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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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您这么乱写 落下个诬陷罪 咋办

田世昌问:“念念她……招考录取了吧?”

张德州:“没有。就为这事,跟我闹呢!”

田世昌:“为什么?”

“呃……”张德州不便回答,说,“算了,不说她了。你咋有空进城来……”

田世昌叹了口气,说:“咳!领受处分来了!”

“领受处分?!”张德州不解地问。

田世昌:“学校的一栋房屋倒塌了……”

张德州大惊:“啊?!哪一栋?”

田世昌:“你住过的,知青点的住房嘛!你们走了,就成了教室。”

张德州:“哎呀!当时就是突击建的,毛毛糙糙,地基不牢。能够撑20多年,已经算不错了!没死伤人吧?”

田世昌:“不幸中的万幸:学生有几个轻伤,一个姓丁的老师被砸伤了腰,现在还卧床不起……”

张德州:“给你个啥处分?嗯,一定挺重。你心里不服,冤屈得很,是不是?”

田世昌叹了口气,道:“唉,真叫气死人啊!”他向张德州讲述那天的情景……

县教育局。局长办公室。

田世昌风尘仆仆,灰头土脸,跟在高望年的后面。

高望年推开房门,通报:“汪局长,十八盘村小的田校长来了!”

田世昌上前,喊了声:“汪局长……”他朝汪昆伸出右手。

汪昆没握,只是冷淡地说了声:“坐!局里为什么招你来,你知道吗?”

田世昌:“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汪昆:“啊?那你猜猜。”

田世昌:“准是为倒房子,受处分呗!”

汪昆:“嗯,猜对了一半。这次的检讨,勉强过关。经过研究,同意你自己提出的两条处分,行政记过一次,降低一级工资……”

田世昌失望地:“只有两条?我提的是三条呀,还有‘辞去校长职务’……”

汪昆:“这条没批。你怎么能动不动就撂挑子呢?!嫌处分重了,有意见,是吧?”

田世昌急忙否认:“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汪昆:“不是就好哇。由于你的工作失职,已经给国家和人民的生命财产,造成了重大损失,你应该加倍努力、发奋工作,弥补损失、戴罪立功嘛!怎么能够赌气不干了呢?!”

田世昌还想申辩:“我……”

“算了,不说这个了。”汪昆制止,“找你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你要用党性担保、如实向组织上交代……”

田世昌如坠云雾之中:“啥事啊?!”

汪昆:“有人举报,你和覃文锋一起,向学生家长索要钱财,受贿金额高达两万块!”

田世昌气恼地:“造谣污蔑!根本就没有这种事!”

汪昆也气恼地:“没这事,你激动个啥呀?!人家举报信上,写得清清楚楚——受贿劳力士手表一只,价值两万余元!有这事,没这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事实说了算。局纪委正在立案调查,不久就会有结论的。”

田世昌情绪抵触地:“好哇!我等着!”

汪昆大为不满:“跟组织上闹对立,对你,没什么好处!你呀,好好权衡利弊吧!我劝你,还是主动交待,争取宽大处理为好!上次来县城,大家四处找不到你,有人说你住进私人旅社潇洒去了。我还不信,没钱哪能潇洒哪?嘿!没想到,鱼有鱼路,虾有虾路。你还真的有邪门歪道的财路……”

“行了!你一口咬定有这事,那我就没什么可说了!”田世昌起身道,“我的申诉,你又不听。想给什么处分,你就给吧!”说罢,径直离去。

汪昆恼怒地:“你?!什么态度!你……你……会后悔的!”(回忆完)

张德州问:“你……后悔了?“

田世昌苦笑:“后什么悔呀?!两条处分都是我自己申请来的!不处分,我心里还难受呢!”

张德州:“得了吧!你别‘鸭子死了嘴巴硬’!我呀,心里也不痛快,烫上一壶酒,咱们老哥俩,都把苦水吐一吐……”

田世昌阻止:“你别忙乎!我怕‘酒入愁肠落下病’,不喝你的酒,你给我倒杯水来就行!”

“哟!忘了,忘了!对不起!”张德州赶紧起身倒水。

田世昌一口气将茶杯喝了个底朝天,抹了抹嘴唇,说:“我呀,是求贤来了。”

张德州不解地:“求贤?”

田世昌:“丁老师被砸伤了,一时半会好不了。学校急等着人代课,想来想去,我就想到了你。”

张德州:“我?!只怕不行……”

田世昌:“我知道,你是中学老师,大菩萨嫌庙小,是不是?”

张德州:“说哪里话呢?!十八盘是我的第二故乡,当年乡亲们对我的好处,我也是念念不忘啊……”

田世昌欣喜地:“那好!你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跟我走!”

张德州话锋一转:“可我这身体……”

田世昌劝说:“山里头空气新鲜,正好疗养……”

张德州:“我……实话对你说了吧,我怕见景生情,勾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退休了,你让我平平静静地度过晚年吧!”

田世昌一时无语,停了一会,他试探地问:“哎,咱们换个思路:让你女儿念念,她去代课,行吗?”

张德州惊骇地:“求求你!你做点好事!念念已经对她的身世产生怀疑了。再让她到十八盘去一打听,我张德州注定就要成孤老了!能上十八盘去代课的人,多的是!可女儿,我只有一个呀!求求你,行行好吧!”

田世昌犹疑了:“这个……”

丁赤辉的家里。

丁志强在灯下写完作业,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丁赤辉心疼地问:“作业做完了?”

丁志强脱口而出:“总算是做完了。两份啊!”

丁赤辉疑惑地:“两份?”

丁志强连忙改口:“啊,我……我先打草稿,后誊正,不是‘两份’吗?”

丁赤辉:“这叫‘两遍’!用词不当!快洗洗,早点睡吧!我这一瘫啊,把你也拖苦了……”

丁志强笑笑,拿起脸盆、毛巾,打算去洗脸、洗脚。

丁赤辉忽然想起:“等等。志强,有件事,你先帮我做了。”

丁志强:“什么事?”

丁赤辉从枕头底下翻出一张纸:“这封告状的信,你帮我抄一遍。”

丁志强问:“上次……不是寄过了吗?”

丁赤辉:“是寄过了。可是……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没个动静呢?是不是寄掉了?你再抄一遍,我再寄一次。”

丁志强坐下,抄写告状信。忽然,他停住笔,吞吞吐吐地说:“爹……这,这一段……删掉它吧?”

丁赤辉:“哪一段?”

“喏!”丁志强念,“身为校长,田世昌伙同年轻老师覃文锋,共同受贿。收受学生价值2万元的劳力士手表一只,引起了学生家长的强烈不满……”

丁赤辉反问道:“为什么要删?这是我炮轰田世昌的重磅炸弹!他把我害成这样,我不狠狠地搞他一下,他还以为我丁赤辉好欺负!新仇旧恨啊!”

丁志强:“可……这不是事实啊!您这么乱写,要是落下个诬陷罪,怎么办?”

丁赤辉:“咦!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嗯?!”

丁志强支支吾吾地:“我……我……”

丁赤辉心存怀疑,追问道:“你说!你讲啊!”

丁志强胆怯地:“爹,我……我说了,您别打我……”

“你怎么了?”丁赤辉愈加怀疑,“好,我不打你。你讲!”

“手表……手表是……是我拿了。”

“什么?!”丁赤辉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会做贼,他气得两手颤抖,骂道,“你做贼了?!手表在哪里?”

“在……在……”丁志强手指着自己的房间。

“去!拿来!”丁赤辉喝道。

丁志强去自己的房间里抱来一只小瓦罐,瓦罐上用塑料布蒙着口。丁志强打开塑料布,从瓦罐里掏出一只手表来,递给父亲。

丁赤辉狠狠地扇了儿子一耳光:“畜生!我省吃俭用,供你上学,你……学着去做贼呀!”

丁志强捂着面颊:“我……不是我偷的,是我捡的。这手表,从覃老师的口袋里,掉出来了,他没看见,走了。我看见了,捡起来了,没还给他……”

“那你还不赶快,把手表还给人家?!”丁赤辉一转念,又说,“你……你去把覃老师请来,我要亲手还给他。”

丁志强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父亲的床前,哭求:“爹!不能,千万不能啊!让学校知道了,我会被开除的呀!”

“知道会被开除,你还偷?!”丁赤辉声嘶力竭。

丁志强:“那时候……我娘嫌你穷,闹离婚,我想……我家要是有一大笔钱,我娘她……她就不会闹了,不会走了……呜呜……我舍不得我娘啊……”

丁赤辉心软了:“那……那你说,这手表怎么办?!”

丁志强:“咱们……把手表卖了吧!卖的钱,给你治伤。”

“放屁!老子宁肯在床上躺一辈子,也不用这肮脏钱!”丁赤辉斩钉截铁。

丁志强哭诉着:“您……您倒是干净了,可我呢?我染上了污点,别说考重点初中了,连书都没得读哇!爹……”

“你……你这是自作自受!”丁赤辉的口气明显和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