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真相揭晓(二章合一)
全场寂静。
从何方转手攻击杜仲,到他一剑杀了汉子,几乎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杜仲的身手反应,他竟然也恢复武功了?
这一场闹剧发展到现在,众人已明显能看出,何方的到来,似乎隐隐揭开了寨子困住众人多年的秘密。
花若语满脸不可思议,看看何方,又看看杜仲,又看向地上死亡的那个汉子,一句话都说不出,也根本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不止是花若语,连带着瞎子和酒郎中在内的所有人,都和她是一样的表情。
瞎子虽然看不到,但他有内功在身,听力更是敏锐,感受到的不会差多少。
只有两个人的表情很平淡,一个是何方,一个是杜仲介绍的另一个人,那个话很少,很有礼貌,气度很高贵的老人。
不过这个半老之人,脸上常带的笑容已不在了,表示他的内心也并不平静,平淡的表情只是出于修养习惯。
杜仲横眉怒目,死死盯着何方,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
“为什么?”
他一句话问出,所有的目光同时投向了何方,显然并不是他一个人想知道答案。
何方微笑着:“因为你的演技太拙劣,但凡你不这么急着想让瞎子和酒郎中去死,我都不能百分百确定是你。”
杜仲皱眉,还是不解。
“他们两个人莫名忽然恢复了武功,难道不该怀疑?”
何方道:“对于你们来说当然该疑,对我来说却未必。”
说着伸出左手,两根手指夹着一颗红色的药丸,缓缓开口。
“杜先生,这种药丸,想必你总该认得的。”
那是一颗黄豆大的药丸,和酒郎中的哮喘药差不多大小。
唯一不同的是,这颗药丸是通体红色的。
见到这颗药丸,杜仲勃然变色,连那个气度高贵的半老人的表情也有微微变化,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杜仲喃喃道:“你怎么会有......会有通络丹?”
何方颇为可惜地摇摇头,“杜先生,昨晚我刚来的时候,你还和别人说我不像是被人逼迫进来的,这么快就忘了?”
杜仲脸色微变,立刻想了起来。
“你...你当时听到了?”
何方道:“我是杀手出身,内功也不错,伤的也不是特别重,听力自然比常人好很多,正巧听到了。”
他的视线下移,看向那个死了的汉子,冷冷道:“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定要死的原因。”
一个好色之徒、同时又时刻想着害人,就算不是杜仲同党,也是一样该杀的。
花若语也突然醒悟:“苏定海、范行远和雷老六他们三个前不久出去,莫非就是冲着少侠去的?”
何方笑着点头,“不错,所以他们死了,身上未用完的通络丹自然就落在了我手上。”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这三个人的名气不说在寨子中,整个江湖上都排得上号。
尤其是苏定海,他是上一个时代的顶尖高手,即便是在这寨中暂时失去了武功,他养毒物的嗜好也让众人心有余悸。
这样的几个人,竟然死在了这么年轻的何方手里?
杜仲叹了口气,缓缓道:“所以,你在他们三人身上发现了线索,顺藤摸瓜到了这里。”
杜仲说的并不全对,何方却不想多做无意义的解释。
他虽然不是被人逼迫进来的,却也不是自己调查进来的,这完全是碰巧撞到,想必真正的幕后黑手也料不到这一点。
不过这么一来,也能确定一个问题。
——真正的幕后黑手,绝对不在这寨中,否则早该对何方动手了,这里的人除了受害者,其余的应该也都是棋子而已。
当然,棋子也是有大有小的。
何方扫了眼那个气度高贵,一直没说话的半老人。
他显然也是和杜仲一党,只是不知这颗棋子,有多大的分量?
瞎子忽然道:“少侠,所以我的武功是......”
酒郎中也正想问这个问题,目光灼灼地看着何方。
何方看向瞎子,道:“凌晨时,先生哮喘发作,我去帮您拿药,您服用的时候,我趁机把通络丹混了一颗进去。”
酒郎中也恍然道:“所以少侠后来送给我的酒里......”
何方点点头,“不错,也混入了一颗通络丹。”
杜仲忍不住插道:“你就不怕他们也有问题?”
何方笑道:“如果让一个失去了武功的瞎子,和一个整日喝成烂醉的郎中来监视寨子里这么多人,想必大家早就逃出去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况且我看人一向很准,我既然肯和他们交朋友,自然就绝对信任他们。”
这后一句话,其实是为了拉拢两人所说的,但不可否认,无论谁听到这样的话语,都会受到感动。
瞎子和酒郎中眼里已有泪花。
杜仲不说话了。
何方却还有话说,仅凭以上的线索,还不能让在场的众人百分百信服。
“杜先生,你是否觉得我太过想当然了?”
杜仲仍不说话,似乎是默认。
何方冷冷道:“最大的原因还是你太急,如果你昨晚不那么急着让我杀了花小姐,我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发现你的马脚。”
花若语脸色一变,怒视杜仲。
杜仲道:“说下去。”
何方道:“而且你有一个最大的漏洞,你竟然说大家失去武功的原因,是因为每个新人进来,都要吃花小姐做的菜......”
杜仲皱眉道:“你怎么知道不是?”
何方笑了笑,看向寨子外那一片沼泽。
那些晚上极为浓郁的黑雾,现在已看不到了。
不过何方早上就注意过,看不到不是不存在,而是这些黑雾太过细腻,在晚上是黑雾,早上就成了肉眼难以察觉的淡雾。
“因为我偶然发现,沼泽上空的雾才是让大家失去武功的原因,这些雾笼罩着寨子,白天人们活动时不知不觉吸入体内,晚上休息时缓缓沉淀,逐渐麻痹经脉,等发现的时候,早已完全失去了功力。”
杜仲脸色阴沉,又沉默了。
这是一个让众人始料未及的信息,他们并没有像夏子雨一样直接接触到沼泽的淤泥,自然无法发现黑雾麻痹经脉这个线索。
但没发现,不代表一点都察觉不了,在场的每个人都曾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手,总会察觉一些蛛丝马迹。
最重要的是,他们刚进到寨子时,都是身受重伤,甚至到了半死不活的地步,没有一个人像何方一样,还有正常的感知能力。
等他们伤势好转的时候,早已失去了武功,就算发现一些细微的线索,也无法确定根源所在。
经过何方这么一说,终于恍然大悟。
花若语实在忍不住了,看着杜仲怒道:“这些年我待你不错,为什么要害我?”
杜仲还未回答,何方已帮他回答了出来:
“很简单,因为花小姐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调查寨子的秘密,寻找出去的路,他怕你万一查出些什么,却又不能直接动手杀你,否则他自己也会暴露。正好我刚进寨子,还未失去武功,又和花小姐同样急着找出路,若能借我之手杀了花小姐,岂不一举两得?”
“等我杀了花小姐之后,就会发现还是无法找到出路,以花小姐在寨中的名望,他正好可以借口为花小姐报仇,彻底在寨中孤立我,到那时候,恐怕就不止他一个人想杀我了。”
何方说着笑了笑,“只可惜,他实在错看了我。”
众人沉默不语,这些内容实在是包含了太多的信息量,如果属实,他们这么多年的困境终于迎来了曙光。
但事情似乎还差一个重要的线头,毕竟这些都是何方的一面之词,都是推断,还缺少杜仲做这些事情的动机。
杜仲显然也抓到了这一点,冷冷道:“说的好,不过你怎么能确定我就是要害大家的?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事情,终于到了最后的阶段,空气再次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舍得打破,静静等着最终的答案揭晓。
要杀一个人不难,但要定一个人的罪,并且让所有人都信服,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何方本来可以直接杀了杜仲,但杜仲既然只是一颗棋子,杀了他得到的信息很有限,他需要更多人的支持、更多人的信任,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寨子里大多都是老人,每个人都有几十年的生活阅历,他们若是能全力提供线索,相信比直接杀了杜仲要好的多。
看着众人满怀期待的眼神,何方语调平缓:
“二十多年前,杜先生在狮子楼为皇家一个很有地位的人做菜,连做了十桌,都被要求退回重做。
杜先生一怒之下,提着菜刀,在几十个劲卒的拦挡下,一把妖刀面对几十把雁翎刀,如入无人之境,直杀的狮子楼血溅满堂。
从那以后,杜先生的刀就不再切菜,只杀人,尤其是那些喜欢无事生非之人。”
这是妖刀杜仲成名的故事,众人多少都知道一些,只是不明白何方说这些的原因是什么?
杜仲的表情却已经变了。
何方盯着他,缓缓道:“惹了皇族的人,自然免不了被悬赏追杀,在这种境地下,杜先生本应是再也无所顾虑,也不必听任何人的话,不过......”
他故意停了一下,见众人都目不转睛,才接着说了下去。
“就算杜先生自己不怕死,但你还有家人,这种罪名,就算不是诛九族,也是要满门抄斩的。
除非皇族的人,用特赦作为交换,让杜先生转而帮皇族做事,皇族则赦免你的罪名,为了保全家人,这笔交易便不得不做了。”
杜仲身子一颤,有些轻微的发抖,眼睛却已红了。
这无疑是向众人说明,何方的猜测是对的。
花若语叹了口气,她是个向善的人,如果是为了家人,杜仲不管怎么做,都是可以理解的。
瞎子却不管这些,冷冷道:“不管怎么说,杜仲此人都决不能留!”
酒郎中也叹了口气,道:“杜仲兄弟,你为了家人如此,小弟着实敬佩你。但此事关乎全寨人的性命,却也是留你不得,你若死了,也不是你的错。”
此话的意味相当明显,杜仲若是死了,也算是为皇族尽忠,既保全了家人,也能救了寨子里其他人。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道:“既然都是苦命人,杜仲兄弟若不是真心害我等,为何不能留他一命,皇族也并不一定知......”
他的话还未说完,自己忽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声音越来越小。
皇族既然是让杜仲监视寨子,肯定也有派人盯着他,而且此人一定也在寨子之中。
每个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顿时一个个看向身边的人,已有了互不相信的苗头。
只有何方一直盯着那个气度高贵的老人,目光如炬。
老头丝毫不为所动,还是一样的淡然表情。
其他人骚动了一阵,也发觉了何方的异样,跟着他的视线看去。
这个老人的年纪并不是很大,起码要比杜仲小不少,但最奇特的是,他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
并且不知为何,众人都觉得这老头很奇怪,似乎与其他人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原因。
何方看着他,忽然道:“老先生,在下虽然年轻,但对江湖上的名人名事一向很有兴趣,也知道不少,请问您尊姓大名?”
他这一句话问出,众人立刻都知道此人的奇怪在哪了。
寨子里年纪大的人很多,几十年的生活经历,基本互相都认识一些,就算没见过,起码也听过名号。
但眼前的这个人,在场的众人,竟然没一个能叫出他的名字。
他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这么多年无声无息。
莫非这个老人,就是一直在此监视杜仲的皇族之人?
众人都敏锐地想到了这一层,何方却与他们不同。
他是从其他细节看出来这个老人不对劲的。
从宴席的最开始,杜仲只向他介绍了两个人,一个是已经死了的汉子,一个就是这个老人。
从那之后,何方就时常观察着他们,他发现杜仲对这个老人的态度很奇怪,有一种藏得很隐晦的谄媚。
尤其是瞎子和酒郎中刚出来时,杜仲时不时就会下意识地看一眼这个老人,后来才说要杀了瞎子和酒郎中。
结合其他众多线索,这才让何方有了大胆的推测。
良久,老人终于笑了笑,叹道:“精彩,确实是精彩,不过很可惜,你就算知道了一切,也还是出不去。”
何方道:“无妨,只要你死了,大家自然可以慢慢想办法。”
老人不回答,却看向了一边的杜仲,淡淡道:“杜仲,你说呢?”
杜仲表情阴晴不定,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老人还是淡淡地看着他,目光中透着一股沉重的压力,像大山般朝杜仲缓缓压下去。
慢慢的,杜仲脸上的表情终于成了一片绝望。
他惨笑一声,抬起手,举起了手中的菜刀,遥指何方。
这无疑已表明了立场。
没有人再劝他,每个人都明白,杜仲既然这么做,显然是已被控制地相当深,不是随随便便死了就能解脱的。
或者可以说,这个老人有足够的把握,能将寨子里的消息传出去,保证能让杜仲的家人万劫不复。
无论是哪一种,都表示杜仲铁了心要与众人为敌,这点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瞎子忽然大笑道:“好,杜仲,你也算是条好汉,不如我来会会你!”
酒郎中也皱眉道:“杜仲兄弟,小弟知道你的苦衷,让我来送你一程!”
话音落,两个人已飞身跃起,默契地挡在了杜仲和何方之间。
何方还在看着面前的老人,手里的剑被真气震得微微轻吟。
他不知道这个老人是什么实力,但在这种境地还能如此镇定自若,显然对自己很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