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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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所有人都说,喻扬能看上我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可就在我即将嫁入豪门之时,喻扬死了。

婚礼现场乱作一团,看着所有人悲痛欲绝的模样,我没有告诉他们。

其实我看见了凶手。

1

关于我的未婚夫喻扬为什么会看上我。

估计是本市富家子弟圈子里,十大未解之谜的榜首了。

我的未婚夫是天之骄子,八岁跳级,十五岁保送,二十岁就成了最炽手可热的画家界新星。

而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靠社会救济,这才勉为其难地上了个普通本科,毕业后在一家不到二十人规模的小公司当起了文员。

结婚前,喻扬出过一次差。

临走的时候,他说他仰慕的某位大师发布了新作,可以买下一副送我,就当我俩的新婚礼物了。

而我打了个呵欠,说你还不如送我条钻石项链,我要最大最闪的那种。

结果他还真带了条钻石项链回来。

水滴形状的粉钻,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我一改往日的沉闷,朋友圈的项链九宫格连发了三天。

结果就是,喻扬的那群朋友见到我时,眼底的轻蔑又多了几分。

我摩挲着光滑的钻石,在做婚礼造型时执拗地要将它戴在脖子上。

造型师欲言又止,却没说话。

很快我就知道了她欲言又止的原因。

当我得意于频频投射于我脖颈上的视线时,我听见身后有人窃窃私语:

“天呐,她这套造型配上那条项链真是土爆了好吗?”

耸了耸肩:“暴发户品味就是这样,没办法。”

最后是一句我非常熟悉的结语:

“真不知道喻扬看上她什么了……”

可我依旧笑得很开心。

我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不是吗?

那这一两句杂音又有什么影响呢?

但是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有警察闯入了婚礼现场,说这里发生了一起命案。

死者是喻扬。

2

喻扬是今天上午八点被发现死于房间内的。

他与化妆师约好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半,时间到了,他却迟迟未至。以免影响婚礼进程,化妆师无奈让佣人去房间叫他。

最终佣人在书桌座椅上发现了早已停止呼吸的喻扬。

经过法医鉴定,喻扬的头部遭遇过重击,凶器还未找到。

死因虽需进一步检测,但很大概率与头部的创伤有关。

红事变白事,我提着婚纱裙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警察甚至没给我换衣服的机会,就将我带回了警局审问。

从上警车的那刻我就在哭,到审讯室时还未停下来。

人都说婚姻是女人的二次投胎,我以为通过这次结婚能够得到新生,可最后生活还是再次将我拉入了黑暗之中。

审问的警官给我倒了杯热茶,我喝了几口,这才稳住了情绪。

他问了我一些问题,比如昨晚凌晨在哪里,在做什么,喻扬最近有没有与人结怨之类的。

我一一回答。

答到最后一个问题时,我笃定地摇了摇头:“喻扬不可能与人结怨的。”

我是说,会有人讨厌喻扬吗?

一个家境优渥,对所有人都如沐春风的小少爷。

他就像暖冬时节,天际发着光的太阳一般,耀眼却不刺眼。

就连我们的第一次相遇,都是从他在孤儿院当义工开始的。

明明手上戴着七位数的腕表,喻扬却会为了讨一个小朋友的欢心,在烈阳下不厌其烦地陪他捡几分钱一个的矿泉水瓶。

这样一个人会与人结怨吗?

我不信。

3

审讯结束,我来到警局洗手间整理仪容。

化妆师给我用的睫毛膏防水效果真好,哭了这么久都不带花的,我回去一定要问问她是什么牌子的。

出门的时候,我撞上了一个人。

赵晖站在洗手间门口,面色铁青地看着我。

赵晖是喻扬的表哥,虽然也是个富家少爷,却对继承家业没有半分兴趣,反而把警察事业当成了毕生目标。

他十一岁那年,无意见到自己父亲服用治鼻炎的药物,误以为父亲吸毒,大义灭亲地报了警。

这场乌龙被他的父亲如今还时不时拿出来说一番,说话的时候,表情很复杂,又无奈又骄傲的。

“我有话要问你。”赵晖的眼神冰冷。

今早喻夫人也是这么看我的,她说我是个扫把星,克死了她儿子。

我不明所以,心想赵晖好歹是个人民警察,不至于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昨晚我见到你从喻扬的房间走出来。”赵晖没有废话,开门见山。

“所以?”

“所以,你在那个时间点去他房间做什么?”

“这个问题你的同事也问过我,想知道答案你可以去问他们,我就不再赘述了。”我想难怪赵晖多年来一直打光棍,妻子进自己未来丈夫的房间需要原因吗?

赵晖拽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劲很大,拽得我生疼:

“我想听真实的回答。”

他眯起双眼,眼神是干了多年刑警养成的锐利。

我感到手臂上凸起一颗颗鸡皮疙瘩,同时心里涌上了一阵疑惑。

经过鉴定,能造成喻扬头上伤口的必定是个具备强劲力量的成年男性,这也是审讯室的警察会轻易放我离开的原因。

我不知道为什么赵晖会揪着我不放。

赵晖又说:“还有,婚礼前,喻扬为什么想和你退婚?为什么他后来又改变了注意?这件事和他的死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喻扬曾经想和我退婚?

我愣住了。

赵晖盯了我几秒,似乎想看清我的惊讶是否是装的。

许久之后,他终于放开了我:“别让我发现你在撒谎。”

我离开的时候,他还留在原地盯着我的背影看,眼底埋藏着怀疑的种子。

不得不说,赵晖这个人真是敏锐得可怕。

是的,喻扬死的那个晚上,我不仅去过他的房间。

甚至。

我还见到了凶手的脸。

但碍于一些原因,我决定暂时隐瞒这一切。

困惑我的是另一个问题,喻扬为什么想和我退婚呢?

后面又是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4

寒风习习,我摸着脖子上的项链,站在与喻扬第一次相遇的湖边。

这是我长大的孤儿院里的一条人工湖,夏天时景色很好,荷叶连连,但这个季节只能望见一片荒芜。

不知道站了多久,一条手臂横在我的胸前,将我强硬地搂了过去。

我的双眼被捂住,边尖叫边喊出了一个名字:“韩兴!”

“宝贝儿,你怎么知道是我?”韩兴狎昵地凑到我的耳边,低声说。

是啊,我怎么就下意识喊出了韩兴的名字呢?

大概是因为除了他没有人会让我这么出其不意吧。

“你穿婚纱真好看,是特地穿过来给我看的吗?”韩兴歪唇看着我笑,他笑起来总透着股痞意。

然后他抬指,在我眼角点了一下,“哭什么?喻扬那小子死了你应该高兴才是,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被风吹的吧。”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猜。”

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半小时前我曾经在微博上发过一条动态,定位就是这间孤儿院。

而韩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监视我的机会。

韩兴低头,从我的侧颊吻到耳后。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你不会被人发现吧?”

“放心,肯定不会,”韩兴看上去很自信,“没有人知道我进过那小子的房间。”

韩兴说他是从喻家大宅围墙的一个缺口进去的,那块是个监控死角,穿过围墙就能看见喻扬房间的窗户。

我记得喻扬曾经和我说过,因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缘故,喻夫人从小管他很严,但他总有办法逃离喻夫人的管制,那个缺口就是他通往自由的通道。

尽管如此,我心里依旧惴惴不安,我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韩兴没发现我的忧心忡忡,或者说他并不在意,他揉了揉脸:“那小子力气挺大,我这脸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右脸有块好大的淤青,高高地肿着。

心脏手术成功后,喻扬很热爱健身,所以身体素质一向不错。

但比起从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实战经验丰富的韩兴,那点花拳绣腿就算不了什么了。

韩兴打架下三路惯了,什么招都来,我见过他和孤儿院另一个混混打架,他直接用钢筋戳穿了对方的手心。

那个时候,韩兴还只有十三岁。

韩兴让我今晚留下陪他,我以如今情况特殊的原因,拒绝了。

以示补偿,我带着韩兴来到了本市最贵的商场。

韩兴在H家挑东西,而我去了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远远的,我看见韩兴在和一个人交谈。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不知为何,我觉得他有些眼熟。

男人走后,韩兴对我说:“刚那是我们医院的院长,我听保安室的兄弟说,他前阵子去了澳门,把家底都输光了,现在看来,都是谣言啊。”

我进店的时候,院长正好出门。

他拎着好几个购物袋,甚至给一同来的女伴挑了个包,确实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而我也终于想起为什么觉得院长眼熟了。

喻扬的心脏病正是在那位院长所在的医院治好的,只不过当时他还只是个小小的主治医师而已。

“我当时病得很重,又一直没等到配型成功的心脏,差点就死了,当时我觉得无所谓,只是苦恼于怎样才能让我妈不那么伤心。”

“幸好,幸好最后我活下来了,还让我遇见了你,命运待我不薄。”

喻扬垂眸看我,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他握住我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

我能感受到里面的心脏正一下一下,强劲而有力地跳动着。

……

因为喻扬,喻夫人对他很是感激,到现在还与他保持着来往,我在喻家也见过他几次。

现在想想,幸好我那时去了洗手间,要是被他撞见我和韩兴一起,那可就不妙了。

我与韩兴在商场门口分手,他恋恋不舍地在我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我没动,余光中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5

“这就是喻扬当初想和你退婚的原因吧!?”

我刚进喻家大门,一堆照片就朝我飞来。

我拾起一张一看,拍的是我和韩兴在商场门口的亲密举动。

赵晖的表情异常愤怒:“你跟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什么时候的事?

那我得好好想想,大概是十二岁那年,韩兴强硬地钻进我的被窝开始的吧。

我古井无波地看着他:“喻扬已经死了,就算我如今和别人在一起了,犯的也是道德层面的问题,并没有触犯法律,怎么着?赵警官还想把我抓起来不成?”

我无所谓的态度惹恼了他,他抹了把脸,像只困兽一般在屋里走来走去。

我这才有机会环视四周,大厅中,只有我与赵晖两人,喻夫人和佣人们都不在。

“我不明白,”赵晖看着我,表情很无力,“那个男人有什么好?他劣迹斑斑,在我看来,他连喻扬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我静静地看着他,许久之后,终于说:“你见过蚯蚓吗?”

“什么?”赵晖不明所以。

“蚯蚓只能生活在地里,一旦露出地面,被太阳暴晒,过不了多久就会死掉。”

“黑暗对蚯蚓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当然了,再有几只鼹鼠猫头鹰一起就再好不过了。”

“你们是向阳的生物,当然没办法体会我被喻扬的光辉照耀地睁不开眼睛的心情……”

赵晖打断我:“你做这些就不怕被人发现?”

我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那你去告发我吧,告诉喻夫人我一直以来都在给他儿子戴绿帽。”

赵晖沉默了。

我轻轻笑了出来,如果他真想告发我,早就去了,也不会挑一个没人的时候单独质问我。

告发我有什么意义呢?我从喻扬那里得到的这辈子都花不完了,受伤害的只有本就悲痛欲绝的喻夫人而已。

赵晖脸色很难看,临走前他问我:“喻扬的死,是不是和你那个野男人有关?”

“……”

赵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消失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