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V1

在那一瞬间吴东忽然感觉自己浑身发热，一股牛劲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微微弯曲身子，大腿四十五度倾斜，眼神死死盯着身前的袁志鸿。

远处的刘洋将球一脚踢过来，袁志鸿轻松将球卸下，然后一脚踩在脚下。

袁志鸿将球往右方轻轻一推，然后做出要射门的姿势，吴东也跟着横移，他看出了袁志鸿的假动作，并没有吃晃出脚。果然袁志鸿只是虚晃一枪，右脚背再往右一拨，似射似拨的动作做得十分逼真，需要吴东用加倍的专注度才能分辨。

场边罗杰支肘轻推了一把贾武，“学着点。”

袁志鸿越来越远离球门，再往外走就彻底失去射门的机会。在这场心里博弈中，吴东自以为占据了上风，他看准时机，趁袁志鸿的拨球力度有些稍大，下定了决心一个下地放铲冲着球就去。

可这正好合了袁志鸿的心意，袁志鸿右脚尖轻轻一抖，足球在空中沿着一条对称的抛物线，以地上的吴东为坐标轴原点，越过吴东飞向球门，吴东再想起身阻拦已经来不及，袁志鸿抢过身位钻到吴东身后轻松将球打进。

场边传来大家的掌声，他们纷纷为袁志鸿的这次进攻选择鼓掌，作为球队的主力中锋，既有大力抽射，也有细腻的挑球技术，武器库充沛让队友感到安心。

可吴东却安心不起来，肾上腺素再次灌满他的全身，许久不曾感受过的求胜欲又在他心中开始蔓延。他狠狠朝着地面一拍，怒吼道：“再来！”

这一声怒吼倒是让罗杰吓一跳，没想到这家伙来真的？

吴东迅速起身，这一次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凶狠，但好景不长，一束强光袭来直射吴东的眼睛，将他凶狠的眼神逼退回去。

“是谁！？”球场外传来一声嗓门极大的叫喊声。

吴东眼睛被强光刺痛到睁不开，他举起双手挡在眼睛前，视野这才恢复过来一点。

场外人的身影随着慢慢靠近愈发清晰，罗杰也努力张望，终于看清了这个人是谁，原来是球场的门卫大爷。

“叔，是我们，您看清楚，都是自己人。”罗杰上前对门卫大爷解释道。

门卫大爷用手电筒照到每一个人的脸上仔细辨认，被照到的人都痛苦地两手挡在眼前，表情狰狞。

袁志鸿有些恼怒，想要上前要个说法，却被周一把拦下，周毅松自己一个人上前对门卫大爷说道。

“大爷，我们在这里正常训练，练完自己会回去的，不劳烦你操心。”

门卫大爷将电筒照在周毅松脸上，周毅松眼睛也被闪痛，举起手护住自己眼睛？

“训练难道不分时间段吗？我三点还得起来再巡视一遍，你们多练一会，我就得少睡半小时。”大爷语气严肃回答道。

周毅松有些急了，“巡视基地本来就是你的职责，基地是拿来训练的，我们球员训练更是天经地义，怎么还能跟你少睡扯上关系呢？”

眼见形势有些不妙，罗杰立马上前插在周毅松和门卫大爷中间，他一边安抚周毅松沉住气，转手从荷包里散了一根烟给门卫大爷，门卫大爷端详了一下烟后直接塞在耳背与脑袋的缝里卡住。

罗杰一只手搭在门卫大爷肩上，暗中使力将大爷转身往门外走。

“叔，你说你跟咱们这帮小年轻较劲什么，孩子脚痒就想出来过个脚瘾，过完瘾马上就回了，您别操心我马上带他们回去，您赶紧巡视完回去歇一觉。”

门卫大爷看罗杰说话这么谦卑，面上也就挂得住了，朝周毅松哼了一声就打着手电离开。

罗杰回到球场便招呼大家离开，但周毅松似乎还没有要就此罢休的意思。

“我明天肯定会去举报他的，自己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还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你可别。”罗杰制止了周毅松的这个想法，“人大爷家里还有个八十岁老父亲躺病床上，你一举报别人工作没了，一大家子人该怎么生活？”

周毅松沉默住，想要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这大爷看着是挺可怜的，三点还得起来巡视。”刘洋也为大爷的遭遇感到同情，不由得发出感叹。旁边的袁志鸿狠狠瞪了刘洋一眼，刘洋被吓得一缩，还是把嘴乖乖闭上。

周毅松也就没再坚持，叹了一口气之后招呼他们几个人收拾装备离开。

看着四个年轻人离开的背影，罗杰也稍微放下心来。吴东抬肘支了一下罗杰，问道：“你怎么知道门业大爷家里有个八十岁父亲的？我记得他爸妈走了挺久啊。”

吴东回想起他来到基地的第一天，他和心怡一同在基地内闲逛，为了印证基地内大家对他的评价，心怡假装和门卫大爷唠家常来获得信息。也是在那个时候，吴东偷听到了门卫大爷父母已经不在世上的消息。

罗杰转过头对吴东微笑答到：“我编的。”

“编的？！”吴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你这不是两头骗吗？”

“两头骗也比在这里耗时间强。”罗杰看吴东也收拾好了装备，慢慢从球场离开，“你是不了解，这小老头蔫坏蔫坏的，如果被他记恨上，就等着你停车场的车轮胎被扎破，或者找借口拦你车不让进出吧。”

还有这种事，刚才听罗杰讲的自己都快对大爷充满同情了，直到现在心态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再回想起那天门卫大爷对心怡说的关于自己的坏话，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那你还和门卫大爷套近乎？”吴东不解。

罗杰又笑了，不过这次没有对着吴东笑，而是对着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发笑，“在这个基地里，我跟谁不是套近乎？这叫圆融，活了半辈子，我这是跟生活和解了，不喜不悲，不争不抢，和和气气的等退役，多好。”

吴东听着罗杰的话，觉得从逻辑上讲没有什么不对，但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乖。

“我看你是真的不要命了，我也不打算劝你。”罗杰看向吴东，“对你我只有一句忠告，以后不要铲球了，你的膝盖承受不住的，遇到速度快的人让他过就是了，边后卫被过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一次吴东没有点头，他并没有转头让自己的目光迎上罗杰的目光，他只是微抬起头，看向那片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