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生存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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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拓跋叡惊讶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不久。”

这个消息,让拓跋叡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不安。他父亲拓跋晃才死了不到两年,而今祖父病情又垂危。他年纪尚小,无依无靠,前途未卜。又曾担着太孙的名号,不知有多少人想让他死。就比如今日。

拓跋叡想及此,“噗通”一声,在独孤尼面前跪下:“请将军助我。”

独孤尼顿时惶恐,连忙站起来,蹲身搀扶他:“溧阳王这是何意,万万不可如此。你是太孙,怎能拜我?小人担当不起。”

拓跋叡沉痛道:“而今皇上时日无多,继位人选却迟迟未定。皇上对我忽远忽近,旨意反复,不知来日新君究竟是谁?我本是太子太孙,可惜因为太子的事而今被皇上所嫌。朝中奸险小人,一心想置我于死地。将军若是能提携玉龙,助我登位,不但于国有功,更是我的救命恩人。将军若能雪中送炭,我将毕生感激将军的大德。”

独孤尼道:“溧阳王快请起。在下不敢保证,定能帮助殿下有所作为,但是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必当全力以赴。”

独孤尼扶起他,两人重新坐下,独孤尼为他分析起眼前的形势。

“其实先太子谋反之事,是有奸人挑拨离间,栽赃陷害。太子实则并未有谋反之心,皇上当时只不过受了挑唆,生了疑心,一时冲动,而今恐怕是早就后悔了。朝中大臣们,虽不敢明说,但多认为太子冤屈。年前,还有群臣在太华殿外叩首跪拜,为太子鸣冤。可惜这些人都被杀得杀,贬得贬。”

拓跋叡道:“我知道眼下形势不利于我,可是,该当怎么做才好?”

“那也不尽然。”

独孤尼道:“太子有冤,天下皆知。太子一向贤能,在朝野得人心,否则也不至于被皇上猜忌。我看朝中不少大臣,还是愿意支持殿下的。殿下回京之后需得小心沉潜,最好装疯卖傻,万不可让人抓到把柄。”

“殿下要防的,就是宗爱这个小人。”

独孤尼道:“先前太子的事,就是他挑拨离间。而今太子死了,皇上又卧病在床,他就更嚣张了。屡屡以皇上的名义发号施令,当自己是宰相一般。这次假传圣旨,意图谋害殿下的人,恐怕也是他派来的。他唯恐殿下登基,他的罪状就会暴露,因此要除掉殿下,以绝后患。殿下想要活命,必得杀了此人。”

拓跋叡道:“可他是皇上的亲信。皇上若是不杀他,咱们怎敢轻举妄动。弄得不好,反而惹祸上身。先前太子就是想杀他,无奈投鼠忌器,反而被他污蔑谋反。”

“君心难测。”独孤尼说,“皇上最怕的是有人凌驾他之上,所以才会倚重宦官。”

常氏听说拓跋叡在跟独孤尼说话,于是悄悄来到门外偷听。

见二人束手无策,商量不出好法子来,常氏遂推门而入:“既然知道投鼠忌器,何不将那些瓶瓶罐罐都打碎了。”

拓跋叡和孤独尼同时看向常氏,都有些心惊。

投鼠忌器,鼠是宗爱,器自然指的是皇帝。常氏这话,无异于谋反了。

拓跋叡和孤独尼一时都沉默,这句话其实正是众人心头所想,只是没有人敢说出来罢了。

独孤尼起身施礼:“常夫人。”

常氏是拓跋叡的保母,她自然是和拓跋叡站在一起的,是自己人,因此说话也就无所顾忌。

常氏坐下,说起自己的想法。独孤尼道:“夫人说的话固然有理,只是而今东宫的势力已经遭受重创,宗爱气焰嚣张,权势滔天,殿下势单力薄,还不能轻举妄动。”

常氏道:“自然要想个万全之策。你回京以后,可以找机会,试探一下你熟悉的禁卫军将领,看他们中间有多少人愿意支持殿下。此事得今早筹谋,但万不可表现的太明显。一旦事成,你必能封候拜将。”

孤独尼道:“在下必定万死不辞。不过回宫之后,殿下和夫人,还需谨言慎行,万不可争一时之气。唯有忍得屈辱,方得功成。切记切记。回京之后,殿下与我,也不能再碰面了。今天的话,咱们三人记在心上就好。”

三人商量了半夜,遂达成一致。

此时天还没亮,令尹将县府中的房屋全让出来给众人休息。折腾了一晚上,大家都累了,各自回房间睡一会。拓拔叡因说脚冷,冯凭便去打了热水来给他泡脚。

干净的麻布擦干了脚上的水,拓拔叡倒上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冯凭洗了脚也爬上床,从他身边钻进被子里,两只手抱住他。拓拔叡半梦半醒间感觉到她身体搂过来,也伸了胳膊抱住。

这房间本是令尹家宅,床被都还算干净,也十分暖和。经过了惊险激战的一夜,冯凭却一点噩梦也没做,睡的非常香甜,拓拔叡身上的香气特别安神。

拓拔叡心事重重,加上迫不及待地想返京,睡了大概两个时辰不到就醒来了,天刚刚有点亮,窗外的树影模模糊糊的,树梢间隐隐现出一块一块的青天,还有淡淡的即将褪色的月亮。

他一动不动躺着,睁着眼睛。单衣领子微微松开,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脯,脖颈和脸一同柔润秀美。晨光之中,他整个人看起来晶莹剔透,好像是用玉石雕出来的一般。冯凭醒来,就看见他的脸,就没动,靠在他怀里,仰着头看他。他的眼睫毛,薄眼皮,挺鼻子,红嘴唇。他长得极其美丽。

“殿下在想什么?”

拓拔叡平静地说:“我在想,怎么杀了那些想害我的人。”

“我是太子太孙,不该活的这样凄惨。”他轻声说:“我没有母亲,没有父亲,没有亲人,兄弟姐妹,寻常百姓的儿子也比我强,我连寻常百姓都不如。储君之位是上天给我的补偿,谁想从我手里夺走储位,他就是我的敌人。”

冯凭在掖廷,隐约听人谈过一些宫里的传闻。宫人间常常谈之色变的“立储杀母”,老皇帝临死,确立继位的新君后,要杀死新君的母亲。这种传闻宫女们大多都知道,但又仿佛是一项隐秘,只敢悄悄传说。然而不管传说是真是假,宫中的妃子,生下孩子不能抚养,必须由保母抚养是真的。今朝前朝,好几位皇帝的生母,都是在新君继位之前的几个月悄悄死去,没有一位能活到新君登基也是真的。拓拔叡说他没有母亲,冯凭明白是什么意思。生来就没见过,将来也不可能见到,哪天悄悄就死了,等他继位以后,按礼制,赐一个某某皇后的谥号,可不就是没有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