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糜芳
俏皮话说完,也要正儿八经干正事了,训练了许久的青壮们还是有些用处的,不多会就陆续来报,有车马几人前来,谁谁谁前来,还有亭长刘林也出发过来诸如此类的信息不断报送。
李承站在官道边的大树下,先是吩咐了佃户和村民们预备好农具,又设下了草席,就在大树下展开,预备着客人们观礼。
薛老头先搬了香案过来,又不知道从何处恭恭敬敬搬了一个牌位放在正西的位置,上头写着两行红字,“五仙庇佑、风调雨顺”。
上一次收获,李承起得晚了些,知道有收割稻谷的仪式,却不知道是有这么一个东西,李承问薛老头,“这牌位是从何处请来的?五仙庇佑?是哪五仙?”
“庄子里有座庙,是多年前修建起来的,原本供奉着什么大家伙都不知道,后头又来了一位云游的道人,说这是五仙庙,又给大家伙写了这么一个牌匾,叫我们时常供奉着就是了,他也不问大家伙要香火钱,办完了这个事儿就走了。”
后头陆陆续续也有些道士会来此处打坐歇息过夜,道士们并不会接受村民的供奉,反而会免费给大家伙行医治病,或是烧符水给众人祈福,村民们见到道士们并没有什么企图,不要钱财,只是供奉一个五仙的牌位,倒也没什么警惕心,随他们去,随他们来。
据薛老头所说,供奉了五仙神牌后,飞鸟庄的确是风调雨顺的很,于是无论是谁家办大事办喜事,都会请五仙牌位去。
五仙庙?总不会是什么蜈蚣蝎子之类的五毒教作风吧?可瞧着道士们的样子,又不是邪教类属。李承看过就忘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候周仓先到了,果然他带了好几辆平板大车,预备着要把李承的这些粮食全部收走,他丢给了李承一袋很是沉重的铜钱,李承满是欢喜的打开一看,不由得脸色又是开始发黑了:廖化这次给的可没有赵襄那么的大气,给的都是当值五十的大钱!
这钱不能说值钱,只能说是勉强够用,两汉的厚葬传统,使得贵重金属一直处于短缺,而且是越来越短缺的情况,而长时间的战乱,使得大家伙对着五铢钱的痴迷更为强烈,有了好铜钱一般都是不拿出来使用的,而诸侯们为了解决货币问题,那就开始了无师自通的一招:“货币贬值”。
一个铜钱原本只是一个铜钱的物价,而为了解决铜料和货币短缺的问题,大家伙纷纷把一个铜钱改成了值五十、或者一百的物价。这个东西若是有强有力的财政支持和政府背书,那是没啥大问题的,可如今这世道,哪里来找这两样?
说起来刘备还算是宅心仁厚,不至于乱来,要知道后世的孙权,是发行过大泉两百、一千甚至两千的铜币,老百姓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就多了一点点重量的铜钱,就类似于白嫖了老百姓的生活物资,谁受得了?
豪门世家开始用庄园经济自给自足,而老百姓更多时候恢复了以物易物的方式来换取生活物资。
“敢问主簿,”李承黑着脸问廖化,“这五十大钱,可是能买卖东西?”
“自然可以,”廖化豪爽笑道,“市面上通行无误。”
“若是这样的话,飞鸟庄缴纳税粮,是否可以用这铜钱代缴?”李承摇了摇那一袋沉重的铜币。
“这可却是不行,”廖化摇头道,“荆州无论何处,都是要缴纳粮食的,或者收五铢钱。”
看来官府很聪明,明白通货膨胀决不能再回到自己的手上,只收粮食和五铢钱,这两样等于就是收硬通货。
“那恕难从命了,”李承准备回绝了廖化的这个购买粮食的所谓铜钱的东西,“李家粮食这一季,还要留着明年再备荒的,若是都卖给了荆州军,只怕是明年就接济不上了。”
对着李承的反应,廖化显然不意外,他又上前拍了拍李承的肩膀,哈哈一笑,“李郎君不卑不亢,还知道守住农家最要紧的东西,吾实佩服之!”
哈?这话的意思是要试探一下自己?类似于金斧头和银斧头的故事吗?“主簿的意思是,不用这些个五十大钱来收李家的粮食?”
“不,还是要用这些收!”
李承怫然不悦,“原来主簿是来消遣在下的。”
“李郎君啊李郎君,请稍安勿躁,”廖化哈哈大笑,他摸了摸自己的那大胡子,“吾廖元俭是决计不会做强取豪夺之事的!且等仪式之后吾等再详谈如何?”
这时候路边也迤逦来了一队车马,旗帜招展,声势逼人,显然是这一次收获仪式里最大的官儿,南郡太守一行人马上到达了,“务必要让郎君满意才是。”
亭长刘林守护着太守的车队到达了,显然他也被突然来的糜芳打的措手不及,不过还好他抓紧时间,起码和太守一同到来,还顺带了一些护卫工作,不至于十分失礼。
太守出行,声势绝非周仓那样的简单,只见到骑士有十多名,拿着长枪和腰间挂着刀具的步兵有三十多名,其外跟着两辆车的仆妇等有十多名,拿着仪仗的随从八九人,如此这些人就把官道挤得满满当当的了。
当头大车下了一人,只见到他穿着暗红色夔纹织锦裾袍,头戴镶玉高冠,五柳长须,身材微胖,肚子颇大,右手搭在腰间,神色庄严,显然就是如今的南郡太守,官封辅德将军,糜芳糜子方。
糜芳下了马车见到路边黄澄澄丰收在望的一片稻谷,脸上露出了颇为惊奇之色,这时候后头又有一位穿着白色纱布衣裳,衣带飘飘的少女上了前来,在糜芳说了几句话,糜芳朝着这边看了看,关平提醒李承,“李郎君该上去拜见了。”
李承忙让关平上去引荐,廖化不是愣头青,于是也上前迎接,见到糜芳,李承作揖到地,十分恭敬。“小子李承见过太守。”
“不必多礼,”糜芳声音温柔淳厚,李承低头听着,好像是一阵春风拂面而过,“听得坦之说过,你也是元从之后,咱们是要多亲近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