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万古艰难唯金银
“喂，玩杂耍的，我要学你的功夫！”
熙攘的街道上，一个红衣女子抬着葱白的指头，黄莺般的声音娇俏动听，飘逸的长发，淡淡的柳眉，灵动的眸子，肤如凝脂，面如白玉。
明明是个有着江南女子那般娇小玲珑模样的女孩，却偏偏少了温柔与柔顺，她的表情里似乎只剩下了不谙世事的刁蛮。
围观的人群都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杂耍要看，这热闹自然也不能错过。
简单几个兵器架子围成的浅陋场子里有那么三个人——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正抱着一块厚重的石板躺在满是钉刺的椅子上，一个手拿大锤的少年，正拿手比划着该如何下锤。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少女，她手里提着一块布，她将架子上的兵器拿下来擦拭，随后又放回去，不断重复这个过程，好似在试图让其他人忘记她和那两个男人是一块的。
这少年少女自然就是巫朔与云荷月，而这不修边幅的男人，正是他们半路上遇见的，三人虽然素不相识，但有同样的需求，那便是银子。
东平一事之后，巫朔和云荷月摆脱了被通缉的命运，说来这事还得多谢伍千行。
这位师爷虽然恨极了曾经也作为刽子手一员的巫朔，但比起现在就报复对方，他更希望有人替自己将未完成的复仇继续下去。
所以伍师爷做了件好事，他在把账簿等重要证据送给章捕头作为诚意之后，立刻回到衙门自首，把所有的罪责坦白，三眼菩萨一案震惊整个东平，顺带还把分文未捞得的捕头大人一块送入了大狱之中。
知府大人震怒异常，因为这一场牵连康王府，东平城，蓝山诸多村镇的庞大生意，唯独没有自己的份！
伍师爷投靠了青龙会，然后和王府的费总管联手，借着青龙会的武力和康王府的名声，他网罗了一大批有钱有势的人，收买了各个村镇的百姓，在各地搜罗八岁的女童。
虽然伍师爷对所有的罪责供认不讳，但有一点他也不知道，那便是这些实际上是被真金白银买走的女孩子，究竟流落何方。
但无论如何，此一节案情重大，性质恶劣，知府从重从快地判了两个人斩刑，尽管章捕头极力辩解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但从他家中搜出的账册是无可抵赖的铁证，所以他也难逃一死。
同时，这件事也坑惨了康王世子，因为费总管是世子的亲信，不少人都怀疑此事与这位世子也有不少的关系，一时间司徒易焦头烂额，连查案子都顾不上，就忙着自证清白了。
伍师爷自首了，那苍煊和费总管的死自然就怪不到巫朔和云荷月的头上，事实上，由于他们在东平停留的时间太短，衙门的人根本就来不及把他们和这件事牵扯上。
离开东平之后，两人一路向北继续寻找未央笛的下落，巫朔还答应了修文远要替对方寻找仇家，所以这一趟的旅程的目的地是在山东。
但在此之前，有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亟须处理，那就路费的问题。
巫朔与云荷月虽然都没有带多少钱，但两人花起银子来却从不吝啬，巫朔对钱没有什么概念，毕竟他是青龙会出身的高手。
青龙会虽然恶名无数，但有一点却是十分实在的，那便是替青龙会办事的人，得到的报酬绝对远超所值，青龙会的杀手从来不会缺钱，他们一般缺的是花钱的命。
而云荷月就更不必说了，她是天下首富凤无双的千金，就算凤家泼天家财不翼而飞很快就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云荷月从小到大都是不缺吃喝的。
哪怕后来凤家彻底没了，云荷月流落江湖也没有缺衣短食，她一路在江湖飘摇，哪怕有意识地会节省一些，但事实上她的花销也远超一般江湖游侠。
所以还没走到半道，两个人就因为没钱而陷入了困境之中，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如果不想改行在绿林出名，两人就不得不想办法搞点银子。
于是乎，他们就遇到了沙万里，这个粗服乱头，甚至有些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
沙万里是个卖艺的，看他带着的这些玩意儿就能知道，巫朔是在找劫道的山贼借钱的时候遇见了对方，这世道不怎么太平，所以敢一个人在外头行走的，多少都有些本事在身上。
三个人一块料理了那些山贼，可惜他们运气不好，捅了一个穷鬼窝，这伙山贼本就是活不下去了才上山落草为寇，结果第一单就撞在了巫朔头上。
虽然没有借到钱，但是沙万里却给了两人一个赚钱的门路，那就是跟着他一块卖艺。
据沙万里所说，他本来还有个徒弟跟他一块卖艺挣钱，可惜上一次他出手失了轻重，胸口碎大石差点把徒弟的胸口给碎了。
在来这里的途中，沙万里的徒弟突然跑路了，于是他只得一个人赶路。
巫朔对他所说的靠街头卖艺挣钱十分感兴趣，两人一拍即合，只是有一桩，他不愿意当躺在钉板上的那个人，沙万里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同意了。
三人结伴来到最近的镇子上，沙万里摆好了擂台，云荷月拉不下脸皮去吆喝，所以巫朔就自己撸了胳膊上场，自己锤自己喊。
胸口碎大石是门手艺活，成功的关隘不在抡锤子的人手中，而在于钉板上的那个人能不能扛得住锤子的冲击。
结果巫朔一锤子下去，石板完好无损，不单单是他自己愣住了，连石板下的沙万里脸色也是一变。
是哪个杀千刀的换了块真的石头在上边！
可惜两人已经骑虎难下，事已至此，若此刻去换块石头，周围必然嘘声一片，他们就白忙活了，所以巫朔只得抱歉地看了一眼沙万里，抡起锤子继续上！
沙万里虽然心里在骂人，但他却也知道放弃就功亏一篑，所以也就硬着头皮演下去。
虽然巫朔六七锤下去那石头都完好无损，看得众人颇为失望，但好歹他装模作样地唬人，每一下都显得势大力沉，旁人看了也是过瘾。
一脸干笑的巫朔此刻也有些头疼了，这石头虽然货真价实，但他手里的锤子却不尽然，在原本的准备中，这所有的道具都是假的。
可偏偏那个捣蛋的家伙换了石头没把他手里的锤子一并换掉，现在好了，他只要再来一下，这锤子保证立刻报废，这把戏就耍不下去了。
为难之时，这红衣姑娘站出来拯救了他们。
“喂，玩杂耍的你听见没有，我要学你的功夫！”这红衣姑娘皱了皱鼻子，看着巫朔又说了一遍。
巫朔愣了片刻，然后才疑惑道：“你是在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