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你扎根山乡 情系教育 难得啊

十八盘小学。操场上。

学校门口，聚集着许多学生和看热闹的村民。

张念念组织男女学生准备夹道欢迎丁赤辉：“站好了，站好了！排成两路纵队。等一会看见田校长陪同丁老师来了，大家要面带微笑，齐声欢呼。喊什么呢？就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手中的彩带和鲜花，要一齐甩动起来。我们大家来练习几遍。‘欢迎，欢迎……’预备起！”学生们在张念念指挥下，高声欢呼。

张念念见王小兰一脸愠怒地走来，便问道：“五六年级的学生，怎么还不来呀？你去催了吗？”

王小兰：“催了！覃文锋不让他们来！”

张念念奇怪地：“为什么？”

王小兰：“他说没必要搞形式主义，不应该随便停课。我说呀，干脆，不要五六年级学生参加，算了。”

张念念：“人少了，没气氛！”

王小兰：“覃文锋呀，认死理！我是劝不动他了。要不，你去？”

张念念：“我去就我去！”

十八盘小学。五六年级教室门口。

覃文锋正拿着语文课本，在讲课：“这一段的段落大意，有谁归纳出来了没有？归纳出来了的，请举手。”

张念念站在门口：“覃老师，您出来一下。”

“大家继续看书预习。”覃文锋走到教室门口，“有事？”

张念念板着脸：“你们五六年级是‘特区’啊？！怎么全校的活动不去参加呢？”

覃文锋并不气恼：“那得看是什么活动啊！你想想，一个老师出院，有必要兴师动众、夹道欢迎吗？就算是要欢迎，看见汽车来了，提前站在门口，拍拍巴掌，喊喊口号，也就行了。有必要停课一下午去排练么？”

张念念被问住了：“这……这都是上头布置的呀！”

覃文锋：“上头布置的，也得看对不对。我最讨厌搞形式主义这一套了！”

张念念反驳道：“叫我说，形式也不能不要！欢迎欢迎，至少让人感到‘尊师重教’的一点气氛吧……”

覃文锋：“果真是尊师重教，就别来虚的，解决点实际问题，把拖欠的工资，给我们发了！”

张念念：“打破锅说锅，打破碗说碗。两码事，你别扯到一起呀！补发工资，我可办不到。覃老师，您别为难我呀！”

覃文锋：“我不为难你！等丁老师坐的小车到了跟前，你招呼一声，我们马上就来。小张啊，你初来乍到，不知道抓课堂教学的重要！达标率、升学率、优秀率，都是要考核结帐的呀！”

正说着，王小兰跑来叫道：“快快快！吉普车开过来了！”

覃文锋回头朝教室一挥手：“去去去！欢迎去！”

“啊！”学生们一阵欢呼，蜂拥而出。

操场上。

吉普车缓缓开来，学生们夹道欢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张念念、覃文锋和杨小松敲着锣鼓。

丁赤辉眼含热泪，向大家招手。

吉普车在操场中间停下。立刻被学生和村民围得水泄不通。

覃文锋和王小兰上前与丁赤辉、高望年握手。

高望年惊讶地：“张念念？！小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张念念与高望年很熟稔，说话就爱带刺：“怎么？我正式教师当不了，临时来这里代代课，也不行吗？！”

“啊？！你在这里代课？！”高望年连声说，“难得，难得！扎根山乡，情系教育，难得啊！”

张念念打趣地：“你先别给我戴高帽子。扎不扎根，我还得看看再说！”说得大家都笑了。

田世昌问：“你们俩……认识？”

高望年：“岂止认识，情同兄妹呀！她爸爸是我的恩师加恩人！”

张念念见丁赤辉被冷落在一边，笑着说：“哎呀！怎么弄得像欢迎你高主任一样？今天我们，是欢迎丁老师啊！”

田世昌忙说：“哦！对对对！来，小张，介绍一下，这是丁赤辉老师。这是新来的代课老师，叫张念念。”

张念念上前握手：“久闻大名，以后您可要多多指教哇！”

丁赤辉：“不敢，不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与丁赤辉寒暄。

田世昌得意地对张念念说：“小张，朝车顶上看！”

车顶上的风琴用瓦楞纸包着，又落满了灰尘，张念念看不清楚：“那是什么呀？”

“风琴！”

张念念惊喜地：“啊？！您把风琴买回来了？”

田世昌：“是一家拍卖行的老板赞助的！你可别嫌旧。”

张念念笑道：“有得用就行！又不是置办嫁妆，讲什么新旧哇！快，快拿下来看看。”

田世昌指挥众人七手八脚地卸车。

张念念招呼学生们，七手八脚把风琴抬进教室，迫不及待地弹奏。

田世昌推着自行车朝办公室走去。

杨小松眼馋地：“哟！飞鸽的，名牌咧！”田世昌没接腔，走了。

丁志强把杨小松拉到一边，轻声问道：“哥们！学校开除我没有？”

杨小松莫名其妙地：“开除？为什么要开除你？”

丁志强：“哎呀，劳力士手表的事……”

杨小松笑了：“劳力士手表？哎呀，老早就找到了！是覃老师自己放失了手，后来想起来了。”

丁志强意外而又感动地：“是覃老师……放失了手？！”

杨小松：“对！你以为大家会怀疑你，是吧？没有，你别做贼心虚嘛！”

丁志强听见一个贼字，脸色一变，说：“去去去！谁做贼了？！”转身就走。

杨小松赶紧更正：“哥们，哥们！我没说你是贼！顶多也就是个‘用词不当’！你发什么火呀？！”

十八盘小学。办公室。

田世昌召集全校教师开会，高望年也在场。

开会之前，丁赤辉拿出香烟，发给大家抽。

覃文锋：“不抽。我嗓子疼。”

丁赤辉打趣地：“怎么？我的‘气管炎’（妻管严）好了，你的‘气管炎’犯了？”

覃文锋朝王小兰瞥了一眼，说：“我？我想得‘气管炎’，可惜得不了啊！”

田世昌问：“你戒烟了？”

覃文锋看了看高望年，故意说：“对。我是奉旨戒烟。”

众人不解地：“奉旨戒烟？”

覃文锋：“工资拖欠了大半年，我们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哪还有钱吸烟啊？这不是上头……逼迫我们戒烟么？！”

田世昌看看高望年的神色，不悦地批评道：“你呀！牢骚话又来了！就算是你已经戒了烟，这支烟，你也破戒抽了——这是喜烟！”

王小兰怕覃文锋又说出不好听的话来，忙说：“对对对！丁老师伤愈出院，这么大的喜事，应该请客！男的要请抽烟，女的要请吃糖才对呀！”

丁赤辉笑道：“好好好，吃糖，吃糖！”

田世昌接腔：“请吃糖不够，要他请咱们吃酒！丁老师是双喜临门，伤愈出院只是其中之一……”

众人问：“还有一喜是……”

田世昌扭头问高望年：“高主任，我宣布了？”

高望年：“宣布，宣布吧！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了。”

田世昌：“高主任提前给我通了个气，正式文件马上就到。鉴于丁赤辉老师的现实表现和教学水平，县教育局决定，特事特办，免除考试程序，将其转为公办教师！”

王小兰和张念念鼓掌。

“真的？！”覃文锋感到意外和失落，“这么说，学校就落下我一个民办教师了？！”

王小兰：“还有我呢！”

覃文锋：“你考了个第一，转正，不是迟早的事吗？！”

田世昌怕覃文锋又发什么牢骚，赶紧说：“落下你一个是好事嘛！下回没人跟你竞争了，铁定能够转成。”

“是啊，是啊！”王小兰、丁赤辉、张念念纷纷劝说、开导覃文锋。

田世昌：“静一静，静一静。会议正式开始。高主任带来了县教育局汪局长的重要指示。现在，就请高主任讲话。”

高望年：“当今时代，是英雄辈出的时代。我们局里，已经发现并树立了丁赤辉这样一个英雄个体，局领导指示，我们还要举一反三、扩大影响，发现并且树立一个英雄群体，那就是山区教育的一面红旗——十八盘小学。”

众人面露欣喜，惟独覃文锋表情木然。

高望年：“听了田校长的汇报，我对你们上报先进，很有信心。这么多年，入学率、巩固率和合格率，都达到了百分之百，不简单哪！”

覃文锋脱口而出：“百分之百？！太夸张了吧？”

高望年一愣，问：“怎么‘夸张’？”

覃文锋：“先说入学率吧，明显地就有，黄亚军因为腿部残疾没有入学……”

高望年：“咦？全村适龄儿童与入校就读的人数是一致的嘛！”

覃文锋：“那是把王老师的女儿花小朵，算进来了，补了这个缺！田校长。你说是不是的？”

田世昌吞吞吐吐地：“呃……这个……巩固率百分之百，还是过得硬的。”

覃文锋：“只怕也到不了百分之百啊！黄亚男就辍学，进城当保姆去了。”

田世昌诧异地：“啊？！怎么回事？”

覃文锋朝张念念一指：“你问她！”

张念念理直气壮地：“我催她缴学费，她不缴，一气之下，不辞而别，跑了。”

田世昌恼火地：“乱弹琴！催缴学费，也不能逼得学生退学呀！你必须在一周之内，把黄亚男给我找回来！”

张念念赌气地：“凭什么该我去找？我按照你的要求，催收学费，错在哪儿了？！”

坐在身边的王小兰劝道：“你少说两句。会下说得清楚的！”张念念这才没有吭声。

高望年主动问：“合格率呢？合格率是实打实的百分之百吧？”

覃文锋反问道：“上学期期末考试，六年级的杨小松，语文、数学，两门考试不及格，你说是不是百分之百？！”

田世昌辩白：“他是借读生，学籍不在我们学校，不该算。”

覃文锋反驳：“坐在我的课堂上，听了我的课，就应该算！”

高望年：“你……你这不是自己往自己脸上抹黑吗？”

覃文锋不满地看了田世昌一眼：“我不能为了自己脸上好看，就弄虚作假！”

“我……”田世昌想解释，又忍住了。

高望年：“你别责怪田校长，汇报时，他没说‘三个百分之百’，是我建议的。这么提，好听，有说服力，就像重磅炸弹，能够让人一震！评上先进的希望，不就有百分之百了吗？！”

覃文锋：“那也不能弄……”王小兰拉拉他的衣襟，他才住口。

“弄虚作假，是不是？！”高望年帮他把话说完，“我呀，最讨厌‘弄虚作假’这四个字！也讨厌随随便便给人乱扣‘弄虚作假’的大帽子！有些数字，是作了必要的合理的技术处理；有些数字，是敢想敢干，根据发展趋势适当地取一个‘提前量’。就拿你们学校的‘三个百分之百’吧，我写材料有一段时间，上级审批也有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之内，你们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改进工作，把那个残疾儿童收进学校，把那个流失生请回来，再把那个差生的成绩擂上去，‘三个百分之百’不就达到了吗？！”

众人一致点头称是。覃文锋也无话可说。

高望年得意自己的辩才，说：“田校长，你接着布置工作。”

田世昌：“高主任提出要听一节课，代表我们十八盘小学最高水平的优质课。是我推荐，由覃文锋老师来上这节课。”

覃文锋：“别开玩笑！你们一个老公办、两个新公办，哪轮得到我一个民办教师，来班门弄斧啊！”

田世昌听出了覃文锋的不满情绪，却装糊涂，笑道：“哈哈！你就别谦虚了！早点去作准备吧！高主任日程很紧，不能久等。明天，明天就听你的语文课。”

覃文锋还想开口，王小兰先替他应承了：“没问题！覃老师的课不需要特意准备，随时都能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