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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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丁赤辉走了桃花运 终于找了个“破货”

夜。丁赤辉的家里。

丁志强在堂屋里电灯下写作业。

田世昌和丁赤辉坐在狭小的卧室里,面对着煤油灯上如豆的火苗。

田世昌关切地问:“开会时,你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回家就……”

丁赤辉猛吸了一口烟,道:“这日子……我他妈一天都过不下去了!一进门,就跟我吵、吵、吵!……”

丁赤辉喷出了一团烟雾,长叹了一口气,向田校长讲述了夫妻俩打架的起因:

天刚擦黑。丁赤辉气喘吁吁地快步走进家门,嘴里一个劲地检讨:“对不起,对不起!又回来晚了……我检讨,我检讨!”

堂屋里已经亮起了灯。志强妈坐在桌子旁边,对着镜子捻眉毛。她一见男人回来,就唠叨开了:“又检讨!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村子里,下地干活的回了,包池塘养鱼的回了,就连在乡政府上班的长庆都回来了!就你,一个穷教书匠,天都黑透了,还不落屋!你比人家赚得多还是咋的?”

丁志强背着一背篓猪草,走进门,喊:“爸爸!”

“打猪草去了?”丁赤辉替儿子取下背篓,嘱咐:“你先去做作业,饭……还得等会儿。”

丁志强懂事地回答:“没关系。爸爸,我不饿。”说罢,坐到电灯底下做作业。

丁赤辉一边往胸前系围裙,一边和颜悦色地向他的女人解释:“哎呀!今天哪,我是想早点回来的,可是,田世昌临时召集开了一个会!”

女人七不耐烦,八不耐烦:“开会,开会!教个民办,比你们领导还忙些!”

“哎呀!有回数的嘛!我来烧饭,一会儿就得。”丁赤辉依旧赔着笑脸。

女人直接开骂了:“我操你妈!得你娘的个屁!稻谷没轧,包谷没碾,我看你拿什么烧饭?!”

丁赤辉忍不住抱怨道:“哎哟,你一天到晚,在忙个啥呢?就不能去碾个包谷、轧个米?!”

女人理直气壮地反驳:“我?!嘁!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有本事,就供我、养我;没本事,就开笼放雀,让我走!”

这女人,原本是隔壁湾里的“村花”,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漂亮女孩,开知识早,她从小就享受着同龄男孩子投来的羡慕的目光、女孩子瞟来的嫉妒的眼神。她的父亲,是公社供销所的职工,能够买到一些紧俏的花布,她母亲跟田世昌的妻子一样,是一个走村串户的裁缝,有了这两个得天独厚优势,她的穿着打扮,从小便不同一般。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俗话又说:“三分姿色,七分打扮”,在父母亲的肆意娇宠和着意打扮之下,她便滋生出了骄娇二气。别看出生在偏远的农村,她却自命不凡,俨然是一个骄傲的小公主。

漂亮女孩,开知识早,这话不假。可是,开的,却是男女方面的知识。课堂上要考试的知识,她却学得一塌糊涂,门门功课的成绩,都在班上摆尾巴。她的父母,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心里认定了:“我家这么漂亮的闺女,肯定不会嫁给乡下的泥腿子,一定能嫁给城里的干部,或者有钱人。只要有人养着她,学习成绩好不好,无所谓!”

家教不严,诱惑不少。初中还没毕业,给她写情书的、送她礼物的、请她吃饭的,大有人在。渐渐,她就花了心,课余时间,跟一些小混混,混在一起。

她的父母这时候,想要干涉,却悔之晚矣!“女大不由娘”,她已经不服管教了!教训的话,稍微说得重了一点,她就离家出走,经常好几天不回家。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吃饭?哪里睡觉?!再后来,又传出了男女作风不检点的传闻,她的名声,算是彻底地毁了!传闻,虽然只是传闻,谁也没有调查、考证,但是,“杀伤力”却十分巨大。待她成年之后,别说嫁给城里的干部、富人,就连贫穷的乡巴佬,都瞧不上她了!她父母的择婿标准,那是一降再降,却一直无人问津。等到她自己也“慌了神”的时候,有媒人上门,为丁赤辉提亲。她稍加犹豫,便一口答应了。

那时节,教师的地位不高。连城里的老师娶妻,大多是去乡下,摘一朵“向阳花”,乡下的老师,想要结婚、谈恋爱,就更难了。荷包里却一点都不暖和。丁赤辉只是一个民办教师,地位和收入,比公办教师差了一大截,结婚,更成了“老大难”问题。丁赤辉知道,自己没资格挑挑拣拣,于是,他不计较这个女人的名声,央求媒人登门去,“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走了“桃花运”,这女人竟然答应了!于是,拜堂结婚;于是,有了儿子。对于这个女人身上的缺点,丁赤辉抱定了两个字的宗旨:“忍!让!”

倒是这个女人,首先忍不住了!她的一个小学同学,在城里做生意,赚了一点钱。积累了一些家产。回到乡下来,盖了高高大大的三重三进的楼房,却不幸死了老婆。看得丁赤辉的老婆眼热、心动。她主动跑去跟这个小学同学联系,希望跟他“再续旧情”。要想当老板娘,给人家“填房”,先得恢复单身。因此,她毅然决绝地要跟丁赤辉离婚。丁赤辉却极力挽救正在走向破碎的婚姻。虽然他的心里怒火燃烧,这把火,煮得烂牛头,脑子里念叨了一百遍“离就离”,却害怕儿子没了娘,一个“离”字,也没敢说出口;虽然他早就知道,老婆跟这个“野男人”,关系不正常。头上的帽子,就像春天的草坪,一片翠绿,可他却没有勇气,扔掉这顶帽子。帽子虽“绿”,还可以遮风、御寒,扔掉之后,再上哪儿找去?!自己的苦衷,却没法跟外人说呀!

逼到了这个份上,丁赤辉依旧压着怒火,压低声调,近乎哀求:“咱们今天,不说这个事,好不好。呃……今天就煮点土豆凑合一餐,行不行?”

女人:“又是清水煮土豆!我看着就反胃,闻着就想吐。什么猪狗食!不吃!”

丁赤辉坐在矮凳子上,又低声下气地说道:“你就将就一点吧!我的姑奶奶!”说罢,就着电灯光,用一把大菜刀削土豆皮。

女人越发地张狂:“将就,将就!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哇?!养活老婆孩子,你又没本事;叫你在离婚协议上签个字,你又不愿意!”

丁赤辉有些恼怒:“你再别跟我提‘离婚’两个字,再提,我……我跟你急!”

女人斜眼一瞟,踱到他丁赤辉面前,手一伸:“不提可以,拿来呀?!”

丁赤辉不解地:“什么拿来?”

女人:“装什么糊涂?!你不是答应,过生日,送我一只金戒指的吗?!”

丁赤辉为难地:“等……等工资发下来,我有了钱,一定买。好吗?”

“等你买呀,黄花菜都凉了!”女人得意地把手指上的金戒指,凑到灯下看了看。

金光一晃,丁赤辉心头一紧:“戒指买了?!你哪来的钱?!”

女人头一扬,挑衅地道:“秦老板送的!今天跟他一起打麻将……”

“你……”丁赤辉起身冲到妻子面前,攥紧了拳头,最终却没落下去,缓了口气道,“明天……你把戒指还给人家!”

女人不甘示弱:“我不还、不还,偏不还!你能咋的?!打我?!还是杀我?!窝囊废!”

最后三个字激怒了丁赤辉,他咬牙切齿地蹦出来几个字:“今天,我就要杀了你!”他转身拾起地上的菜刀,朝妻子头上砍去。

“啊?!”女人大惊失色,连声喊道:“啊呀!救命哪!杀人了!”

夫妻二人绕着桌子转圈。

丁志强扔下钢笔,起身抱住父亲的手臂,哭喊道:“爸爸!爸爸!你疯了吗?!她不是别人,她是我妈呀!”

丁赤辉暴跳如雷:“她……她不是你妈!她是臭婊子!我要砍了她这个臭婊子!”丁赤辉挣扎着抽出手臂,无意中划伤了儿子的额头。

女人吓得花颜顿失、心惊肉跳,躲进了卧室,闩上了房门。

丁赤辉像一头暴怒的雄师,在门外又跳又骂,菜刀像擂鼓的锤子一样,一下,又一下……

屋里传出女人嚎丧一样的哭叫声。

田世昌听完了丁赤辉的讲述,关切地询问:“要不要我去劝劝她?”

丁赤辉摇头:“女人起了二心啊,就像断了鼻绳的牛,别说劝了,拉都拉不回来。这个家……完了!”紧接着,他叮嘱道:“我家的一点隐私,全让你知道了。丢丑就丢到你这里为止,你可千万别在学校里说。头上戴顶绿帽子,做人都撑不起腰杆子来……”

田世昌安慰道:“放心吧!今天这事,在我肚子里沤成了肥料,也不会往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