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侠探王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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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初识心斋

随着娄素珍的步伐,一阵淡雅的清香似乎随风飘散在正堂内,给这古色古香的空间增添了一份不同凡响的气息。她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云端,轻盈而又不失端庄。正堂内原本的谈话声渐渐减弱,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被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所吸引。

王徳用,此刻完全被娄素珍的美貌所震撼,他在不经意间脱口而出:“这简直是神仙姐姐下凡啊……”他的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正堂。

这无心的一句话瞬间打破了原本的静谧,引得在场的所有人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愉悦和轻松,大家都被王徳用的这句话逗乐了。

王徳用脸色瞬间变得通红,他显然没料到自己的话会引起这样的反应。他感到有些尴尬,连忙找借口说:“我,我去一下茅房。”说完,他匆匆地从正堂内退出,走路时脚步显得有些踉跄,彷佛仍在思考刚才的场面。

娄素珍面对着父亲娄谅,展现了一种高贵而优雅的气质。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得体与端庄。在一片轻松的气氛中,她却保持着沉静和自持,这份从容不仅显得她格外脱俗,也让她在众人中显得尤为独特。

她向娄谅行了一个恭敬的万福,然后轻声细语地说道:“爹爹,我即将前往灵山康国寺上香。一方面是为了明年的婚事祈福,另一方面则是为宁康王和爹爹祈求健康长寿。由于路途较远,我估计要三天后才能回来,因此特此来向您辞行。”

娄谅听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他轻轻捋了捋自己的长须,声音中带着父亲的关怀与嘱咐:“素珍,路途遥远,你一定要小心。快去快回,为父在家中等你。”

娄素珍轻轻扫视了在场的众人,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然后又做了一个万福,优雅而从容地由她的丫鬟领着退了出去。她的离去,像是一阵清风吹过正堂,留下了淡淡的香气和无尽的回味。

王守仁和其他在场的人都不禁被娄素珍的风采所折服。她的美丽不仅仅是外在的,更是一种内在的气质和修养的展现。她的离去,像是一幕幕美丽的画卷在众人心中缓缓展开,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随着娄素珍带来的那阵淡雅清香渐渐消散在空气中,王守仁也从刚才的惊艳中缓过神来。他轻轻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转向娄谅,眼中带着一丝真诚的羡慕:“娄先生真是有福气,能有这样仙女下凡般的女儿。同时,恭喜娄先生能与宁王府结亲。”

娄谅听了王守仁的话,表情却略显复杂。他轻轻摇了摇头,伸出自己那双枯瘦的手,对着王守仁摆了摆,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叹息:“这门亲事,实则非我所愿。”

就在这时,一旁的夏尚朴插话了,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惋惜:“王公子有所不知,其实我们老师并不赞同这门婚事。但在宁王府的权势面前,我们也只能屈服,这是迫不得已的决定。”夏尚朴的眼神中满是对娄素珍的同情,仿佛在感叹一位美丽女子的命运被他人所掌控。

听着娄谅和夏尚朴的诉说,王守仁感到震惊,他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个故事完全颠覆了他对于娄素珍婚事的原有印象。他瞪大眼睛,嘴唇微微张开,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所困扰,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时,娄谅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语调显得无比沉重:“这一切都是因为宁王世子朱宸濠在一次庙会上偶遇了外出观热闹的素珍。他一见钟情,自此便对素珍情有独钟,甚至对宁康王发誓,若不能娶得素珍,他宁愿出家为僧。”

王守仁听着这段如同戏剧般的故事,感到心中一阵复杂。娄谅接着说道:“朱宸濠是宁康王的唯一儿子,宁康王也无奈之下,多次来提亲。我虽多次以各种理由拒绝,但朱宸濠却不肯放弃。他甚至带着一帮恶少在我府前守候,扰乱街坊邻里的安宁。为了家族和街坊的安宁,我最终只能迫于无奈,答应了这门亲事。”

说到这里,娄谅的声音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无奈。他缓缓闭上眼睛,沉默地坐着,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王徳用的回归打破了正堂里的沉默。他迈着轻快的小碎步,脸上带着些许尴尬,却又保持着一丝礼貌的微笑。他向娄谅及在场的人行了一礼,然后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他的这个小动作,虽然微不足道,却恰到好处地为正堂内沉重的气氛增添了一丝轻松。

王守仁觉察到了这一转变,决定抓住这个机会打破沉闷的气氛。他拱手向娄谅说道:“娄先生,此行除了请教朱子之学,我还有其他一些问题想要向您请教。”

这番话让娄谅从深深的沉思中抬起头来,他的眼神重新焕发出智慧的光芒。他微微点头,示意王守仁有话请直说:“伯安请讲,老朽会倾囊相授。”

夏尚朴也挺直了身体,他的目光中带着对知识的渴望,显然对王守仁的问题感到非常感兴趣。

王守仁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他的奇异经历,他的声音平和而又充满了回忆:“在我开始接触程朱理学不久,我几次在梦中与一位神人相遇。这些经历,对我理解朱子之学有着深远的影响。”

他的目光变得遥远,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神秘而深刻的时刻。“而在我的新婚之夜,发生了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我被一股黑影袭击,随后在搏斗中莫名其妙地被带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桃源乡。”

在场的娄谅和夏尚朴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们的眼神中满是好奇和不解。

王守仁继续讲述:“在桃源乡,我遇见了一个我始料未及的人——我的母亲,她已经离世多年了。在那里,她留给我一枚玉佩,最终帮助我逃离了那个地方。”

娄谅和夏尚朴的表情从惊讶转为深深的震撼。他们彼此对视,眼中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感。娄谅缓缓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这真是难以置信,伯安的经历如此离奇,竟然与故去多年的母亲相遇。”

夏尚朴则是目光复杂,轻声说道:“王公子的经历仿佛出自传说中的故事。”

王守仁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了那块珍贵的玉佩,这是他与母亲情感的见证,也是他神秘经历的关键。他再次讲述了自己儿时的行为,如何偷偷将这块玉佩放进母亲的棺材中,以及他如何依靠这块玉佩的力量前往了铁柱宫的经历。他的语气充满了怀念和感慨。

娄谅接过王守仁的玉佩,他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托着这块充满神秘力量的宝物。他和夏尚朴一起凝视着这块玉佩,好似在探寻它的秘密。玉佩乳白色的表面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润,散发出一种柔和而温暖的气息,与普通的玉佩那种清冷的触感截然不同。

夏尚朴的眼睛锐利,他快速地察觉到了玉佩边缘闪烁的微光。他指着玉佩边缘部分,惊讶地说道:“王公子,您看这里。这玉佩的边缘闪烁着奇异的微光,这绝非常见的玉质所能呈现。”

娄谅听着夏尚朴的话,细致地观察着玉佩。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转向王守仁,脸上带着好奇和探究的神情:“伯安,这玉佩绝非凡物,老朽平生从听闻过有人将幻境之物带到现世。”

娄谅对着玉佩观察了良久,他的眉头紧锁,显然是对这件玉佩充满了好奇和兴趣。正堂内的气氛随着他的沉思而变得更加凝重。他的胸前长须随着呼吸轻微地颤抖着,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古老的秘密。

大约过了一刻钟,娄谅终于抬起头来,与夏尚朴对视了一眼,随即将玉佩递还给王守仁。他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探究的光芒,以询问的口气问道:“伯安可曾听说过‘心斋’这一说法?”

王守仁摇了摇头,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学生不曾听闻过此事。”

娄谅点了点头,随即开始解释:“‘心斋’,是道家哲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庄子·人间世》中有云:‘颜回问心斋,孔子说:若一志;不用耳听,而用心听;不用心听,而用气听。耳止于听,心止于物。气,空而待物,唯道能聚空,空即是心斋。’后世的道教认为,心斋是修行者通过冥想进入自己创造的幻境,在这个幻境中,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意志创造出一个新的现实,犹如盘古开天般的奇迹。据《神仙传》记载,有些得道的仙人能在心斋中创造出名山大川、亭台楼阁,甚至能在其中与他人饮酒谈玄,数日不归。”

王守仁听得出神,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奇:“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心斋竟能有此等神奇。”

娄谅微微一笑,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深邃的智慧:“是的,心斋的境界非常之高,它不仅是修行者的精神寄托,更是他们对自我、对宇宙真理理解的深层展现。”

夏尚朴接着娄谅的话题,又增添了更多关于心斋的神奇描述,他的声音充满了敬畏与憧憬:“确实如此。在《庄子·逍遥游》中,还有关于列子在心斋中施展道法的记载。文中描述列子御风而行,自由自在,其实就是在心斋中通过内心的修为达到了一种超凡脱俗的境界。”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在回想着那段古老的文献:“文中说:‘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反。列子曰:‘彼且奚適也?我翱翔而吾志得矣,上下与天地四海为一。’此大块啻时折其角,横者塞路,匪躬之非,率然而尔。’意思是说,列御寇能在心斋中御风而行,达到一种与天地四海融为一体的境界。他的旅行并非是身体的移动,而是心灵的飞翔,他的念想和意志能够让他在这个幻境中任意游走。”

王守仁听着夏尚朴的话,心中更加震撼,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向往:“列子能够在心斋中自由御风,真是令人羡慕。这种心灵的自由和境界的达到,似乎是每个修行者所追求的。”

王守仁的眉头紧锁,他的眼神深沉而复杂,显然他的内心充满了疑惑和探究。这时,娄谅轻咳一声,打破了正堂内的沉默,对王守仁说道:“伯安,以老夫之见,你可能进入了某人的心斋之中。从你的叙述来看,这似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心斋。其中一个充满祥和与宁静,而其中之人并无加害于你之意,反倒像是在引导你理解世间道理。另一个心斋则仿佛幽冥之地,充斥着鬼魅魍魉,其主似乎意图将你困于其中。”

夏尚朴此时也插入了讨论,他略显困惑地抓了抓头,然后补充道:“听王公子的描述,这两个心斋似乎象征着阴阳太极之间的对立与统一。阳中有阴,阴中带阳。在那个祥和的心斋中,你也遭遇了各种恐怖的幻象,而在桃源乡的心斋里,却也存在着朱子语录中的智慧和令堂的指引。这些似乎在冥冥之中有着某种深远的意义。”

娄谅听完后,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下意识地捋着自己的长须,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整个正堂的气氛因为这番讨论而变得更加深邃和神秘。王守仁听着两位智者的分析,心中的迷雾似乎被一点点驱散,他的表情从迷茫转为了渐渐的明朗。

王守仁的话语打破了正堂内的沉默。他的声音里带着探究的色彩:“娄先生,我想知道,这所谓的心斋与道家所说的缩地成寸之法是否有关联?”

娄谅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反问王守仁:“伯安对缩地成寸之法又了解多少呢?”

王守仁将他之前从一鹤道长那里听到的缩地成寸之法的解释重述了一遍。他的叙述清晰而详细,显然他对这一神秘术法颇有研究。

听罢王守仁的话,娄谅缓缓站起身,背对着王守仁和夏尚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声音沉重而又充满着智慧:“多年来,我研究过各种神仙异志,所谓缩地成寸,其实就是通过心斋作为媒介,突破时间和空间的界限。施术者在心斋中构建类似于八阵图的法阵,分成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根据你的叙述,你可能是被黑影从‘惊’门带入桃源乡,随后依靠玉佩的力量,你自己从‘开’门出来,逃到了铁柱宫。”

王守仁听着娄谅的分析,眼中露出了恍然大悟的光芒。他开始理解自己的经历不仅是神秘莫测,而且与古老的道家术法有着深刻的联系。

夏尚朴在一旁听着,也不禁对娄谅的见解感到敬佩。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渴望,显然对这种超凡脱俗的术法十分感兴趣。

夏尚朴在听完娄谅关于心斋与缩地成寸之法的解释后,显得颇为困惑。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对着娄谅一拱手,问道:“老师,究竟是什么人能拥有这样的神通,可以利用心斋创造出如此诡异的幻境,同时还能轻易使用缩地成寸之类的法术?”

王守仁这时也从思索中回过神来,他的眼中充满了期待和好奇,同样期待娄谅的回答。

娄谅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解释。他缓缓开口,反问二人:“你们是否了解北斗和南斗的传说?”

夏尚朴点头,表示自己曾在《搜神记》中阅读过相关故事。“确实,三国时期魏国的管辂相士有次在路上遇到一位俊美的少年颜超,预言他三日内会离世。颜超请求管辂续命,管辂便告诉他去献酒肉给在大桑树下下棋的两位老人。”

夏尚朴细致地讲述了这段故事:“颜超照做,见到了两位老人——一位穿白袍面南坐,另一位穿红袍面北坐。颜超默默奉上酒肉,等到老人下棋尽兴后,便下跪求寿。白袍老人查看簿籍,决定为他续命,使他寿至九十九岁。后来管辂告诉颜超,那穿红者是南斗星君,主生;穿白者是北斗星君,主死。”

王守仁听后,眼中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所以,南斗和北斗不仅掌握着生死,还有能力创造幻境,甚至主宰一个人的命运。”

娄谅听完两人的讨论,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点了点头,然后转向他们,声音平和而又带着一丝肯定:“你们的了解已经很深了。但《搜神记》中的说法并不完全准确。根据我对多种传说、孤本和古籍笔记的研究,尤其是在《山海经》的原本中,有对北斗和南斗更为详尽的描写。两位神仙喜好对弈,而他们棋局中的每一步棋都与现世的情形息息相关。如果棋局中白子占优,通常象征着太平盛世;若黑子居多,则意味着天下将有动荡不安。”

他的双眼透露出几分深沉的光芒,仿佛在回想着古籍中的描述:“这数千年来,北斗与南斗互有胜负,这正是人间世事分分合合、兴衰更迭的象征。甚至在玄学中,有人认为是他们在暗中影响着世人的心志,从而操纵天下大势。”

王守仁听后,眼中闪过一丝领悟的光芒。他思索了一下,然后询问娄谅:“那么先生认为,我所遭遇的那黑影,莫非与北斗有关?”

娄谅深深叹息了一下,面露沉思之色:“这个我也无法确定。历来典籍中并未记载过北斗和南斗会直接干预人间的纷争。那黑影的真正身份,以及背后的目的,至今仍是个谜。但可以肯定的是,那黑影所创造的心斋世界和它所施展的法术,都与传说中北斗和南斗的能力颇为相似。”

正堂内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重,每个人都在沉思中。娄谅的话虽未能完全解开王守仁遭遇之谜,却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考角度。

随着傍晚的临近,王守仁站起身,向娄谅行了一礼,带着诚挚的感激之情说道:“娄先生,今日您的教诲让我受益匪浅。等我回到余姚后,定会以书信的方式继续与您探讨学问。”他的声音真诚而坚定,眼中闪烁着对未来学术探索的热切期盼。

娄谅和王守仁之间又互相辞让了一番,礼节周全而温馨。最终,王守仁带着王徳用,缓缓走出了娄府的正门。外面的天色已渐渐昏暗,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的身上,为他们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娄谅站在门口,背着手,眼神深邃地望着王守仁渐行渐远的背影。他转向夏尚朴,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赞叹:“这个王伯安真是了不得。短短一天之内便能领悟出‘知行合一’之道,更是能在神鬼莫测的幻境中游刃有余。此子的前途和造化,恐怕远非我们所能及。夏尚朴,若你有机会,不妨投入他的门下,定能大有裨益。”

夏尚朴听着师父的话,眼中露出敬佩和思索的光芒。他点头表示理解,深感王守仁的非凡之处。

娄谅说完,转身缓缓走回宅内。夏尚朴轻轻地掩上大门,只留下一道金色的夕阳光斜洒在青石地面上,映照着这座古老而神秘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