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雨落
嘉靖帝在苏川药冲出来的瞬间就认出了她。
当初正是苏川药手持缚龙索勒住了自己，若不是因为缚龙索被误打了个死结，自己恐怕真的会因此丧命。
如今失去缚龙索的苏川药不过是个普通人，嘉靖帝也没在意，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盯着苏川药，任由苏川药施为。
然而，让嘉靖帝惊讶的是，苏川药竟然在瞬间就稳固住了那位释家神明身上的伤势！
紧接着，嘉靖帝便见到苏川药朝着自己掏出了一只骨节虫。
这只玉色的骨节虫体型娇小，身体上覆盖着污浊的鳞片，每一个节节之间都长满了尖锐的刺毛，丑陋恶心的外貌却让人突兀的感受到一种异样的完美感，仿佛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间的神灵一般。
一种横跨万古的气息从骨节虫身上席卷而来。
而当苏川药用这只骨节虫指着自己的时候，嘉靖帝心间瞬间浮起一种被什么无限恐怖之物盯上的感觉，汗毛乍起！
那种被从所有空间锁定的绝望感，让嘉靖帝一颗帝心都变得战栗。
龙脉的气息开始混乱，国运的力量开始不稳，嘉靖帝身上那股无可匹敌的气势甚至都在削弱，嘉靖帝不知道那只吞吐着眼珠子的骨节虫会发动怎样的攻势，但嘉靖帝此时已经汗流浃背了。
“小药！放下！”
一声轻微的斥责声仿佛在天边响起，却又像惊雷炸裂在自己耳旁。
嘉靖帝茫然地转过身，那是一个青年男人，身旁站着一团庞大的鼻涕虫血肉，明明那团鼻涕虫血肉要庞大、臃肿的许多，但站在男人身边却好像显得极其……单薄？
就仿佛那团鼻涕虫血肉是画上去的似的。
嘉靖帝茫然地看着这一切，脑袋好像被什么重锤捶了一下一样，反应迟钝缓慢。
“啊！”
耳旁再度传来一声惊呼，这次是苏川药的。
嘉靖帝转过头，苏川药的双眼睁得老大，仿佛看见了某种无比恐怖的事物一样，脸色惨白，身体颤抖，甚至肉体都隐隐有种崩溃的感觉。
嘉靖帝这时才发现不光是苏川药，就连那团鼻涕虫血肉也在浑身战栗，身上的肿囊一个个爆裂开来，污血和脓液溅了一地，原本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慧觉和尚也挣扎着坐了起来，捂着胸口，双眼紧闭，满脸痛苦，仿佛在承受着莫大的折磨似的。
周围的空间在坍塌，无数的碎片支离破碎地缝合在一起，一些逝去的片段重新出现在眼前，一些未曾见过的画面又仿佛跨越了岁月长河一般涌来。
嘉靖帝的大脑甚至都要接收不住这些讯息，险些炸裂开来……
李凡动了。
嘉靖帝甚至看不清李凡是怎么动的，李凡的身影似乎是从那些碎片中穿越过来的，但又好像那些碎片就是李凡本身，无尽的碎片中涌出手、涌出脚、涌出眼珠子、皮、肉、毛发……在嘉靖帝的眼前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李凡。
“行了别紧张，我回来了。”
随着这一句如沐春风的话语声响起，周围的一切瞬间恢复正常。
秩序重组，时间归来。
……
李凡叹了口气，从苏川药手中夺过了电击枪。
刚到医馆门口的时候，李凡还以为苏川药随便拿着电击枪对着别人，连忙出声制止，可很快李凡便注意到了苏川药脸上的恐惧之色，以及躺在地上翻滚的慧觉和尚。
只是瞬间，李凡就想通了一切。
这是苏川药的老东家找上门来了，估计还和慧觉和尚起了冲突。
难怪这妮子会紧张得连电击枪都掏出来了，想到这里，李凡才放松了一些：至少苏川药不是无故拿着电击枪对人。
转身走进医馆，将电击枪收在橱柜里，李凡这才走回到嘉靖帝面前。
“还没请教？”
“朕……郑至。”嘉靖帝顿了一下，随口编了个名字。
“呵呵，郑兄这副表情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趣事，曾经看过的一些话本小说里，总有皇帝在微服出巡的时候下意识自称朕，在发现暴露了身份后，便改口为郑姓。”
李凡随口开了个玩笑缓和气氛。
眼前的郑至既然是小药的前东家，那估摸着就是那位叫张軏的锦衣卫叫来谈判的了。
到底是皇宫里的锦衣卫，办事效率比老王强多了。
不过，该拿什么态度对他呢？
李凡暗暗琢磨了起来。
然而，李凡的“玩笑”话却让嘉靖帝心里一突。
对方这么直白地拆穿自己身份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自己在医馆面前动手已经触怒了这位医馆主人！
嘉靖帝一想到刚才那种难以言状的恐惧，忍不住就冷汗直流。
对方想做什么？
“不必这么拘束，进来谈。”李凡走进医馆，伸出一只手做邀请状，“是张軏让你来的吧？”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凡邀请嘉靖帝走进了医馆。
“嗯。”
嘉靖帝忐忑地应了一声，踏入医馆，有些摸不准李凡的意图。
一旁的慧觉和尚这时才捂着胸口站起来，走到李凡边上，满脸恐慌，刚想开口。
“你的事儿等会儿再算。”李凡冲慧觉和尚摆了摆手，又指着旁边一张椅子看向嘉靖帝：“坐。”
慧觉和尚顺从地退到了一边。
面对对方这种近乎蛮横的要求，嘉靖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没有任何的抵触，反而是顺从地坐了下来，甚至当李凡坐在了平等的对面时，心里还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完全失去了一个帝王该有的姿态。
李凡将手搭在桌子上，食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对方从京城赶到安南郡，必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当面求自己的，顺着这个思路想，事情就简单多了。
看病。
只有看病这件事儿才需要当面解决。
一想到这里，李凡心中大定，既然对方有求于自己就好办多了。
“说说吧，身体哪里不舒服？”李凡看向了嘉靖帝。
嘉靖帝瞳孔骤然收缩。
自己刚服用过青词，诅咒已经消退，对方怎么会察觉到？
可随即，就像是对方的话语有着某种言出法随的魔力一样，嘉靖帝感觉到自己手臂上又开始瘙痒了起来。
就好像无数条虫子挣扎着要从自己的皮肤下钻出来，那种痛苦的折磨让人几度欲死！
嘉靖帝知道这只是一种错觉。
这是服用青词后的弊端，青词只能掩盖掉自己手臂上那些如同癞蛤蟆的凸起，并不能根治，等到青词的效应过去后，那些该死的、肮脏的肉疙瘩，又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出来！
就像现在。
强忍着瘙痒，嘉靖帝将手臂放在了桌上，那只如同龙爪一般的利爪上，一颗颗如同沸水鼓出水泡似的，开始鼓起了一个个狰狞的肉疙瘩。
李凡扫了一眼，轻咦出声。
“嘶……你这病……有点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