝉主动做刀，行杀戮事……
周远只能说求之不得，干得漂亮。
果然，审视识海后，他立即发现自身孽力几乎没有增长。
周远很高兴，甚至有点不舍得杀死六翅金蝉了。
不如，就让它在元磁神光图内安家？
再有敌人，就将敌人收入神图，然后……
既解决了问题，又不增孽力。
周远思索这种可能性，一时还无法做出决定。
留着六翅金蝉有好处，但也有隐患。
万一哪天，它再次跑出来呢？
周远猜想，这玩意是因果魔神转世，上次逃出来，肯定是借助了神魔大旗的力量。
百多年过去，它没再次跑出来，是因为那种手段不管用了？
还是说，二者之前的联系变弱了？
周远招出衍风珠。
与其稍一沟通，便得知了六翅金蝉的一些手段。
比如，金光护佑元神。
比如，蜕壳！
所谓蜕壳，便是舍旧取新。
与龙蛇蜕皮相似，但更彻底。
六翅金蝉搞不定衍风珠，最终无奈舍去旧躯，重生了新躯。
周远猜想，这是它的一种神魔天赋。
或许正因为它舍去了旧躯，同时也断去了一些与前世的一丝因果……
周远无法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但至少眼下看来，六翅金蝉无法冲出元磁神光图。
那就不急了。
一时想不通，就慢慢想呗。
……
转瞬便是千年。
这一天，河道前方突然现出一缕天光。
神识一扫，周远不由大喜。
那是一座连通外界的瀑布，瀑布下方连通着一个广袤无比的巨大湖泊。
周远让分身在原地等待，自己则先一步遁出瀑布。
立身高空，周远心情不由一畅。
在空中纵情良久，发泄出地底千年的憋闷，周远终于想起正事，低头俯瞰下方。
这是一座罕见的湖，一眼看去，至少囊括了周遭亿万里方圆。
湖水清澈，但透着森冷的阴寒之气。
湖心正中，耸立着一座独峰。
此峰高千丈，郁郁葱葱，生机繁盛。
山巅之处，有一道数丈宽，每时每刻都在朝外喷发着灼热的高温的岩洞。
远远看去，宛如一支正在燃烧的巨型火炬。
更有意思的是，这座湖泊周边还耸立着五座神山。
五座神山分属五行，不仅高矮相似，而且山根之间还隐隐相连。
“外有五行，内蕴阴阳。”
周远不由赞叹天地之玄奇。
此处虽未成阵，却有天然的阵基，只要稍作调整，轻易就能布成一座蕴含阴阳五行的超级大阵。
此阵若成，虽非先天，不逊先天。
周远很满意。
虽然不是天成的洞天福地，但比起在洞穴里蜗居修行，他更喜欢这种宽敞的环境。
他在四周游弋良久，很快确定了此处无主。
点赞！
只是这里环境优渥，道韵中透着勃勃生机，导致在这里安家的生灵极多。
其中最强者，是一棵高达数万丈的巨大榕树。
这棵榕树独木成林，霸占了整座木行神山，部分根须甚至长到了湖底。
毫无疑问，周远若想在此地安家，这棵榕树就是他必须解决的问题。
他直接找上了门。
“见过道友。”
周远降下身形，与榕树直面。
等了片刻，从榕树繁茂的树枝中走下一位老人。
老人身披树皮，手拄木杖，精神矍铄，步履间透着一股与自然融合的淡然气质。
就这副扮相，换个世界，肯定是一位合格的德鲁伊。
但周远是内里行家，一眼便认出这是榕树的一道分身。
从分身判断，这棵榕树已经凝结道种，但距离道果境还很远。
周远心中有些不爽。
就这点实力，也敢拿架子，用分身见客？
好一会儿，老人才磨磨蹭蹭的走近，在周远身前十步远停下身形。
这么近的距离，若周远心生歹意，他根本没有反应时间。
只能说，他很自信。
老人朝周远微微点头，算是行了一礼。
“见过小友。”
他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眼神更是和气。
但周远却差点气笑了。
我叫你道友，你叫我小友？
搁我这装大辈儿呢？
本来还想谈判，商量一下大家是和平共处，还是付出点好处请这位搬家。
在解决了六族联军后，周远收获颇多。
不说富得流油吧，但一般的天材地宝已经能堆成山了。
如果花钱就能平事儿，他倒是很乐意。
不过看对方态度，这条路怕是很难走通。
想了想，周远还是决定先礼后兵。
“我想在此处安家，道友可允？”
“嗯？”
老人微微一笑，眼神中却透着冷漠。
“洪荒广袤无垠，洞天福地数不胜数，此处怕是不适合小友安家。不如归去，归去……”
得，没必要谈了。
周远听出来了，对方是让自己滚蛋。
他不由哂然一笑。
心说我也是多余这么一问。
都来抢地盘了，还指望人家欢天喜地的开门纳客吗？
退一步讲，就算对方很识相，也愿意主动让步搬家……
自己难道会放他走？
就不担心日后会因为这点因果，给自己造成什么麻烦或威胁？
干脆点得了，矫情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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