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他的外号叫覃三多:学问多 点子多 牢骚多
山道上。
田世昌、覃文锋和王小兰离开了丁赤辉家,打算各自回家。
王小兰走着走着,突然长叹一声:“唉!好人难当啊!”
覃文锋关切地:“怎么了?怨天尤人的?!”
王小兰:“我……我好心好意地想帮他,他反而把我当仇人。看他那眼神……恨不得一口吃了我……”
田世昌安慰道:“你大人大量,别跟病人计较嘛!他也没少顶我呀?我想得通。丁赤辉这个人哪,本来就性格孤僻,妻子跟人跑了,心情自然烦躁。成天一个人躺在床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朝我们发发火,他会憋出病来的!”
覃文锋道:“您啊,自己受了气,还替人家说好话!吴裁缝知道了,准得骂你……”
田世昌自己接腔道:“……‘生得贱’,是不是?哈哈!听得多了,习惯了。”
王小兰扑哧一声笑了:“就您的气量大。”
田世昌:“我这是‘换位思考’。如果我是丁赤辉,我也会有怨气的。”
王小兰再次拿出二十元钱,递给田世昌:“我心里啊,也老觉得对不起丁老师的。这二十元钱,您替我转交给他。”
田世昌:“哟!这个任务,我可完成不了。他对我,也是一肚子怨气。”
王小兰把钱塞给覃文锋:“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覃文锋眼珠一转:“我……行。我保证叫他,高高兴兴地收下,还连一个谢字也不说。”
田世昌:“他把同事间的接济,当成了‘施舍’,硬气不要。你怎么能够让他收下?……”
覃文锋:“我用一个化名,从邮局给他寄去呀!”
王小兰称道:“哎!这个主意好!难怪大家都夸你,一肚子鬼点子!”
覃文锋:“你先别高兴。让我完成这个任务,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王小兰:“什么条件?”
覃文锋:“这钱不能由你一个人出,得算我一份。”
王小兰意外地:“你……”她把自己的打算合盘托出,“我打算每个月接济他二十呢!你……”
覃文锋诧异地:“每个月二十?!工资捐了一大半,你跟小朵,把肚子捆起来?!”
王小兰笑了:“怎么样?害怕了吧?”
覃文锋一咬牙:“你赚得比我少,还拖家带口。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要你拿得出来,我怕个啥呀?!”
王小兰:“你别跟我比。娘家是我的根据地,没吃的了,回娘家去混几顿饭。你上哪里混去?”
覃文锋半开玩笑半试探地:“上你家混去啊!你的家,就算是我的根据地嘛!”
王小兰瞥了田世昌一眼,佯怒责怪:“去去去!说得好好的,又没个正经话了!”
覃文锋嘿嘿直笑。
一直沉默不语的田世昌接腔道:“你还别说,覃文锋说得有道理,我赞成!”
覃文锋拍掌大笑,得意洋洋:“怎么样?!田校长他都批准了!现在我就上你家混饭去……”
王小兰含羞责怪:“田校长!我家的饭,给谁吃,不给谁吃,我自己做主。你要批准,也只能批准他上你家里去混饭吃啊!”
田世昌不解地:“饭?!我没说饭哪?!我是说钱!你每月拿二十,确实有困难。不如算他一份,也算我一份。咱们三一三十一,每个人每月出十块钱,由覃文锋负责邮寄。寄费么,让覃文锋掏,因为咱们三个人当中,只有他算得上大款!哈哈!”
覃文锋一口应承:“行!没问题!汇款收据交给你王小兰保管,咱们也要有个‘监督机制’。”
王小兰也对田世昌打趣道:“田校长,您先别急着表态,回去请示请示吴裁缝再说吧!违反了‘家庭财经纪律’,那是要受处分的啊!”
田世昌笑道:“这么一丁点小事,请示个啥呀!私房钱里开支掉,不就完了吗?!”
王小兰:“哈哈!不打自招了吧?!你存了私房钱,我要去向吴裁缝告密!”
田世昌连连向王小兰拱手:“帮帮忙,做好事!保密,保密!”
王小兰愈加笑得开心:“哈哈!瞧您!脸都吓白了!”
覃文锋笑道:“你别闹了!别把田校长吓出心脏病来!这事啊,就这么说定了。哎,连化名我都想好了。就从咱们三个人的名字中,各取一个字。汇款单上,咱就写‘田小锋’寄。”
王小兰:“哎!好好好!”
田世昌:“既然用化名,就不要姓田吧?一姓田啊,我有两怕:一怕丁老师猜出来,高低不肯收钱;二怕吴裁缝知道了,闹得不好收场……”
覃文锋:“行。那就改个姓,叫‘雷小锋’吧!”
田世昌和王小兰一致赞同:“好!好……”
黄昏。杨小松的家里。
杨松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喝酒。
杨小松去街上玩耍回来,喊了声:“爸爸!”
杨松板着脸,问:“又上哪儿野去了?!我回来老半天了,也没见你的人影!”
杨小松撒谎道:“我……我上丁志强家去了。他……他帮我补习功课。”
“嗯,这还差不多。”杨松满意地点点头,见儿子一间房一间房地张望,便说:“你奶奶在厨房里。”
杨小松:“……我不找奶奶。”
杨松:“那你找谁?”
杨小松坐到父亲身边,拍了拍父亲的肩头,说:“哥们!这回还不错!没给我带个新妈回来!”
杨松笑骂:“臭小子!谁跟你是哥们?!”
“嘿嘿!”杨小松伸出左手抓了一把花生米,就要往嘴里送。
杨松在他左手上打了一下:“洗手去!你看看,你看看,满世界找得到,比这还脏的手吗!”
杨小松不挪身子,说:“当然找得到!”他摊开右手,说,“这不就是吗?!我是经过反复比较之后,才决定用这只干净一点的手。”
杨松被逗笑了:“你呀!就会耍贫嘴!”他递给儿子一把汤勺,“用这个。”
杨小松满满地塞了一汤勺花生米在嘴里,然后得意地说:“嘿嘿!跟我们覃老师学的。覃老师说的,这不叫‘耍贫嘴’,这叫‘幽默’。覃老师还说了,‘幽默是聪明人的游戏’。”
杨松:“嗯。好好跟‘三肚子’学着点!”
杨小松不解地:“‘三肚子’?!”
杨松:“啊,‘三肚子’是你们覃老师的外号。说他‘一肚子学问,一肚子点子,一肚子牢骚’。”
杨小松:“我怎么听人叫他‘覃三多’?”
杨松:“两个外号,是一个意思。说他‘学问多、点子多、牢骚多’。他呀,什么都好,就是吃了嘴巴的亏!”
杨小松:“跟我一样,好吃?!”
杨松:“嘴巴用两大功能——吃饭、说话。你的毛病是好吃;他的毛病是爱说……”
杨小松不解地:“爱说也是毛病?!老师要我们上课积极发言……”
杨松:“得看你说的什么话呀!他偏偏爱说些实话、笑话、牢骚话,让领导头疼。跟我倒是挺对路子。就是冲着他,我才把你送回老家来念书……”
杨小松反驳:“得了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看我在家里碍手碍脚,你换老婆不方便,才把我送到山沟沟里来的!”
杨松气恼地:“你再胡说,看我不抽你!”
杨小松犟嘴:“就是,就是!”
杨松欲打儿子,杨小松起身逃跑。杨松追了几步没追上,脱下皮鞋朝儿子扔去。杨小松逃出房门。覃文锋刚好进门,皮鞋几乎扔到了他的头上,幸亏他眼疾手快,把皮鞋接住了。
覃文锋笑问:“怎么?用‘脚鱼’来欢迎我?”
杨松尴尬地:“嘿嘿!我……正在教训儿子呢!”
覃文锋朝门外喊道:“杨小松!进来!怎么又惹爸爸生气了?”
杨小松:“我……”
杨松害怕杨小松实话实说:“还不是因为他在学校不听话?!”
杨小松不服气地:“我没有!”
杨松:“没有?覃老师又来家访了,你还敢说没有?!”
覃文锋笑道:“啊!杨老板,您误会了!杨小松最近表现不错,就是成绩……”
杨松打断:“你帮我盯紧点,不让他学坏,就行了。成绩不成绩,无所谓!混到初中毕业,就到我的公司来打工,又不用考试。再说了,如今发财赚大钱的,靠的是人际关系,不是靠学习成绩!读书那会儿,我的成绩还不如小松呢!如今怎么样?照样发!”
杨小松嬉皮笑脸地:“你真是我的好爸爸!我再也不用怕,老师上门来告状了!”
杨松朝儿子吼道:“去去去!一边玩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杨小松不满地做了个怪相,离开客厅,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覃文锋:“杨老板,今天我不是来告状,是来赔钱的。”
杨松惊讶地:“赔钱?!”
覃文锋:“劳力士手表的钱哪!我先赔你一千……”他掏出钱,递给杨松。
杨松颇感意外:“哎哟!你真打算赔呀?!我还以为你是嘴巴说说而已……”杨松接过钱,习惯性地点点数,才说道,“哎!忘了!我说过的,不要你赔……”
覃文锋:“在我手上丢的,就得我赔,天经地义。您多给我一些宽限期,就算是够意思了!”
杨松:“那没问题!君子债,不会烂,有就还,没就算!哎,你哪来这……”
覃文锋笑笑:“准备结婚,积攒了点……”
杨松:“那你……把钱给我,不想结婚了?”
覃文锋直爽地:“想啊!可惜啊,想也是白想。女朋友倒是谈了几个,都嫌我是个穷民办,吹了!这钱,一时半会也用不着,先拿出来应应急。”
杨松自得地:“咳!老同学啊!当年在班上,论学习成绩,你排顺数第一,我排倒数第一。你还瞧我不起!如今怎么样?我是月月当新郎,你是夜夜睡冷床啊!哈哈哈哈……”
覃文锋掩饰心中的酸楚,怔怔地说:“是的,你的财富,我没有;可是我的快乐,你也没有。拿你的财富换我的快乐,我还不干呢!”
杨松听出了覃文锋的不快,忙说:“哈哈!开个玩笑,别生气嘛!你的脾气我知道,人穷骨头硬。这钱我要是不收呢,你睡觉都不踏实。我就先收下了,等你结婚的时候,再一起送还给你。就算是‘零存整取’吧!”
覃文锋客气地拒绝:“不行,不行!那为什么呢?”
杨松:“不为什么!啊,就算是感激你当年帮我做作业的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