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诰命夫人

“宁国后人，还是有几分忠心的。”这是太上皇听完的感慨。

然后，便沉吟下来。

当年“永兴之变”，废太子和义忠亲王的连续叛变，确实让太上皇很愤怒。他创造的“永兴盛世”，却被儿子和朝臣们指责为“骄奢淫逸，盛世变乱世”，让他几乎成为史书上的笑话。

而宁荣贾府的“蠢货”，居然也想叛变，帮助废太子和义忠亲王谋反。

幸好，他早有先见之明，贾代善也很懂事，没跟着乱来。否则，他就不是“丢官去爵”的惩罚了。以他当时的怒意，便是把宁荣两座国公府推平了都不解其恨意。

仔细想一想，好像也过去许多年了吧？

他仍能记起当初贾代善的《遗本》，那上面的字字句句，他都能记得。

“贾代善……”

想起这个与他亲似兄弟，帮着他征战天下，立下赫赫战功，晋爵国公的“老兄弟”。太上皇很感慨，“可惜不是荣国嫡脉……”

这是在说贾蓉的出身呢。

太上皇对贾代善非常看好，那是个允文允武，有政治头脑的好兄弟，好战友，好手下。只是被贾代化那个蠢货拖累了。瞧见贾代善晋爵，居然也脑子发昏，想赚个从龙之功。而贾代善也被废太子的“郡王爵位”给冲昏了头脑。

“郡王……”

太上皇摇头，心里默默想道，“太祖皇帝早就告诫过朕，大周只能有四座异姓郡王府。而边患靖平后，四座异姓郡王府的权力，也会被压制。直至犯错爵除，把位置让给其他人。这才是大周皇室权力稳固，世袭罔替的办法……”

人老了，总是习惯回忆往事。

尤其是那些青春的、美好的记忆，让垂垂老矣的身体，焕发年轻的活力。

情感亦是如此。

人老之后，他的情绪波动非常大。

往昔的盛怒现在想来不过如此。太上皇沉吟一会子后，决定给王子腾一个教训，也决定给贾蓉一个机会。

于是，便有了这道封赏的旨意。

“至于王子腾，也会动一动位子，离开京城了……”在给贾蓉解释的时候，戴权的脑海里也闪过一句话。

只不过，这句话就没有必要说了。

花多少钱，说几句话。

1000两银子，只够让贾蓉搞明白旨意的由来，也得知太上皇的“态度”。

而王子腾……

那又是一桩生意，得加钱了。

二人说话间，走过内厅、内三门、外仪门、内塞门，进入宁安堂。

在戴权敲锣打伞来传旨的时候，后宅便接到了消息。得知是“封赏”旨意，后宅女眷更是激动高兴。

便是那些来祝贺的外命妇们，也纷纷恭喜贾族女眷。每个人都因为背后政治派系，而说着不一样的恭维话。

“旧党贵妇们”明显更亲近了几分，围着秦可卿不断羡慕赞叹，也凑趣讨好贾母和尤氏等人。

而“新党贵妇们”则表情感慨，只规矩的陪坐一旁，不咸不淡的说句场面话，听着别人聒噪。

而很快，戴权来后宅宣“封赏诰命”的消息也传入后堂。很快惊动一众女眷。在贾母的主持下，吩咐丫头摆了香案，让贵命妇们躲入屏风后避了贾蓉，然后亲自率领贾族女眷出堂候旨。

远远地，进入宁安堂正院，瞧见贾母率领一众贾族女眷恭候着，戴权脸上堆笑，连忙快走几步。

“老夫人，您老怎么出来了？上了年岁的人，可别再吹了风，那可不是说着顽的。”

戴权笑着说道。

“老内相近来可好？有日子没来府里了。”贾母手执沉香拐杖，亦是满脸笑意与戴权说话，二人是“老相识”，彼此见了都感慨万千。

接着，贾母又问了太上皇和皇太后娘娘的身体。戴权笑着都说很好。贾母放了心，又表露出对太上皇和皇太后的忠心耿耿，别无二心。

“皇爷和娘娘都知道贵府这些年的艰难。这不，就赏了蓉哥儿一个出身吗？连着重孙媳妇也有一份诰命封赏。”

说着，戴权看向一众女眷，笑着询问道：“哪位是蓉哥儿媳妇？”

话音落下，众人瞧向秦可卿，贾母和贾蓉也跟着介绍，让秦可卿走到戴权面前，给戴权行礼请安。

“臣妾见过老内相，老内相安好。”

秦氏沉鱼落雁，行个万福礼。

“好好好。”

瞧见秦可卿的绝美姿容，就连瞧惯了三千后宫佳丽的戴权，都不禁视线一凝，眼神里流露出一抹痴迷和惊艳。旋即感慨道，“好个沉鱼落雁，羞花闭月的绝世美人。秦郎中家里竟珍藏着这么一颗宝珠。蓉哥儿真是好福气！”

接着，众人入宁安堂，戴权在堂上宣读诏命封赏。在贾族女眷羡慕的目光中，秦可卿接过抹金轴瑞荷册宝文书在香案上摆了。然后又从宫女的手中，接过了三品淑人的珠翠凤冠诰命服。

京营游击是从三品武官，秦可卿也“妻凭夫贵”，得了三品淑人诰命，突然就与尤氏平级了。

荣国府的王夫人、王熙凤姑侄俩，包括李纨、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几人，望向秦可卿的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艳羡之色。

“这可真是妻凭夫贵，一步登天呢。”王熙凤瞧见秦可卿容光焕发，大出风头，羡慕的暗暗咬牙，只把贾琏骂了个体无完肤。

都是嫁进了贾府的媳妇，凭什么她就只能是“五品宜人”的诰命？连个侄媳妇都比不过，真是丢死人了！

宣读完诰命，戴权便拱手告辞，贾蓉领着他返回前厅。

而秦可卿被贾族女眷围着羡慕的叽叽喳喳，想伸手摸一摸诰命册宝和凤冠霞帔却被狠狠拍了一下手背。只能催促秦可卿赶紧换了去，让她们瞧一瞧风采。

秦可卿也兴奋激动，没想到今日会得诰命封赏。整个人顾盼神飞，愈发仙姿绝世，风华绝代。连忙告罪一声，走入一间正房里，把诰命服换了。

待她出来后，霎时间，宁安堂里群芳失色。

但见：头戴三翟凤冠，珠结、珠牡丹开头、珠半开、翠云、翠牡丹叶、翠口圈、装饰口圈的金宝钿花，摇曳震颤，在阳光下折射金珠翠彩。

身穿大红五彩织金妆花四兽朝麒麟通袖锻袍，云肩通袖膝襕，金枝绿叶百花托泥裙，刺绣折枝长安竹掏袖。各色宝石镶嵌的革带闹妆配了，再垂系两副玎珰禁步，把裙角掩盖了。

两袖拱手，肃然恭谨，浑身一派红艳。织锦麒麟兽在前胸、后背、双肩，让小麒麟、老虎、狮子、獬豸围绕，翻滚着四色祥云和错落的繁花。

纹样海浪勾勒云肩，汹涌的海浪拍打在山峰上，包裹着古钱、金铤、花卉等杂宝，显得气势磅礴，贵气逼人。

这就是秦可卿的诰命服。

她眼神清亮，唇角含笑，缓步走来，厅里贾族女眷并一众外命妇，全都眼睛一亮，呼吸都停滞了。

“好美！”

不知多少人，眼神痴迷的看着秦可卿，眼睛里流露出浓浓艳羡。

直到一句玩笑话传来，“凤姐姐，又被比下去了呢。”

霎时间，堂里哄堂大笑。

再瞧王熙凤，满脸的艳羡散去，却没恼怒，反而大大方方道：

“这有什么，原她就比我生的好，这套诰命服一穿，就更把我比下去了。我也不奢求什么。只希望蓉哥儿发达了，别忘了他琏二叔，有什么好事儿也多想着点儿。保不齐哪一天，我也跟着沾光，能捧个抹金轴瑞荷册宝回家呢。”

这时候，再瞧不出贾蓉夫妇要掌权发达就真傻了。作为荣国府的“聪明人”，王熙凤立即转变立场，开始恭维起来。希望与贾蓉夫妇搞好关系，获取好处。

而其他瞧了，却暗骂凤辣子精明，花言巧语的会哄人。

却也嫣然巧笑，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吹捧起秦可卿和贾蓉。连带着贾母脸上的笑容也没停下来过。一个劲儿直夸蓉哥儿有福气，秦可卿这个重孙媳妇也是第一等得意之人，宁国府后继有人了。

而就在后宅一片欢声笑语时，贾蓉来到前厅，也被众人催促着，换上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套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