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故人之物
“报酬嘛，给我一钱就好。”
因为修仙界流通的货币并非金银，而是灵石，所以越遥要太多的银钱也没多大用。
要不是为了买下玲珑碎片，她哪会开口要这微不足道的一钱银子。
掌柜的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她竟会只要这么点儿钱。
要价太高，他担忧给不起，可要价太低，他也担忧。
担忧她在开玩笑，事后又回来找自己麻烦怎么办？
“就，就这么点儿，够吗？”
看着掌柜的紧张的模样，越遥失笑，“若你舍得，便再送我一样。”
越遥抬了抬下巴，掌柜的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入目是柜台上层层摆放着的酒坛。
他立即会意，吩咐一旁的店小二。
“还不快去把店里最好的酒拿上来！”
见店小二傻站着不动，他准备上脚，被越遥叫停。
“他应当是惊吓过度，丢了魂。”
“啊？那这可如何是好啊？”掌柜的犯了难。
他这店小，上下跑堂的、端茶送水伺候的加起来拢共也没几个人，自打那大汉来了以后，店里的小二是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要么早早跑了，如今剩下来的也就身边这一个。
“也不知这城中有哪位大夫能治这失魂症。”
“不过是丢了魂，哪里需要找大夫。”越遥上前，指尖轻点在店小二的眉间。
注入些许灵力后，原本混沌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王五？”掌柜的试探着喊了一声。
店小二转过头去看着他，问道：“怎么了掌柜的？”
见王五恢复正常，掌柜的对着越遥又是连连道谢。
见王五还愣着，他用力拽了一把王五，“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谢过这位仙师！”
王五反应过来，也跟着鞠躬道谢。
“我这店里也没什么能送您的好酒，但这瓶未开封的桃花酿是我娘子亲手酿的，喝起来味道甘甜，没那么烧喉咙，您可以尝尝，若是喜欢，日后可随时再来。”
掌柜的将一钱银子和一壶美酒一并奉上。
越遥坦然收下，留下句多谢后便离开了客栈。
直到再看不见她的身影，掌柜的这才收回了视线。
“好了，收拾收拾准备迎接客人吧。”
这时王五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对着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您刚才上去看过二楼吗？”
“没有。”
“那我们客栈短时间内恐怕都得关门修缮了。”
房间里那么大个窟窿呢！
掌柜的险些晕死过去。
得了钱，越遥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
好在那老摊贩还在原地。
越遥连忙上前，这次却没有看到她想要的东西。
“老人家，我记得刚才这块玉石旁边不是还有一块黑铁片吗？那铁片呢？”
老摊贩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笑道：“你来得不巧，刚才有一位公子过来，把那废铁片买走了。”
“也是奇了怪了，不过是一块生锈的铁片而已，那位公子竟给了我一个高价。”
听到这消息，越遥心中也觉得十分奇怪。
是啊，在他人看来，这不过是块毫不起眼的废铁片，就算那人同样感受到了玲珑碎片残存的灵力波动，但这说到底也不过是块碎片而已。
越遥之所以要买，是因为玲珑剑对她而言意义非凡，那老摊贩口中的那位公子，又是为何要出高价买下它呢？
“那位公子什么时候走的？”她问。
“刚走不久。”老摊贩答道。
“那你可看见他是往哪处走的？”她又问。
“朝右手边去了，在街口上了一辆马车。”
越遥看了老摊贩一眼，笑道：“是吗？你记性可真好，我提出的问题你想都不想就能答出来。”
老摊贩也笑了笑，干瘪的皮肉往上，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褶皱，只是那双眼睛却明亮得过分。
“姑娘眼力绝佳，竟能看出我的伪装。”
老摊贩开口，声音不再是一开始的沙哑苍老，而是少年人独有的干净清脆。
“只是我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仰头看着越遥，目光灼灼，“我的易容术有这么差劲吗？”
越遥不答反问：“真正的摊贩，在哪儿？”
“啧…没礼貌，明明是我先问的。”坐在地上的“老摊贩”换了个姿势，一手撑在膝上，指尖向下垂着。
分明是潇洒的姿态，可配上他脸上那张老得掉牙的假皮，再加上与形象极其不相符的年轻嗓音，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
“因为衣服。”
衣服？
他低头看了看，这衣服有什么问题，这可是他花钱从老摊贩身上买来的，货真价实，能有什么问题？
“近来天寒，那老者只穿单衣，缩成一团是为了保暖，而你……”越遥的视线在他松垮垮的胸口处上下逡巡了一番，甚至还能看到里面露出来的平坦细滑的肌肤。
要是这样她还看不出来，那她这双眼拿来也没什么用处了。
“啊！”陆行舟了然，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道：“抱歉，这易容术我刚学不久，还不怎么熟练。”
“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越遥看着他。
陆行舟也同样望着她，二人一高一低，一站一坐，身上的气势却都同样不同寻常。
“你是好奇他？”陆行舟指了指自己戴着的这张假面，“还是那块铁片？”
“要是他的话，他今日大赚了一笔，此时应该已经回家去了吧。”
“要是铁片的话的，那我也早就告诉你了，被一位公子高价买走了。”
越遥：“那便告诉我那位公子是谁？”
“公子就是公子，还能是谁？你若实在好奇，便自己来寻！”
说话间，一阵白雾升起，遮挡了越遥视线。
等到雾气散去，眼前人已消失不见。
原地只剩下一张苍老的人皮面具和一身旧衣。
城外的一处林间小路上，一个模样俊朗的少年嘴角噙着笑，朝着路边等待已久的马车走去。
“咚咚……”
陆行舟敲打了两下，“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找来了。”说着，陆行舟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木盒。
下一秒，车厢里便伸出一只手来。
那只手生得十分好看，指节细长，白皙如玉，叫人不禁好奇起它主人的样貌来。
“只是我怎么看这东西也不像是什么好东西，你当真不是找错了吗？”陆行舟一边将东西递过去，一边说道。
“没找错，是故人之物。”
车厢里传出一道声音，如雪山之巅摇摇飘落的雪花，清冷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