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暗伤

小白没有说话，打开端脑，黑进附近的监控设备，悄悄查看，拉过小语到自己身前给她看影像资料。

端脑被设定成了屏蔽状态，只能特定人员、特定角度可以观看。

小语看到影像里的人被人抓着，血液流了一地。

在一个地上的机器人的眼睛里可以看到那人的脸，确实和小语很像，圆脸鹿眼，面庞温和不具有攻击性的气质却因为眼中戾气和张嘴嘶吼的狰狞被破坏。

旁边稽查队服的人给了此人麻醉枪，对方两秒恍惚后瞳孔不动了。

“只是长得像。”小白轻声说道。

小语盯着那人，那地上的血，一瞬间，屏幕里的影像变得无比真实，画面的光感效果消失了，水泥地上一粒粒的小凸起变得分明可见。

她看见地上的人倒在地上被人揪着头发扯起来，脸上的肉跟着上扬，腿上的血液一滴滴淌着，掉落在血泊里，飞溅起的血珠散发出了特有的气味——不舒服，却又想靠近。

小语的右嘴角不自觉扯动着，一边脸笑一边脸不动。左手手指不住地乱动着，而右手不动，眼睛空洞，一直睁着不眨眼睛，脑袋下意识往右前方看去。

“小语。”小白唤一声小语，得不到反应，他关掉端脑，揽着人立即往人流稀少的小巷走。

小语整个人被带着走，速度缓慢。小白干脆背着人走。

左手很想动。小语也确实动了。她的左手悄悄抬起来，靠近小白的后背，摸上了脖子。

她知道颈动脉在哪，也知道在哪用力可以打击颈椎里的中枢神经，让人一击倒地。

身体有无数只蚂蚁在动，她很想动，很想乱舞乱跳，大声吼叫，摆脱这种束缚感。

但空白的大脑里却有一点意识，告诉她：不能动。

她不能动。

不能动。

她努力不让自己动，在左手抓着脖子要动手时，意识一刹那清醒，右手抓住左手。

白钰仿佛身后有眼睛一般，反手将小语转到身前，看到小语呆滞的瞳孔，顿住了。

这神情非常像冰冻症的小语状态。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小语，叫出来？”白钰着急。

不断去找身上的药。

但他习惯了带着各种毒针剂，不是菌体就是病毒，没有想过带保命的东西。

小语浑身打一个冷颤，哆嗦着，“没事。”

有回应。

白钰的心放了下来，以平常心对待，“你哪里出问题？指给我看？”

小语咬着牙，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摇摇头。

“小语——”

小语猛然抓住他的左手，一口咬了下去。手臂冒出鲜血，从牙齿上淌下。

白钰呆住，伸出右手抚摸小语的额头，“没事，哥哥在。”左手保持不动，让小语继续动。

小语“咕隆”“咕隆”喝了两口血，抬起头，眼底有着一丝红。她转悠着脑袋，方向不自觉转向一个方向——仿佛磁铁一般，对她有吸引力。

白钰看了一眼手，牙齿很锋利，门牙和左边的虎牙咬破了他的手臂，血液程度偏暗。

撕下衣服用力扎紧手臂，跟着小语过去。

小语顺着一个方向直直往前走，在见到远处路口的封戒线被白钰拉住了，躲在拐口处。

小语目光所在的位置，是安保队办事的位置，也就是小语看见的那个女孩的身体——对小语有吸引力的尸体。

小语垂头，“只是想知道什么原因，让自己陷进去，看问题。”

白钰不愿意苛责，但还是教导她，“你这是以身犯险。”他忍不住想，是不是反动派组织给了小语这样的思想，让她变得激进、不顾一切。

“下次有事和我说，什么事都可以。哥哥在这里。”白钰皱着眉头说道，眼神堪忧。

他看小语，就像在看一个青春期的孩子不小心交了一堆狐朋狗友，有了一堆不好的习惯。

他想管教，又怕引起反叛心理，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小语垂眸不语。

“你可能是在森林里感染了什么细菌。最近的病菌以各种形式出现，防不胜防，你先跟我去实验室。我来找出你怎么回事。”白钰提议。

“主人由我负责。我会保护好主人的安危。”

白钰转身，才发现小语的机器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金属大肚子弹出，露出一个1.5立方米的空间，够一个人坐着。

“我好困。”小语呢喃，伸手抱住了白钰。

白钰立即背好小语，“我带你回去。”

一定能带你回家。

白钰打开端脑确认路径，转头看一眼机器人。

机器人悄无声息跟在后面，大肚敞口依旧暴露在外，“你可以将主人放在我这里，这样更审视有效。”

“你不一样。”白钰立即判断出。

这里的机器人他接触过，学校里的机器人都有固定的说话模式，没有语言习惯。

医学院、校医院、生物大楼里的那些机器人甚至运转不行，使用并不智能。

大楼、电梯里无处不在的智能管家【伊甸园系列】恨不得完全隐藏自身。

与这货完全不一样。

机器人闭嘴不开口。

“他叫【蛇】，是我开发的ai意识。”小语轻声开口。

白钰注意到机器人【蛇】的视线跳到了小语身上。

太人性化了。

而且，对小语的关注太高了。

小语：“打个招呼，【蛇】。”

【蛇】：“姜白，你好，我叫【蛇】。”

白钰对他点点头。点击端脑呼叫附近的悬浮滑板，在【蛇】的注视下踩着滑板远离小巷。

进入校园时，白钰留心，让【蛇】不要有任何言语，以免暴露。

这个世界对机器人并不友好。

从这些机器人拗口难说的名字上便可了解。

白钰背着小语进入生物大楼，迎面碰上柳灵灵。

柳灵灵打招呼，“嘿，师弟，我正要找你。和你说说实验的事。”

“等会。明天再说。”白钰背着人闪身避开。

“咦？有女朋友？”柳灵灵第一反应吃瓜，等到看不清人影想起来，“项目比较急，我今晚就找你！”

白钰背着小语跑到实验室，快速给小语做全身基本检查。

具体问题没有出现，唯有全身激素紊乱，都严重超标。

体内多巴胺，睾酮素，肾上腺素等激素都飙升。

不仅如此，身体内防御消菌功能的吞噬细胞（主要为中细胞，单核细胞，巨噬细胞）增多，说明小语身体存在伤口。

外部没有找到，必然是内部有伤口。

白钰最担心的就是小语的大脑出血。她的脑骨太薄，不足以像平常人那般护住脑组织。

脑部检查出来，果然是前额叶出血。位置在脑沟深处，分布面积广，出血口是毛细血管。

要做手术，就是纳米级别是手术，精准度必须高，一个不慎，伤害到过于敏感的前额叶，小语可能就丧失五感，出现冰冻症相似的表现形式。

冰冻症……

会不会冰冻症的主要原理就是身体极度受冻下或者冷热交替下大脑毛细血管爆开，造成脑损伤？

如果是这样，那么冰冻症患者的脑组织应该有明显的损伤。

检测中只看到活性非常低，没有看到损伤。

是检测不到位？

还是二者没关系？

白钰仔细检查了小语的大脑，发现脑桥表现地非常活跃。

前额叶出血，脑桥活跃，二者有什么联系？

脑桥主要处理视觉神经，将神经的冲动传输到大脑后脑勺这个部分的枕叶。

人在醒着的时候大脑要处理大量信息，脑桥的活动和这些信息比起来就像是微弱的背景音。

睡着了以后，其他脑区都去休息了，这个不会休息的生命中枢却时不时发出动静。

枕叶无法分辨这些信号来自脑桥还是眼睛，它们做的就是照单全收，把信号加工成视觉图像，结果，栩栩如生的梦境就诞生了。

也就是说，在清醒时，脑桥与其他脑区相比并不活跃，只有在其他脑区都休息时才显得活跃。

而现在，小语一直是清醒的。

这个不该活跃的地方表现出了异常的活跃值。

白钰问小语：“你看到了很多东西？”

小语眨着眼睛，并不回答。

白钰确认，“那个与你相似的女孩，你确实看到了。”

看到了，大脑也出血了。

“这是你的异能。”白钰思索片刻后下定论。

小语：“我的智人DNA达到99%。按照《人类新法》，智人DNA超过50%便是智人。达到80%，属于纯种智人。在律法的定义里，我不会有异能。”

小语起来，拿过自己的报告简单看一眼，“只是脑组织功能性肥大引发的连锁反应罢了。不是异能。”

白钰疑惑：透视，应该也是异能。

小语盯着白钰：“小白还记得我们从哪里来吗？”

白钰点头，他们来自冰川时代。

“我们这样的人应该隐其锋芒。有必要，打造一个不具备危险性的针尖，掩盖真正的锋芒。”小语说地认真。

白钰感受到她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压力。

在一开始，思维简单的小语就完全接受了游戏世界的规则，最快融入游戏身份。

这让她不会有“玩家暴露”的风险，却也给她无法轻易脱离游戏组织的想法。

“你有想过，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清闲自在地生活？”白钰试图引导小语接受离开反动派组织的想法。

小语给她一个清冷自嘲的眼神，“身份决定了环境。”微叹气，“跑不掉、离不开的，即使离开，也会自己跑回来的。”

下一秒笑起，“所以啊，别想那么多。每天快快乐乐的。不快乐就给自己找点乐子。”

她的笑容又轻快了起来，阳光女孩的模样。

白钰左手又不自觉颤动。

他背过左手，继续若无其事与小语交谈，“你的发病可能是因为操作机器人，头部受到震荡引起。你的头骨太薄、太脆。不要再去打拳赛了。冒险队的事——”

小语正色接过话题，“冒险队的事你不用插手，我自己来处理。”

话被堵住，白钰也没有办法。心中暗中叹气。

“你好好休息吧。我再研究研究。”他也只能通过自己的专业找寻治疗小语的办法。

小语确实很困。她也有35个小时没睡觉。

如果不是红毛男乱来的话，她昨晚早就入睡了。不至于今天都快到晚上了还没睡。

小语打着哈欠爬到一边的行军床上倒下休息。

【蛇】非常自觉地贴在一边，进入低效能状态。

白钰打开端脑想要找寻小语相同的案例。

他担心如果小语不及时治疗，最快的结果是脑裂而亡。次一点的也是患有精神病。

最好的状态是神经衰弱或性情暴躁。

她目前的状态已经有这种倾向了。

她根本就不适合从事危险工作！

手剧烈颤动几下。

白钰抓着左手，深呼吸调控自己的情绪。

情绪一起伏，毒瘾就追了过来。

上次是因为情绪低落，处于低潮；这次是因为愤怒。

白钰接连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种欲望：想要疯狂，想要嘶哑，想要毁坏。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身体哆嗦着，发出压抑的闷哼声，转身看向里面沉睡的小语，明白心中的责任与使命：他不能停下，心中的那一股气不能松懈。

缓缓深呼吸，白钰努力去找资料找寻案例与相关经验。

游戏里的各项技术很完备，无法忽视这是一个体验感超强的世界。

如果不是定时会回到现实世界，白钰可能也会相信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师弟”。门外柳灵灵的声音通过端脑传进来。

白钰关了门的权限，只允许自己和小语进入。之前师门拥有的权限在他的实验室里自动消失。

“师弟。”柳灵灵拍着实验门，但这种门的材质很好，并不隔音。

声音完全是借助“伊甸园”智能管家系统的设备传递进去。

白钰看了一眼小语，将她推到屋内休息，【蛇】机器人悄悄跟着一块进入。

起身开门。“什么事？”白钰问。

柳灵灵盯着权限口疑惑，上手给自己设置权限，“我怎么没权限了？”

进入设备需要闯关。

柳灵灵盯着上面一串的数字问，“这是什么？权限坏了吗？不可能啊。【伊甸园】智能管家是全世界最厉害的端脑。”

他当然不可能对抗【伊甸园】，他只是拆除了实验室与【伊甸园】的连接，单独设置了自己的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