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鹅肝
不同第一次见面时的德国传统贵族服饰，今天的梅涅克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但依旧显得挺拔非凡。
“哈哈哈哈，没想到我这么有名，学弟也认识我吗？”梅涅克捂着后脑勺笑了两声。
“恐怕在整个剑桥不知道卡塞尔学长的才奇怪吧，开学那天我有幸在圣玛丽教堂见过学长一眼。”昂热没想到这位如同狮子一般的学长居然有些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难怪在学校的名声会这么受欢迎，不仅只是因为伯爵的爵位，为人果然也很值得称道。
“我记得，那天你身边也有一个女孩，学弟还真是受欢迎啊。”梅涅克笑着直接拍上了一下昂热的肩膀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昂热则是显得有些窘迫，没想到这位学长会这么调侃他，另外对于梅涅克的自来熟他居然没有觉得有多少本能的抗拒，好像，他们早就很熟了一样。
“卡塞尔学长在说笑吧，谁不知道你才是最受同学欢迎的那个人恐怕就算是康沃尔公爵亲临也没有你的人气。”昂热瞥了一眼周围的情况，果然，在这位学长出现的时候，原本还在讨论艺术男男女女都把视线移了过来，被这么多视线盯着，昂热实在不习惯。
“不用总是叫我卡塞尔学长，叫我梅涅克就好，另外昂热同学，我记得你下午应该没课了，那待会是否有时间一起吃个便饭，我亲自下厨为你准备了鹅肝，顺便我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聊聊。”梅涅克单刀直入发出了邀请，他相信昂热不会拒绝，根据收集的情报显示，昂热昨天晚上到市中心的老汤姆裁缝铺订做了两套西装，现在手头大概率并不宽裕。
“晚餐？我，没问题，当然有时间。”昂热有些手足无措，但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和梅涅克只见过那一次，可梅涅克显然知道他的名字，而且今天就是专门来这里邀请他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才会让一位德国的少年伯爵亲自来邀请他一个无名小卒？
昂热无法理解，但这并不会成为他拒绝的理由，正因为好奇，他才更想去了解原因，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为了省钱，午饭也只是随便应付，现在确实有些饿了，既然对方诚意十足又显然没有什么危险，那他也没有理由拒绝一顿白蹭的鹅肝。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梅涅克金色的瞳孔时，昂热就会想起那天发生过的事情，心里隐隐有些期待，这两者或许有一丝联系。
梅涅克微笑着鼓鼓掌，“太好了，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准备下厨大显身手了。”
“我也很期待梅涅克学长的手艺。”
昂热欣然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康河岸，坐进了远处停靠的褐色马车驶向了剑桥的郊外。
这是一辆由橡木为主体制造而成的四轮马车，内部也只有简单的皮垫和纺织装饰，从内部看平平无奇。但没有谁会因此轻视这辆马车的主人。
车头牵引的乃是两头四蹄踏雪的纯种夏尔马，马的背上披挂着由金丝绣制的图腾，那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卡塞尔家族的族徽。
如果是在德意志，哪怕是皇室都要给卡塞尔家几分薄面。
“梅涅克学长，我能否知道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上车以后昂热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直接开口问了出来，梅涅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邀请他，自然也相当于说明了他会保障自己的安全问题。
“我听说三一学院的新生里出现了一名无与伦比的天才，自学了七门语言，所以心生了结交的念头，或许等昂热同学毕业以后可以来我们德意志银行工作，我们有些外出的业务，需要很专业懂外语的人员，薪资方面包你满意。”梅涅克说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哦，德意志银行。”昂热还是第一次知道卡塞尔家族居然和操控了几乎德国半数财富的德意志银行有如此深的合作，难怪，就连那位辞退了铁血宰相，不可一世的威廉二世皇帝都对卡塞尔家族青睐有加。
“刚好有几位长辈在德意志银行担任要职，所以我也想结交一些俊才，未来也好完成一些工作。”梅涅克点了点头，他说得很委婉，但大致的意思也是未来他会接那些老家伙的班。
“原来如此，那我可真是要提前祝贺梅涅克学长你了。”昂热祝贺了一声，他知估摸着这所谓的长辈恐怕关系要比梅涅克说的更加亲近，也就是说这位学长未来甚至有可能掌控德意志银行，那可真是整个欧洲都有数的大人物啊。
那今天的邀请，难道真的只是一次简单的招揽吗？
昂热可不觉得这位出身国王学院的贵族学长会只因为自己多学了几门外语就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我对银行没有太大的兴趣，或许你可以去试试。”梅涅克摇了摇头，笑着看向昂热，他知道昂热一直在试探他，不过还没到目的地，为了昂热的安全着想还是等到了地方再说。
昂热被梅涅克这任性的回答也是心头一惊，要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可昂热对自己还是很有清醒的认识，那样的位置至少不是现在的自己能染指的，只不过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位梅涅克学长好像并不是在开玩笑。
“学长说笑了。”昂热摇了摇头，他不相信这天底下会有这样的好事。
“我是认真的，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很有缘，要不是我恰好有要紧事，这次邀请应该会在更早的时候。”梅涅克语气真诚，说着又看了眼窗外，“前面就到了，刚好我们边吃边聊。”
昂热也向窗外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远离了市区来到了郊外，不远处一栋红灰色瓦片修建而成的农家庄园映入眼帘，不出意外这里就是梅涅克学长在剑桥所居住的地方了。
待到下了马车，昂热端详着四周，方圆一英里居然也只有这一栋农庄，哪怕位置是在郊外，这种情况也应该很少见。
“是为了隐藏什么吗？”昂热立刻想到了一个可能。
两人刚下车，驾车的侍从便将马车带回了后院，庭院里两位中年人迎了上来，一位大概三十来岁，留有浓密的胡茬，眼神正在打量着昂热，似乎是护卫，另一位则是大概五十来岁，头发有些灰白的英伦管家。
“梅涅克先生，您回来了。”两人微微躬身道。
“雷斯大叔，弗伦管家，这是我今天宴请的客人，昂热学弟。”梅涅克大方的介绍起了昂热。
“昂热先生，欢迎您的来访。”弗伦管家再次向昂热打了招呼。
“你们好，今天打扰了。”昂热也回了礼。
“好了，我们不要站在这里，进去吧。”梅涅克拍了拍昂热的肩膀，迈步走进了前厅。
昂热朝着雷斯和弗伦点头示意后也跟了上去，他能感觉得到这位雷斯大叔应该早就知道自己。
看起来他不是庄园的仆人而是梅涅克学长的心腹手下，说不定替梅涅克调查自己的就是他。
看着两人走进屋子，雷斯和弗伦对视了一眼，弗伦守在了门外，至于雷斯则是招呼着庄园里的人手开始在周边巡视，预防有闲杂人等误入，自己也在站在庭院里随时听着屋子里的动静严阵以待。
昂热走进屋内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外面看只是一栋农舍，可里面的装饰和陈设让人不仅感慨不愧是老牌贵族家族的品味，大概就像是一颗最精美的宝石镶嵌在了铜托盘之上。
入眼所见无论是地板、窗帘还是挂毯都极为考究中间露出极为精美的画境和东方花瓶，客厅壁炉前的沙发下是一张又厚又软的琥珀色地毯，还有一张斑斓的大老虎皮横在其上，桌子上还有一支印度大水烟壶，鎏金的外壳别有一番东方风味，进门右手边是开放式的厨房。
梅涅克已经脱下风衣，穿上了围裙，打开燃气，从烤箱里拿取出了今早才宰杀存放进牛奶里腌制的鹅肝，陶醉的深吸了口气。
“昂热同学，今天你可是有口福了。”梅涅克开心的大笑着，嘴里哼起了欢快的乡间小调。
昂热从来没有遇见过像梅涅克·卡塞尔这么特别，这么喜欢开怀大笑的人，他好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就连昂热都被他吸引，内心逐渐放下戒备，好像在看着一面镜子，人与人之间的伪装和隔阂似乎也荡然无存。
他靠在厨房的靠在厨房的餐桌上欣赏着梅涅克的表演。
小巧的长刀将肥美的鹅肝切成均匀的厚片，撒上浅浅一层黑胡椒和盐巴，另一半，开启大火，将平底锅放上预热。
在锅内微微冒烟的时候，快速的放上鹅肝进行煎制。
“滋。”
诱人的奶香、胡椒的辛香以及鹅肝自带的淡淡酒香霎时间冲进昂热的鼻腔，让他忍不住咽了咽了口水。
“真是太香了。”昂热发誓他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诱人的美味，恐怕就是白金汉宫的皇家主厨也不过如此。
待到油脂爆香溢出，梅涅克立刻将鹅肝翻面，同时将火调小，又打开了旁边的另一个灶火，大火放上平底锅，麻利的从一旁的篮子里拿出一个苹果，快速的案板上切成小块，放入平底锅翻炒，同时又倒上了半瓶红酒，紧接着是白糖还有一点黄油迅速搅拌，在大火之下，红酒迅速沸腾，逸散出甜美的酒香，最后倒上一口白兰地烈酒，同时将两个灶口关火。
将煎制好的鹅肝盛出摆盘，用银勺慢慢舀出红酒酱汁洒在鹅肝之上，随即端在了昂热的面前。
“简直就是艺术。”昂热看呆了，不禁鼓起了掌。
梅涅克笑着向昂热递过刀叉，“趁热，快尝尝，我还有几个菜。”
说着转过身去，又从柜子里拿出了白香肠，还有一些配菜。还是煎鹅肝的平底锅，看来是准备就着鹅肝的油脂再煎制这白香肠。
昂热此时已经被眼前的鹅肝迷住了眼，嘴里不停的吞咽着口水，眼睛瞥了一眼梅涅克，最后还是抵不住诱惑拿起了刀叉，对着一块焦黄的鹅肝下了手。
餐刀划过的瞬间，无比的顺滑，让昂热差点以为自己在切一块奶冻，鹅肝中饱含的汁水瞬间流出，朝着红酒酱汁汇合，仿佛海浪冲进火山。
餐叉带起鹅肝放入嘴中，似乎还未用力咀嚼，鹅肝已经如同冰激凌一般在嘴里融化，下一刻红酒的酒香，和鹅肝油脂的芬芳瞬间弥漫在口腔的每一一个角落。
无尽的满足涌上昂热的心头，让他不禁发出了满足的欢快笑声。
“真是太美味了。”
“哈哈哈，你喜欢就好，来，这里是沙拉和吐司，慢点不然容易腻着，不够我再继续做。”梅涅克转过身大笑着，他喜欢做菜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如此
“哦，梅涅克学长，你真是太棒了。”昂热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和矜持，在这样的美味面前还想着保持腔调简直是有病。
“你大可不必感谢我，你将来可以给你的师弟做饭。如果你的师弟也给他的师弟做饭，那就真是太棒了哈哈哈哈。”
欢笑的笑声不时回荡在整个房间。
在昂热的记忆里，他从未想过有过一天自己会发出这么多的笑声，哪怕是拿到剑桥全额奖学金通知的时候，也没有这一天让他如此放松，如此欢快。
“干杯。”不久，梅涅克也解下了围裙，为自己和倒上了一杯自家酒窖酿的红酒，一起享受起了自己制作美食。
一边吃着，一边也在笑着毫不吝啬的夸赞自己，“哦，我的手艺，又进步了。”
昂热则是忙着对付德国白香肠，本就风味十足的白香肠在鹅肝油脂的浸润下，在嘴里的每一口咀嚼都会带给人无穷的回味，久久不舍得咽下。
配菜的蓝莓土豆泥，清凉软糯、酸甜解腻，最后是来自德国卡塞尔庄园窖藏十几年的珍奇红酒，馥郁的果香带着酒精的冲击着他的味蕾，完美得差点让昂热咬掉自己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