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渡: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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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放心,酬谢

孟诜望见孟老医工在皱眉摇头,笑道:“阿翁在担心甚么?”

孟老医工用手一指满船的狼藉,道:“若非你我医者仁心尚存,谁人敢在此行医?

救治两个为水上行船长篙重伤之人,还要拖欠诊金。

你若随船同去,若这船上再有恶斗,你可能自保?叫我如何向你阿耶交代?”

孟诜不答,转看向黄裳,等他如何应答。

黄裳却看向萧锋。

萧锋看向孟老医工,答道:“老医师所虑甚是!我等确遇贼人追杀袭击。我河工社有此船船籍,可作诊金抵押。”

他又一指孙汝雄、萧烈,道:“这两人是河工社社员,有过所,可供察验身份。”

他最后向黄裳道:“柴四郎兄弟因救我而受伤,诊金当由我出,只是当下社中缺钱,我回去当典卖自家田屋,以付诊金。”

他虽然不知敌人为何只追着“柴四郎”杀,可毕竟人家是为救自己才踏足那刘家洼,才开始了这三轮追杀,自己自然要负起责任。

黄裳见他有条不紊地,打消孟氏二人疑虑,令人放心,尤其最后一句,自有一份担当!也是一份担保,诊金还有他垫底,直令得孟氏二人点头。

孙汝雄又及时补充道:“萧录事为河工社而受困,得柴四郎兄弟相救,诊金应归河工社承担,决计无人不服。”

黄裳也加了一句:“我等便在此等天亮,再行船出发。可先送二位回家,天亮后再来。这渭水河道,大唐治下,朗朗乾坤,应多几分安全。”

孟诜又看那孟老医生,见族翁终于点头,便道:“可!我等回去,天亮你等再去接我。”

却看见族翁脸色,又补充了一句:“带上船籍。”

孟老医工这才面色转霁:自己出诊前是察看过秦六的身份,到了此地,却见到如此不堪的一艘船,看似不过二三十贯。

可自己既不能不要抵押,却也不能此刻带走,万一对方有人路上不舍,起了歹心,那可因小失大,阿诜由对方自送,至少可得安全,处置得甚妥。他这般年纪,真可谓天才!

这柴四郎说,先回家,再过来,其实,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天便亮了,如此来回折腾,也是顾及自己在此船上等天亮,会担忧有危险。

这个年轻人能度人,能忍伤,能决断,应下友人诊金如此爽快,又不忘为自己还价,确是很不简单!

若是无危险,阿诜识得此人,也是不错!

由孙汝雄与萧烈送回孟氏二人。

天微亮,由萧烈一人去送船籍,接人,他臂膀受伤包扎着,去求医问诊看上去很正常。

黄裳却是思虑得更多:自己不能久留此地,须快些回去。有孟诜同行,薛大的伤愈便多一份保障。

且此人上有名师,身怀医道奇技,与仲长或能交友,或能助仲长精进一些,说不定五斗先生的风疾也多一份好转。

如今命是救回来了,可薛大的伤何时能好?如何向阿嫂交代?会不会影响薛大快入府卫从军的计划?这次御驾亲征的机会还能否赶上抓住?

这次行动似乎已然成功地打击到他,令他多了些忧思,且与以往不同,竟有些郁积于胸。

趁孟诜未来,他又与萧锋孙汝雄单独谈了谈。

“萧录事方才所言社中缺钱,应是指孙虞侯所说的渭水运社欠河工社工钱过千万一事了,如今可有法收回欠款?”黄裳问道。

萧锋道:“正是!经此一番遭遇,更加难以收拾。于今之计,只有三法,一是请人居中调停,二是报官上告,三是组织河工集体罢工抗议。”

黄裳心道:果然,身在其位,决定了他必如此思虑。

他点点头,问道:“看来,萧录事已有筹算,此三法可有几分把握?”

萧锋苦笑道:“实无两全其美之法。

第一法,那渭水运社地处帝都,社长又是京兆杜氏族人,我等河工要寻可调停之人,实在不易,若实在不得已,只能去寻我萧氏族人在京官居高位者,出面试试,只是这等大事,托请欠下的人情债要还起来,也不轻松。

第二法,报官之事,自不必说,也是在拼双方背后的高位者,如何下场角力。

第三法,组织河工对抗,本是被人视作蝼蚁的群体,能否以此逼那渭水社还钱不说,单说这组织联络的消耗便十分巨大,效果还须拿捏,声势太小,无用,声势太大,惊动上方,也须治罪。”

他竟将自己的三法批了个遍。

黄裳点点头,这正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却不能此时冒然出头,提议解决。

自己此来,如此卖命,萧录事如此精明之人,他必然会想到四个字“所为何来?”

这个问题还没解答,自己又进一步做出巨大努力贡献,那岂不令他更生警惕,也是四个字“所图者大!”

黄裳忽转问孙汝雄,道:“孙虞侯,如今救下萧录事,自龙门山下相遇以来,算是不负所托,我也可功成身退了吧。”

孙汝雄笑道:“河工社有幸得遇足下如此英雄侠义人物,令孙某绝处逢生,我等万方感激!定当酬谢!”

黄裳心道:他一个虞侯身份,此刻也只能垫话至此了。

也打了个哈哈:“好说!好说!得识河工社,也是我的缘分。”

萧锋早在船上听过孙汝雄说起这几日经历,也揣度过他“所为何来?”,自也计算过“如何谢他?”,担心是否自己付得起。

尤其见到他兄弟两人如此智勇难当,欣喜欣赏之余,也是有一份担心。

方才谈诊金时,发现他并不富绰,意味着自己应该付得起他所要的,当下放心了不少。

此刻听他并不说些见义勇为、义不容辞之类的话,更不推辞酬谢,心中更安。

却只道:“孙虞侯所言甚是!萧锋铭感五内,定当酬谢!”

并也不具体表态,只因他还未做决定,此时冒然许诺,太早了些。

还须见过社长、见过娘子,看看那边是如何情形,再做决定。

黄裳自是不会主动催他,正愿他迟些说才好。

萧烈与孟诜回来,两人已是有说有笑,这孟诜还真是个人来熟,他还背了一个布囊。

黄裳直等到天光大亮,红日将出,这才出发。

他与薛大如今正须养伤,可不能再经受如夜间的那一番折腾了。

他这才发现,夜间船竟已驶离渭水,进入到支流北洛河。

这秦六为躲避追杀,也是蛮用心的,看来他出卖大家的嫌疑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