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道佛
宁鸿志知道,佃农制度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甚至与曦国如今的雇佣制度比起来似乎是大同小异的。
一个是租出去收取盈余,一个是雇人进来付固定的钱。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租地的话有一个前置要求。
那就是租地的一方需要在顾及自己田地的情况之外,兼顾到租下来的土地。
这就会导致一个问题。
当农忙的时候租地的人真的能顾及自家田地的同时,兼顾到租下来的土地吗?
宁鸿志敢说大部分人家都不太能办得到。
因为农忙的时候真的很忙。
他就亲眼看见过曾有位客官因为某些原因抱着孩子来到他这里购买了一些东西。
可没等事情办完,那位客官便因家中农事未来得及处理,且抱着孩子回去又太慢的原因。
选择直接将孩子扔到他这里,跑回家忙农事了。
直到家中农事办完,那位客人这才重新回来接回了孩子。
宁鸿志不好说那位客人的心是否有些大,又或者太过相信他。
但这正足以说明农忙之时,基本上没人能顾及更多。
那么土地需要租出去的话,就必须要花费更大的代价吸引人去租才是。
这就会引出另一个问题,有没有既能将土地租出去又能不消耗大的代价,且同时收获更多的办法呢?
于是宁鸿志便在史书中看见了有人使用土地兼并的手段。
逼迫有地的人无地,从未被迫租地,任由其作弄。
而行此事的人则坐拥家中万亩良田,享永世荣华富贵。
至少他看见过的史书中似乎大部分造反之事皆是因此活不下去而兴起的。
想到这,宁鸿志有个自己也不太确定的猜想。
可能这个猜想才是曦国雇佣制大行其道,佃农制一直尚未出现的原因。
因为雇佣制的话,会让原本就吝啬的人家精心算计自家田地需要付出多少钱雇佣多少人才最合适。
从而本能的忽略了律法中既未提及,更未禁止好像悄悄掩藏起来的土地兼并手段。
但这样想似乎也仍存在一些瑕疵。
而且那些瑕疵的存在本该使得佃农制应该早就出现了才对。
可偏偏宁鸿志见识的最早的。
挨着了佃农制边的还是县令长孙孟刚来卓阳县时,豪气的买下了县里最有名的几块田地这件事。
之所以沾边是因为当时的长孙孟花的代价远超了田地本来的价值。
而且长孙孟在那之后也并未再买下别的土地。
所以与其说长孙孟发现了佃农制,知晓了这种方法对于他这种地方官而言基本是无本买卖。
不如说长孙孟单纯的图谋卓阳县颇有名声的沃土。
“夫人,你说咱们曦国是九佬十八匠多,还是靠着家中一块地维持生计的人多?”
来到宁鸿志身后,轻轻按压其颞颥穴道的桂巧兰听闻稍许不解。
可话到嘴边时,那红润的唇齿却又并未提及这个疑惑。
只是顺着紫鸿卓的话说了下去。
“自然是靠着家中一块地维持生计的人多。”
“九佬十八匠大都将自己的手艺死死的藏着,不是钟意且知根知底的人,即便自己老死也不会将手艺传出去。”
宁鸿志感受着眉与眼间传来的柔和之感,赞同的说道。
“是啊,即便只是些小手艺也同样如此,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他们能生活得更好一些的手段。”
只是,与表面的坦然不同。
宁鸿志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说起来树儿便算了,道长怎么会让漪儿也跟在身旁呢?”
看着宁鸿志眉头处新添的几许皱纹,桂巧兰适当的选择了转移话题。
而她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偏心于宁树。
反倒是更为偏心了一些紫文漪。
虽然现在已经渐渐成为了江湖戏言。
但放在之前。
那可是整个曦国皆知,道佛之清贫世间罕有。
仅仅是学道便需断欲念,舍七情,寄心于茫茫天地。
偏偏这还不算完,学道之人还必须在保持这些条件的情况下行正道,得正果。
并且这个道之正还是有考究的。
虽然即便是她也只知道,这个考究是相互的。
而不清楚究竟如何考究。
至于佛......比之道更严苛的规定使得整个曦国也只有几间知名的寺庙留存。
所以即便宁树与紫文漪并不是学道。
她也仍是有些担心,
可谁让老爷才是这个当家做主的人呢。
在老爷早早发话的现在,身为正妻的她自然不能提出反驳。
“.....夫人可还记得太平山上的那座道观。”
“自然记得,不过老爷你先前不是说那道观的主人并不是自己想的的那般,所以便再也不去了嘛。”
宁鸿志听闻,手掌抬起轻轻握住了那替自己抚慰的小手。
“是啊,我一直以为那座道观是道长所建,所以才选择时常参拜。”
“可当我真正见到道长后才明白,道长根本不可能建这么座道观。”
桂巧兰看着那握住她手的厚实手掌。
身子微微躬下,秀丽的脸庞缓缓靠在了宁鸿卓的肩上。
“老爷,你.....莫不是仍未忘却当年之事,将道长看成了那人?”
“可不是所有人都跟那人一样无私的。”
宁鸿志却只是摇了摇头:“夫人,我自然知晓,我只是普通的尊敬道长罢了。”
只不过此时的桂巧兰脸色却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与宁鸿志耳鬓厮磨悄悄的说道:“老爷,你说你该不会悄悄告诉过树儿可以完全相信道长这种话吧?”
宁鸿志脸色一变,随即正色的说道:“夫人说的哪里话,我之为人你还能不知嘛。”
“我看道长之所以选择了捎上漪儿,便是因为道长看出了树儿心中所想。”
“虽然我以为树儿只要能平安度过一生就行了,但道长或许看出了这对树儿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即便宁鸿志左右转换话题,一旁的桂巧兰却仍是越靠越近。
那张容貌俏丽的脸似乎也在这个过程中变得宛如恶鬼般。
“老爷,我知你忘不了当年之事,可我也不曾忘记,仍是将那颗珠子放在闺房之中。”
“但,我们是不是曾经商量过,别把树儿牵扯进来?”
“咳咳!”
就在宁鸿志捂住嘴咳嗽,感觉有那么些为难时。
家中侍女突然传来了令他有些左右为难的信息。