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神怪奇谈掩真容

夜幕降临，月上枝头的时候，两道人影悄咪咪地从客栈二楼翻上了房顶，正是巫朔与云荷月。

夜里的城镇，好似一片平静的湖泊，明明天气已经要入夏了，这里却连一只虫子的叫声都听不到，安静得有些诡异。

两人前后脚在各家屋檐上快速地移动着，先是来到了白日里那家传出了凄惨叫声的布店，巫朔轻车熟路地撬开了屋顶上的两片瓦，那娴熟的动作看得云荷月目光复杂。

“愣着做什么，帮忙啊。”巫朔白了云荷月一眼，后者也默默地开始动手撬瓦片。

两个人左右一通捣鼓，终于是找到了白天遇到的那对夫妇所在的房间，两人翻下屋檐，巫朔小手一甩，一条细不可见的丝线飞射出去缠绕上了那窗户，他再这么一拉，进入房中的通道就打开了。

云荷月忍不住道：“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小点声儿！”巫朔没在这个时候和对方掰扯，他轻手轻脚地猫进了屋子，此时，那床榻上的男子忽然翻了个身。

云荷月眼疾手快，直接甩了一把粉末到床上，本来还有些动静的男子，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睡。

巫朔默默地看着云荷月，后者有些不自然地将脑袋别了过去：“行走江湖，总要有些防身的本事。”

“你这本事倒是挺特别的，只不过——”

巫朔呵呵两声：“我们此行本来就是为了找出白天那闹剧的真相，你现在把当事人给迷晕了，我们问谁去？”

这话问得云荷月有些尴尬：“那要不，我们在房间里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不用了。”

巫朔顺手拿了根棍子，弯下腰在柜子的底下勾出了一件小孩穿的衣服，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线索已经有了，我们走吧。”

“什么线索？”云荷月刚开口，就见巫朔将手里的衣服丢了过来，她接过一看，有些不明所以。

“起码说明这妇人不是疯子，她真的有个孩子。”说罢，巫朔翻窗而出，云荷月低头看了看那针线精细的小孩衣物，沉思片刻，将其放回了原位。

两人趁着夜色又回到了客栈，只是他们没有回房，在巫朔的指引下，两人一路找到了白天的那个跑堂。

巫朔和云荷月对视一眼，后者退到了门口边上，靠在门框上望风，前者直接上手，抓着那跑堂的肩膀将人薅起来一顿猛晃。

“怎，怎么了这是......”

迷糊中醒来的跑堂揉了一把惺忪的睡眼，好一会儿后他才看清了面前站着的是谁。

“客——客官？您这是？”吓了一跳的跑堂下意识地想要逃，却被巫朔一把铁手死死地摁在了原地。

“果然有古怪，”巫朔笑眯眯地道：“小二，我们不想为难你，今夜只要你老实交代，放心好了，天亮之后我们一个字都不会吐露，没有人知道是你泄的密。”

“客官您在说什么啊，”跑堂扭曲着一张脸，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什么泄密，什么交代，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啊。”

“哼，”门边上的云荷月冷笑道：“白天那么些古怪的事情，问你们也不说，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跑堂这下是真的哭了，巫朔拍着对方的肩膀安慰道：“小二安心，我们可不是什么义薄云天的大侠，没有随随便便替人打抱不平的爱好，我和她就是两个忍不住好奇心的路人而已，所以你只要说出真相，满足了我们的好奇就行。”

跑堂见巫朔一脸奸笑，又看那女子冷着一张脸似乎杀人不眨眼，仔细想想，这两位确实也不像是什么好人大侠的样子。

于是他这才松了口气：“二位，还请你们二位行行好，听完了小人的话之后，快些离开这里吧。”

“好说。”巫朔微微一笑，松开了制住对方的手。

跑堂缓了口气，然后开始讲述起了这个镇子的故事——

一切事情的起因是五年前，镇子上有对夫妇生了一场怪病，请来的大夫看来之后表示无能为力，让夫妻二人可以准备后事了。

这对夫妇家中还有一个八岁的女儿，可叹他们的女儿是个纯孝之人，为了救父母的命，独自一人去了镇子旁的蓝山求药，传闻这山上有仙人。

皇天不负苦心人，这小女孩上了蓝山，见到了大神，求来了仙药，医好了父母，这本是一件好事，但美中不足的是，这位仙人不是不求回报的。

仙人给小女孩仙药之事与其订立了约定，凡是镇子上年满八岁的女娃，全都要送上山来给他当仙童，作为交换，他不但会救下小女孩父母的性命，还会庇佑这座小镇。

于是，此后的五年里，年年都会像今日这般，有大神的轿撵从镇子里经过，同时按照约定带走所有年满八岁的女孩。

“......二位客官若是晚来几日，便不会有这样的误会了，今日恰好是菩萨下山的日子，富贵哥的女儿今年满岁数了，被菩萨带走本是约定好的事情，可惜嫂子似乎接受不了，这才闹了一阵，让二位看笑话了。”

跑堂的一番话说完，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都是面面相觑，半晌后，巫朔啥也没说，他回头拍了拍云荷月的肩膀，两人一道离开了房间。

出来之后，云荷月一个翻身，灵巧地上了屋顶，转过头一看，果然巫朔也没有回房间休息的打算。

“他说的话，你相信吗？”云荷月问道，只是从她的语气听来，应该是没有相信这类神怪之说。

“当然不信，谁家菩萨这么小气救个人还斤斤计较，我看他更像是占山为王的妖怪。”巫朔笃定地道。

两人一起蹲在屋顶上吹了一会的冷风，很快本来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房间又发出了声响，穿戴完整的跑堂鬼鬼祟祟地从里面出来，然后悄声离开了客栈。

“跟上去瞧瞧？”云荷月道。

巫朔点头，两人跟着那跑堂来到了镇子西边的一处小院，见对方着急忙慌敲了好一会儿的门，随后一个老者提着油灯来到了门前，正是白日里被镇子里的人称作“二爷”的那位。

两人远远藏在隔壁院子的墙头，云荷月摇了摇头道：“听不见。”

随后她看向了身旁的巫朔，后者耸耸肩：“我也听不见，要不你直接上去问问？”

“你在开玩笑吗？”云荷月说完，就见那跑堂已经和老者说完了话，回头往客栈方向去了。

而老者也是提着灯慢悠悠地回了房间，院子里的灯火再度归于黑暗，仿佛没有人来过一样。

“要不你猜猜，他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巫朔好奇道。

云荷月在沉默片刻之后说道：“现在上蓝山的话，晚上就别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