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说书主角，谁的登场
“天杀的直娘贼！！”
赤须大汉明白了真相后，哗地站了起来，一拳头狠狠砸在了上等楠木制成的八仙客桌上，将酒碗震得摇摇欲坠。
“小心点，碗碎了也是要赔的。”店小二提醒道。
“老子去剁了他！”
其余几个矿工同行脸色涨得通红，显然是又气又恼，作势就要去追人。
“他人都跑了，你们不付钱可别急着走啊，不然一会都没了踪影，遭罪的可就是我咯。”
小二摆摆手，拦下了几人，他身上的气势不露山不露水，却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周围邻桌的客人听见了这冲突的吵闹声，纷纷扭头过来查看。
“咋回事啊？”一个戴斗笠的客人好奇地问道。
喝酒需要下酒菜，而别人的倒霉故事就是最好的下酒菜。
赤须大汉憋了一肚子火，此时有人问他，哪里还忍得住，竹筒倒豆子般把来龙去脉狠狠地说了一遍。
围观的客人听完，不少人都绷不住嘴角的笑容，周围的空气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忽然有个修士“哦”了一声，解释道：
“这个人是老惯犯了，我认识，经常流连在各大酒楼客栈，混吃混喝，前段日子还被醉仙楼扔出来，差点把手给砍了，没想到今儿个就到龙象居重操旧业了。”
另外又有人笑道：“哈哈哈，你们几个跟他吹牛拍马，怕是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话匣子一打开，接话的人就多了起来：“醉仙楼的事我知道，他搞了一身干净的行头，去别人宴会上蹭吃，结果人家是家族会议，论资排辈的时候发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人，反应过来后直接就给轰出去了！”
“我也瞧见了，扔出去的时候他手里还拿着半只鸡，死活不放手。”
“哈哈哈，要不是城内禁止打斗，那小子早就没命了！”
众人哄笑地谈论了一番，又看向赤须大汉几人：“你们一看就是新来青云城的，被他给盯上了。”
赤须大汉听完，刚刚只觉得又羞又恼，刚进城就中了宵小之辈的下三滥招数，沦为别人的笑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天憋不出话来，最后瞟到店小二还站在旁边，丝毫没有打算放他们离开的样子，心中更是悲愤。
‘这钱不交怕是走不掉了，唉，我刚发的薪俸啊！’
先前还怒气冲天的几人，想到自己的灵石怕是要被掏空，顿时蔫了几分。
这时，一个清脆响亮的女声从人堆里传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诸位这么激动，难道是我龙象居招待不周？”
众人闻言齐齐循着声音找去，只见一个红衣女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她看起来二三十来岁，穿戴服饰精细得体，束腰紧致，把令人窒息的身材勾勒得起伏不定，全身上下不露片缕肌肤，仅从白皙如雪的颈脖，和吹弹可破的脸蛋，就让人深深感受到她的仙姿佚貌，只看一眼就再难挪开目光。
“哎哟，掌柜的，您来了。”店小二讨笑着，低眉顺眼地跑了过去。
其余熟客也是热络地打着招呼，只是眼神有几分复杂：“老板娘，见你一次可不容易啊，哈哈。”
红衣女子哼了一声：“老娘一天天的忙得很，哪有功夫出来抛头露面，刚才谁在砸桌子，闹事呢？”
“没有没有，事情是这样的…”
赤须大汉几人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老板娘，只是被对方不经意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震慑得有些汗流浃背。
明明面对年纪比自己小得多的姑娘，他们此时却像个委屈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地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哦，原来是这档子事，出来混，遇事自己认，你有本事就把那老油子逮住，让他把钱给你补上，我这店里的酒钱可是一分都不能少，不过嘛，倒是可以给你们开个特例，先赊着。”
老板娘听完了原委，发现不是什么大事，转身就要离开，临走前又补充了一句：
“我要是你们，就算在这里卖身打工累死累活，也一定要找机会把那个狗剑客蹲到，腿给他打断！”
周围食客哄笑，他们知道老板娘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
“老板娘，你这姿色确实不错，就是这脾气有点暴躁啊，一点都不温柔，学学那些小姑娘，多招人喜爱。”
赤须大汉邻桌的斗笠客人调笑道，他来过几次龙象居，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的老板娘，觉得有些意思，于是出言搭讪。
谁知老板娘闻言，美目爆射凶光，柳眉倒竖，一个闪身，瞬间就来到了斗笠客身旁。
哐当几声，众人只觉的眼睛一花，斗笠客的斗笠直接飞了出去，人也被老板娘一脚踩在桌上，压得死死的，身上的佩剑被反夺了过去。
老板娘拿着斗笠客的佩剑，卡在对方的脖子处：“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斗笠客的狼狈面目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他脸上有一道疤痕，耳后还有一个奇异的黑色蝎子纹身，此时他内心的震撼比任何人都要剧烈！
自己居然不是这个老板娘的一合之敌！？
老板娘却是没顾他怎么想的，手上一动，剑刃直接贴住了脖子：
“你再说一遍，老娘哪里不温柔了？”
斗笠客感到自己佩剑的冰凉，完全不敢动喉咙，怕一动就给划破了。
“老娘不温柔不可爱吗？嗯！？”老板娘又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说道。
“温…温柔…”
现在轮到斗笠客悲愤交加，勉强从舌根挤出几个字眼。
“哼，下次说话不过脑子，睁眼说瞎话，老娘撕烂你的嘴！”
老板娘扔掉佩剑，一脚踹开了对方，然后潇洒离去。
人群只敢看着，完全不敢说话。
真正的老客户才知道，龙象居老板娘有三绝：脾气，姿色，和实力。
最好不要惹，也不要打歪心思。
老板娘离开后，斗笠客一脸阴沉地拾起了佩剑，迅速戴上斗笠遮住面容，与同伴匆匆离开了。
人群等望不见老板娘的身影，这才开始窃窃私语：
“我滴娘嘞，太强了！”
“这娘们以后谁敢娶啊？”
“镇不住，根本镇不住。”
看戏的食客今天看够了戏，心满意足，各自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喝酒吃肉。
赤须大汉几人也被震慑到，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钱我们会交的，不用赊账，你待我们商量商量。”赤须大汉瓮声瓮气地对着身边的店小二说了几句，然后又坐回位置上，喝了一口闷酒。
“那行，一会你们自己去柜台或者叫我，可别想着开溜啊，柳梦年这种老油子都不敢吃我们的霸王餐，也就是搞点这种招数骗吃骗喝，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店小二拍了拍赤须大汉的肩头，力度不重，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省得，我等岂是那种狗娘养的能相提并论的！”赤须大汉冷哼一声，忽然转头一问：“等会！你说啥，柳梦年，是那个骗子的名字？”
“对啊，我在这当值十余年了，这种人见了不知多少，又岂会不认识。”店小二笑道。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赤须大汉闻言，火气又上来了。
“嘿，客官瞧您说的，这反正都有人付钱，我哪里敢拦着你们，掌柜的要是知道我阻挠她赚灵石，非把我的皮给扒咯！”
店小二说完，许是觉得他们有些可怜，于是又意味深长地说道：
“放心吧，这点钱让你们长个记性，绝对不亏，在这青云城虽然不能打斗，但有很多种方式丢掉身家性命，你们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万事都会留个心眼，花掉的灵石就权当学费了。”
赤须大汉几人都沉默了，这次青云城之行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城市套路深。
还是挖矿实在，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店小二说完就离开了，继续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端菜上酒。
“黄大哥，咱们只有合计合计，一人出点灵石，把账给补上了，唉，可惜我的老婆本啊，都要赔进去了！”
同行的年轻修士叹息：“还真见到老板娘了，就是有些幻想破灭。”
另一人被气笑了：“你这小子，到这还想着人家老板娘呢！也不看看自己多少能耐。”
“不错，那个狗骗子嘴里的话，怕是只有老板娘很凶这一点是真的，还是别想太多了，咱们算算有多少钱，一起凑合凑合付账吧。”
四人都把自己的灵石掏了出来，一起合计着数目。
他们都是多年的工友，感情还是很牢靠，一起在矿山里下过力，互相扶持，有共患难的交情。
经过几番盘算，四个人掏空了口袋，勉强算是凑齐了灵石。
“黄大哥，这下子咱们连回黑石城的路费都没了...”一人叹息道。
“莫急，别忘了咱们来这青云城，可不单纯是为了吃顿好的。”赤须大汉喝下了最后一口酒，擦了擦嘴说道。
“对，就看那宝贝能卖多少钱，要是值大发了，咱哥几个直接翻身也说不准！”另一人应道，
他这一说，同行的几人都看向赤须大汉。
这次来青云城，是因为他们几个在矿山里挖到了一块稀奇矿石，玄妙异常，但是又认不出来什么来历，于是打算来更繁华的青云城，让人鉴定鉴定，要是出价合适就直接卖了。
青云城有一家万宝楼，开店至今上千年，名声在外，童叟无欺，无论购买还是典当，都是各路修士的最佳选择。
但因为名气太大，人也多，他们拿了号码牌，被通知说要晚上才能轮到，于是趁这个等待的空隙，就出来吃顿灵食。
谁知道就遇到这档子事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咱们也得想想后路，要是宝贝不值钱，该怎么办。”赤须大汉捋了捋胡须，沉吟道。
“实在不行，就在这青云城找点活计，就在这里打工或者，找个什么家丁之类的先混口饭吃再说，咱哥几个好歹是入了境界的修士，在这等大城市总归不会饿死。”
“在这里打工我怕被老板娘打。”
“我听说城内有一挑战擂台，专门挑同级修士比武，胜者就有灵石拿，咱们长期挖矿，身强力壮，又有入门的炼体功法，比那些只会掐诀斗法的憨货要更有优势一些。”
“省省，你觉得人家是憨货，人家看我们也是粗鄙的武夫，他们怎么说来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老子打的这就是这些嘴碎的家伙！”
几人聊着聊着，气氛又热起来了，眼瞅着有了几条后路可选，之前被骗的经历也被稍稍冲淡几分。
就在这时，龙象居内的大堂忽然响起了锣鼓声。
咚~咚~咚
“季先生到~”
随着小二的吆喝，从一楼的后厅内走出一个老者，缓缓来到专门搭建好的看台上。
“今天的说书节目要开始了！”
有老顾客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早已点好了酒菜等候。
龙象居里每天都有说书人，讲点各地的稀奇故事，给众多客人助兴，长此以往，也成了一大特色。
赤须大汉几人眼看天色还早，索性也继续呆着听一会。
被称为季先生的老者从容地走到看台中央，面朝所有食客拱了拱手：
“诸位看官，有礼了。”
“今日咱不讲鬼怪志异，也不谈风花雪月，就说一说，咱们青州城本地发生的真人真事！”
季姓老者说书喜欢上来就直奔主题，今日开头抛出一个吸引人的话头，让众多食客动容。
他们喜欢听故事，真实的故事则更加有代入感，高级的说书人往往真假参半，艺术加工，让人欲罢不能。
老者折扇啪地一下打开，露出一副点墨山水的扇面，开口道：
“在咱这青云城东，有一凡俗人家，他们世代给商贾朱家务农，已经连续八代如此。”
“直到一百年前，这户人家诞下一名子嗣，是个天生痴儿，不通人言，不晓世事，不明道理。”
“农户以为要断了子嗣传承，想尽办法延续血脉，曾找大夫验视，或查隐疾，或治痴儿，都不得要领，无论如何也生不出第二个孩子。”
“农户日夜忧思，最终在不惑之年郁郁寡欢而去，其妻也在同年病故，只留下孤儿一人，眼看就要饿死。”
“此时恰好一名修士路过，发现此孩儿竟是天生顽石，周身一窍不通！”
“这名修士本身是单属性土灵根，习得一点石成金术，他忽地心有灵犀，对着痴儿一点！”
“谁料想就此一招，让痴儿原地顿开枷锁，一朝悟道，从此觉醒灵根，修为突飞猛进。
“不到百年，便已是金丹大修！”
季姓老者说完，声音一顿，环顾四周众人，笑道：
“老夫说到这里，恐怕已经有客人知道我说的是谁，不错，此人正是城主府当今总管，而当年那位点石成金的修士，就是咱们的青云城主！”
场下的看客观众闻言，发出不少惊呼：“原来张大总管还有这种往事，厉害了，他修炼竟不到百年，就已是金丹期，实在是恐怖如斯。”
“这大概就是前半生的积累吧，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少人发出唏嘘。
“这种实力和悟性，去其他地方都可以自立山头了吧？现在居然甘心在城主府手下做事。”
“张总管知恩图报，岂是你等可以度量的。”
“嘿，你恐怕忘了当今城主的身份，张总管傍上了这条大腿，那才是真的平步青云！”
台下言论纷纷，而台上的老者清清嗓子，吸引所有人注意，接着朗声道：
“有道是：
“前尘蒙顿半痴呆，半生宿慧尽数埋。
“一朝拜谒金门开，前程锦绣青云来！”
老者手中折扇一收，啪地一声，用扇柄直指龙象居的大门：
“各位，今日咱们的主角，登场了！”
所有人闻言，目光齐齐看向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