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谋杀爱丽丝(7)
“我在找杀害狮鹫的凶手。”爱丽丝说。
“也就是说,你在找自己?”疯帽匠嘻嘻地笑。
“不是,我不是找自己,我是在找凶手。”
“总之你就是装作自己不是凶手呗。”三月兔嘿嘿地笑。
“你们就认定我是凶手了是吧?”
“嗯,谁叫你是杀害蛋头先生的凶手呢?”疯帽匠说。
“我也没杀蛋头先生。”
“这是确定无疑的,有目击证人。”
“但是没人看到我对蛋头先生下手的现场吧?”
“嗯,这倒是。但在案发时间,只有你和蛋头先生在场,这足以作为证据了。”
“我没在场。”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证明啊。”
“如果你很确定,干吗不马上逮捕我?”
“放长线钓大鱼。”三月兔说,“说不定能掌握你旁罪的证据呢。”
“旁罪?”
“指的是跟调查中的案子不同的犯罪行为。”
“我不是问这个词的意思。我是说,旁罪是指杀害狮鹫吗?”
“哎,你杀了狮鹫?!”三月兔的眼睛都要飞出来了。
“我都说了没杀啊。”
“可是你刚才的确说了旁罪是杀害狮鹫哟。”三月兔紧咬不放。
“哎?她认罪了?!”疯帽匠欢呼起来,“顺利破案啦!”
“我没这么说。我没杀蛋头先生,也没杀狮鹫!”
“你可真能兜圈子,趁早伏法吧。”三月兔抱怨道。
“我才不会认根本没犯的罪。”
“我们要打破僵局。”比尔说,“我用了个很难的词是吧?帅不帅?还有我用对了吧?”
“用是用对了,不过单凭这句话,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那你给个方案呀。”比尔不满地说。
“唔,”爱丽丝陷入沉思,“总之,先跟我说说狮鹫死时的情形吧。”
“我还想问你呢。”疯帽匠说,“没有目击者,当时的情形只有凶手知道。”
“我说的是尸体的情形。”
“‘死时的情形’和‘尸体的情形’完全是两回事呀。”比尔说。
“是啦,”爱丽丝无力地说,“是我不对。”
“听到了吗,三月兔?”疯帽匠尖叫起来,“爱丽丝终于认罪了!”
“我说了好几次了,我没杀人,也没认罪。”
“但你刚才确实说了你不对。”
“说是说了,但那和蛋头先生谋杀案无关,也和狮鹫谋杀案无关。”
“什么呀,真没劲。”三月兔无聊地说。
“总之先告诉我尸体的情形。”
“没什么能告诉你的,只是狮鹫死在海岸上而已。”疯帽匠说。
“没什么具体特征吗?”
“谁知道呢。”
“你不是检查过尸体吗?”
“检是检查过,不过没细看,太麻烦了。”
“你要是不想干,干吗要接受调查的任务啊?”
“啊!谁接受了调查的任务?”
“你们俩啊。”
“是吗?”
“不是吗?”
“不知道啊。”
“这么一说,你们又不是警察又不是什么的。”
“不是啦。”三月兔说,“这不是废话吗?你见过兔子当警察吗?”
“你见过做帽子的当警察吗?”疯帽匠说。
“那你们为什么要调查?”
“当然是因为好玩呀。”疯帽匠和三月兔彼此搭起肩膀。
“什么呀,原来你们什么权力都没有啊。”爱丽丝惊讶地说,“这么说,就算被你们俩盯上,也不用担心被抓嘛。”
“那可不一定。”柴郡猫的脸出现在爱丽丝眼前三厘米的地方。
“哇!吓我一跳。要突然出现的话,麻烦先打个招呼好吗?”
“打了招呼还怎么吓到你?”
“为什么要吓我?”
“当然是因为好玩呀。”疯帽匠和三月兔和柴郡猫勾肩搭背起来。
“好像很好玩,也算我一个吧。”比尔说。
“不行!”疯帽匠当即拒绝。
“为什么?”
“哪能跟蜥蜴勾肩膀?太恶心了!”
“真过分。爱丽丝,你也说句话呀。”
“你不需要跟他们一起吓我啊。”
“可是挺好玩的呀。”
“不能光看好不好玩来决定做什么啊。”
“好了,对你来说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呢,爱丽丝。”柴郡猫说。
“发生什么了吗?”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先说坏消息吧。”
“王后任命疯帽匠为连环谋杀案的搜查官了。”
“哎?那我呢?我呢?”三月兔大声嚷嚷。
“没你的事。发情的兔子只会吵闹,派不上用场。”
“可疯帽匠的脑袋也不正常啊。”
“这里大部分人都这样,所以没什么大问题。”
“那三月兔不是搜查官,这就是好消息?”
“怎么可能,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太棒了。这么说,还有好消息?”爱丽丝两眼放光,“是什么消息?”
“公爵夫人反对王后的决定。她说,疯帽匠从一开始就怀疑爱丽丝,这样的人不可能进行公正的调查。”
“嘿,她还挺不错的嘛。”
“你跟公爵夫人很熟吗?”柴郡猫问。
“虽然跟这边的公爵夫人不熟,不过最近跟另个世界的公爵夫人说过话呢。”比尔说。
“什么意思?说仔细点。”疯帽匠说。
“就是说——”比尔准备解释。
“比尔,先别说。”
“没关系,说说看嘛。”疯帽匠瞪了爱丽丝一眼。
比尔有点犹豫。“为什么不能说呀,爱丽丝?”
“因为告诉了他们,不知道事情会变成怎样。”
“到底是什么事啦?”疯帽匠焦躁地说。
“等时候到了我会说的。”
“为了你自己好,还是老实说吧。”
“多谢关心。不过这跟案子没有任何关系,忘了吧。而且你的搜查官任命已经被驳回了——”
“不,这个没被驳回,被驳回的是公爵夫人的反对。王后训斥了公爵夫人,还是任命了疯帽匠做特别搜查官。”
“这算什么好消息!”爱丽丝都快哭了。
“对疯帽匠是好消息啊,他一直想做搜查官。”
“太好了,这样我就是真正的搜查官了!”
“你说的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是疯帽匠的好消息和坏消息?”
“没错。”
“这太过分了,这根本就是‘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说起来不是很拗口吗?”柴郡猫鼓起了脸颊。
“我也这么觉得,”比尔赞同道,“还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说起来顺口多了。”
“那就别再纠结这个事儿了。我也接受了你是搜查官,疯帽匠。”
“你终于认输了?”
“你希望我认输吗?”
“当然。”
“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回答了你就认输吗?”
“等我听过你的回答再决定。”
“你想问什么?”
“就是我刚才也问了的问题,狮鹫遗体的情况。”
“我已经回答了,狮鹫倒在地上,没有任何特征。”
“没有特征的尸体是不存在的,就像没有特征的人不存在一样。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个嘛,硬要说的话……”疯帽匠摸着下巴,“就是牡蛎。”
“牡蛎怎么了?”
“还在它嘴里。”
“狮鹫是牡蛎中毒死的吧?这样的话,牡蛎还在它嘴里就很奇怪了。难道它一直在吃牡蛎,直到毒性发作?有那么多牡蛎吗?”
“准确地说,它不是牡蛎中毒而死,是因牡蛎而死的。它一下子塞了很多牡蛎在嘴里,堵住了喉咙,结果就噎死了。”
“这是谁解剖后发现的吗?”
“不是,是听说的。”
“听死掉的狮鹫说的?”
“你说什么傻话,死人哪会说话啊?”
“虽然狮鹫不是人。”三月兔说。
“那就是有目击者咯?”
“说起来也不算目击者,是凶器。”
“我没懂你的意思。”
“别在意,这家伙估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三月兔说。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疯帽匠愤愤地说,“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到底是谁提供了证词?我认为这个证人非常重要。”
“不,一点也不重要。”
“所以是谁啊?”
“是这家伙。”疯帽匠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软绵绵的东西。
那东西还滴着黏糊糊的黏液。
“这是什么?”
“牡蛎。瞧,这儿还剩了一点碎掉的壳。狮鹫想生吞,结果噎住了。它很难受,拼命想把它们咬碎,结果幸存了这一只,勉强还能说话。”
“那它说了什么?”
“它说狮鹫被骗了。有人告诉它:‘将一把活牡蛎一下子塞进嘴里是无比的美食。’”
“谁说的?”
“牡蛎啊。”
“不是,我是问谁告诉狮鹫的。”
“告诉它什么?”
“‘将一把活牡蛎一下子塞进嘴里是无比的美食。’”
“真的吗?爱丽丝说了个好点子,”比尔说,“我下次试试看。”
“别乱试,比尔,会死的。”
“啊?为什么呀?”
“原来如此。你早就知道‘将一把活牡蛎一下子塞进嘴里会死’,爱丽丝,这是凶手才知道的事吧?”疯帽匠记了下来。
“这谁都知道啊。”
“不,狮鹫和这只蠢蜥蜴就不知道。”柴郡猫说。
“啊?蠢蜥蜴在哪儿?”比尔东张西望寻找蠢蜥蜴。
“别管蠢蜥蜴了。更重要的是,谁把这事告诉了狮鹫?”
“这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问啊?”
“问不问是我的自由吧?”
“问了不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不问我也知道凶手是你啊。”
“唉,如果牡蛎还活着,我就能自己问了。”
“那就问呗。”疯帽匠把手里的牡蛎递了过来。
“死人不是不会说话吗?”
“应该叫死牡蛎。”三月兔说。
“不,不是死牡蛎,是生牡蛎。”疯帽匠说。
“啊?什么意思?”比尔问。
“它还有一口气。”
“不会吧?”爱丽丝倒吸了一口气,“牡蛎先生,你能说话吗?”
“……啊,爱丽丝,我能说话。”牡蛎说。
“你看到凶手了吗?”
“爱丽丝,我看到凶手了。”牡蛎非常艰难地说。
“凶手是你认识的人吗?”
“爱丽丝,我认识凶手。”
“你也知道凶手的名字吗?”
“爱丽丝,我也知道凶手的名字。”
“那请你在这里说出凶手的名字吧。”
“爱丽丝——”
“生牡蛎,归我了!”比尔把疯帽匠手里的牡蛎一咕噜吸进了嘴里。
爱丽丝呆呆地看着比尔,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汁液从比尔的嘴角溢了出来。
“啊!好吃!”比尔陶醉地说。
“比尔,你在搞什么!”爱丽丝惨叫起来。
“啊?我在吃生牡蛎啊,我超爱的。”
“你在搞什么!”疯帽匠怒吼道,“别突然舔别人的手!黏糊糊的脏不脏啊!”
“可生牡蛎的汁早就把你的手搞得黏糊糊的了。”比尔说。
“说的也是,对不起。”疯帽匠坦率地道了歉。
“它马上就要说凶手名字了啊。”爱丽丝呆呆地说。
“不,我已经清楚地听到了。”疯帽匠说,“牡蛎被吃前,清楚地说了‘爱丽丝’。”
“那不是凶手的名字。”
“你问了牡蛎凶手的名字,然后它回答了‘爱丽丝’。”
“那不是回答啊,是它先叫我名字,然后准备说凶手的名字。”
“你有什么证据吗?”
“这……”
“死牡蛎不会说话。”比尔说,“不过,牡蛎的嘴在哪儿?”
“你在说什么呀?你惹下大麻烦了啊!”爱丽丝微微发抖。
“我干了什么吗?”
“它没有恶意,”爱丽丝对疯帽匠说,“你也了解比尔的。”
“你说什么呢?”疯帽匠一头雾水。
“你准备以谋杀罪逮捕比尔吧?”
疯帽匠看了看三月兔和柴郡猫:“你们知道爱丽丝在说什么吗?”
三月兔举手:“我认为爱丽丝在说:‘你准备以谋杀罪逮捕比尔吧?’”
“这我知道。但我问的不是这,我是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就那个嘛,因为爱丽丝认为你想以谋杀罪逮捕比尔呀。”
“这我知道。但我问的不是这,我是问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三月兔想了一会儿,然后耸了耸肩:“这不该问我,问爱丽丝比较快吧?”
“你居然难得给了个正经回答。”疯帽匠点了点头,“说的没错,你究竟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啊,爱丽丝?”
“还能是为什么?因为比尔当着你的面杀了牡蛎啊。”
“准确地说,是吃了吧?”
“嗯,准确地说是吃了。”
“吃生牡蛎要被捕的话,那就没法吃饭了。”
“唔,话是这么说,可牡蛎能说人话——”
“什么叫人话!这不是人类的自我中心吗?”三月兔说。
“就是。至少在这边,人类是少数派。”比尔支持三月兔。
“总之在这边,大部分动物都能说话。”
“真没礼貌,你们想只优待动物吗?”爱丽丝脚边的虎皮百合抱怨说。
“对,在这边植物也能说话,所以吃什么都是吃能说话的东西。”
“这不是很正常吗?如果吃能说话的东西就是谋杀,那现在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要被判死刑。”
“也就是说,比尔无罪咯?”
“什么罪都没犯,当然无罪。”疯帽匠断言道。
“太好了。”爱丽丝松了口气,“可牡蛎死了,这就难办了。”
“你也该稍微有点常识了,”爱丽丝才注意到柴郡猫就在自己旁边,“吃了就无罪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