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戴上耳机，他感到有些窒息。

从米格莱兹回来后，天空便又下起了雨，暗淡的天空，仿佛和他的心情差不多。

华画将暗蓝色的卫衣帽子扣在头上，纤长杂乱的头发被迫缩在里面，不过还是有些漏网之鱼。

他抱着盒子，狼狈的走在人行路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总是摇摇欲坠，没发生什么，可他却像被贴上掉血的OK绷，麻木的撕掉后，伤口完好无损，只是有些瘙痒罢了，他骚了骚头，庞大的自我意识将他完全吞没，不受控制……

正当他像失去灵魂的尸体一样在马路上走着，突然从背后感到些许的触碰。

他不快不慢的回过头，发现，和他同样站在雨里的女孩儿。

他有些错愕，一时间大脑像被塞满，嘴里挤不出一句话来。

“那个，我们白天见过……”女孩儿撑在伞里，有些僵硬的举起右手，对他打着招呼。

他僵硬的转过身，眼里尽是空洞与苍白。

“啊…”女孩儿的面容不由得严肃一下。

“……”

四周只剩雨声。

也许是好久都没有人这么跟自己打招呼了，所以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好。”

“啊，你好。”女孩儿也被他弄的不知所措。

这人是木头吧，她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

“请问。”终究是女孩儿率先打破了沉默。

“请问今天在天台上弹奏的那首曲子，是从哪里听到的？”

他盯着女孩儿的脸默不作声，雨水划过他的脸颊。

“朋友那里……”说完便捧着盒子扭过身子，向前走去。

不知怎么，渐渐的，他的身上便再没有淋过雨水。

华画抬头望了望，那是一柄粉红色的雨伞，他刚才就见过，就在那陌生女孩儿的手里。

“请问能和你坐坐吗？我有些事情想向你请教。”

“我没什么可说的。”他头也不回，简短的应了两声后便继续向前走。

心想今天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终于可以结束这糟糕的一天，回去好好冲个澡，然后疯狂的睡到不舍昼夜。可是令他感到讶异的是，自己的身上依旧没有淋到雨。

心里顿时紧了一下。

“你到底要干嘛？”

突然被华画来了这么一句，女孩儿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

一时语塞，一个人待在一个空荡的房间里，大部分的时间是不踏过通往外界的大门，没有交流，没有话语，没有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只有苍白的画纸和浸满颜料的画笔，红色棉织底座的木质座椅也显得有些衰败，一只笔，一台古老的唱片机，画板和数不清的颜料，构成了他的一天。从困顿到醒来，一篇接着一篇，这样的生活，已过去十年之久……

没有理会，他径直往接下来必须要去的地方行进。

女孩儿依旧紧随其后。

“我并没有想要打扰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完整的听一遍那首独一无二的曲子，想听一听那个白发天才最后弹的一首曲子。”

穿梭在雨中城市的步伐停下了，华画的大脑被她说的话彻底搅乱。

像是被刺激到了程序原点，他只觉得一片混乱，手脚不受操控，心跳极速加骤，这一切，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完全没有先兆的应激反应，似乎从那之后，便日益加重。

“你…你怎么了？”女孩儿的眼神充满疑惑。

手中的蛋糕盒，悬空脱落，不受岁月斑驳的蛋糕盖从盒子上脱落，里面的东西摔的七零八落，任由雨水的冲打和余溅摧残。

他简直像疯了一样，慌忙的从口袋里掏出下午取的药，就着感到烧灼的空气生生的向肠胃吞咽，身体颤抖，随后……

“你怎么了？！”女孩儿原本疑惑的眉头皱的更紧。

“啊！！！！！”

昔日交织的回忆不断蔓上心头，无法摆脱的极具自责化作梦魇的双手，捏紧心脏，原本灰色苍白的心脏被黑暗逐渐吞没，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跪地嘶嚎，渐渐的，不知怎么，他只觉得身体轻轻的，然后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